“萧凡，我们怎么办呀？”陆小箐哀怨地望着高高的山体，怪石嶙峋，崎岖难行，还有一段根本看不见路的悬崖陡壁。
张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由笑出声：“莫担心萧凡，他出身猎户，身手比一般人都要好得多，倒是你我二人需多努力才是。”
陆小箐眼巴巴地看向他，“萧凡跟我一样是女孩子，年纪小，大哥哥…”
陆小箐话说到一半张元就怔住了，仔细盯了萧凡一眼，却见她和地上那头豹子都是懒洋洋的神色，“萧小兄弟是…女儿身？”
张元惊异，陆小箐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早认识吗？”
“我跟张大哥他们也是一面之缘，还是想想如何上去吧。看那小子，瘦的像皮猴，窜得倒跟赶去投胎似的。”萧凡嘴上无德，像是没有感受到陆小箐的失落无助。
陆小箐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照她原本的想法，是希望借着与萧凡的相识受张元照拂一二，说不准还能坚持上去。而张元心里却有些犹豫，他体质勉强可以，却只能独善其身，以萧凡跳脱的性子，又不知愿帮陆小箐与否。
女童黑瘦弱小的模样，与幼时记忆里的张梅梅渐渐重合，像满山遍野自由枯荣的青草。越是卑微，越是倔强。
张元心下叹息，却暗暗做了决定。
萧凡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有几棵青果，嘴上叼起一个，递给了两人:“吃吧，路上渴了再啃。”
二人俱是一愣，张元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看了她一眼。“多谢。”少年弯下腰去，板板正正行了一礼，看得萧凡哑然。
这一谢当然不是谢几个果子，而是她愿同陆小箐走上峰顶的承诺。萧凡回过味来，一时竟对张元重新认识了一层，少年眉目也似明朗了几分。
“谢谢。”陆小箐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这是二人已经达成的协议。等他们补充完体能，一同登上山路，女童的神情才欢喜起来。
“这好像是少见的灵果，我的气力长了不少。”张元讶异地道。
陆小则身体孱弱，吃下灵果也落后许多，萧凡便在她脚下多垫了一些细草，让陆小箐用双手拉紧自己的手臂。
“陆小箐，我说‘跳’的时候，你就双脚着地。”萧凡叮嘱，见陆小箐答应，便笑看了张元一眼，“张大哥，这一次，咱们比比谁快。”
“好，这次承让了。”张元爽快地笑道，等到萧凡准备好，开始在路上飞奔。萧凡却不急着跑，而是用跳跃的方式前行，她每一次落地都会说一声“跳”，等陆小箐适应了节奏，才开始渐渐加快步伐。
山上很快出现了两个矫捷的身影，起落腾跃，穿过杂乱的树木和野兽，向山顶登去。他们避开其他弟子，萧凡跟上张元，迅速超越部分人影，气息沉稳地跋涉而去。
张元惊异，因为萧凡从未落后太多，一直带着陆小箐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大半个时辰过去，三人登临一面石崖，山路才到了尽头。
“这可怎么办？”陆小箐有些轻喘，比起张元和萧凡，体力差了一大截。张元胸膛起伏不定，额上布了一层汗珠，看见萧凡也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方才心下略安。
“还是张大哥快。”萧凡挠了挠头，憨笑道。张元却一声苦笑，“在鹿南山上，在下拉着舍妹追赶阁下步伐，甚是狼狈，你现在如此轻松，便不要打趣在下了罢。”
萧凡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丈量着石崖高度，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怀念。
陆小箐算了一下时间，有些焦急。萧凡递给他们两把匕首，张元推拒，从自己身上抽出一把。
阿铭从路边叼来一根结实的藤条。萧凡拿它拴在腰上，打结系紧，另一端将陆小箐缠了严实。三人再次吃下一枚青果，略作休息，便开始攀岩。
让张元吃惊的是，萧凡并未使用匕首，她徒手攀登在崖石上，眼神十分冷静，沉稳而专注。陆小箐很难跟上萧凡的速度，便将两把匕首都别在了腰间，抓住石块，咬着牙向上攀登。
时间悄悄流走，日移中天，山体竟开始吸收阳光中的火能，散发出烫手的热度。一滴汗水落在棕红色的山石上，转眼便蒸腾消失了。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陆小箐达到了极限，嘴唇有些干裂。她的手臂和小腿上添了许多伤痕，血迹一道道，与汗水尘土混杂在一起，看上去让人心惊。
张元满头大汗，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余光向下扫了一眼，立刻叫住萧凡：“等一等，小箐坚持不住了！”
萧凡愣了一下，立即转过头去，看见陆小箐状况后便停了下来。“抱歉，我…”
“没关系，萧凡，我还能再坚持一会。”陆小箐嗓子发干，却笑着说道。
张元看着她汗津津的样子，鬓发散乱地贴在脸侧，嘴唇发白干裂，眼神却异常明亮。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张元蓦然回过神：“小箐，别闹！你一旦出事，萧凡会更危险！”
陆小箐这才反应过来，萧凡没有任何工具，是直接依靠双手双脚贴在陡峭的悬崖上。一旦她脱力，将直接威胁到萧凡的生命，两个人都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小箐，向下走一段，小心点。”萧凡观察了一下四周，身体微微向下移去。陆小箐一怔，没有问为什么，便直接找了最近的落脚点，小心地向后退去。
“再退，向下，左边！好的，踩在那，手抓牢。我们休息一下。”萧凡声音平淡，一只手伸进衣服里的布囊，摸索着最后几枚青果。
张元也停了下来，微微有些眩晕。一转眼却看见一只花斑豹倒挂在崖石上，正俯视着他，顿时骇了一跳，险些失手摔下去。
看清是跟随萧凡的那只小豹子后，张元没好气地闭了闭眼，吐了一口浊气。
萧凡失笑，唤了张元一声，向下抛了一枚果子。张元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回头叫住陆小箐，让她坚持住，将果子递给了她。
陆小箐露出笑容，眸子晶亮有光，青果入腹，脸上多了些生气。“谢谢你，大哥哥。”看见张元就在一旁守着，随时准备拉她一把，陆小箐眼中又多了几分感激。
“张大哥…张大哥，张元？”
最后两个字忽然入耳，张元一下子抬起头来，“你怎么了？”萧凡愕然地看着他脸上闪过一道可疑的红色，张元不自在地咳了咳。“我没事。”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喉咙仿佛刀割般疼痛。
萧凡挑眉，却未多问，“最后一个，接好了。”说完便将青果抛了下去。正当张元伸手去接时，陆小箐发出一声惊叫，一枚锋利的石子向张元面部击来，直冲一目飞去。
张元一惊，迅速转头躲避，石子险险擦过额角，刺穿了箍发的玉带。青果掉落，转眼便滚下了石崖。
“你们！”陆小箐气愤不已，狠狠瞪着数丈外的几人，正是在云雕背上恭维百里明珠的几名富家子弟。张元披头散发，转过头去，眸中冷光闪烁。
“嘿，倒是不知你们运气好，居然爬到这来了。”一名面庞白净的少年开口，一身短打白衣劲装，眉宇间显出几分阴柔。白衣少年的玉石腰带上缠绕着几条绳索，绳索一端勾着锋利的铁爪，牢牢抓进石块的缝隙里。
“你作弊！”陆小箐怒道，“暗算别人，真卑鄙！”
“得了吧。修仙宗门可不是你们这些穷鬼来的地方，还不从哪来回哪去。乖乖待着别动，等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不会把你们从悬崖上踹下去。”
“好主意。”正当少年身后的人起哄大笑时，一道幽幽的声音飘过了耳畔。
“谁？”少年目光一厉，方抬起头，便听见身侧惊恐的尖叫。一只花斑豹正从一旁的横枝里窜出，轻盈矫捷的身姿如履平地，直直向他们奔来。
“快！打它！”身旁的人大叫，白衣少年迅速出手，数枚锋利的石子像短刀一样激射而出，迅速向花斑豹冲去。然而，只是几个虚影晃过，雨点一样的石子便纷纷落了空。
“不要跟它比速度！豹子速度快，耐力不行，要拖住它！”少年听见身侧人的呼喝，眼里阴冷更胜，身子一顿便要出手。
“腰带。”又是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少年心中一惊，便见花斑豹已到了近前。
“不！”
有人大叫，而为时已晚。锋利的兽爪一旦出袭，他们便陷入了被动，一时间白衣少年身边手忙脚杂，乱作一团。
他们腰间都缠着极为结实的铁索，显然对这座宗门的收徒仪式有充分的准备，并不易从悬崖上摔落，也有余力对他人出手。阿铭穿梭在这些人之间，倒像是在玩游戏，将几人骇得手脚冰冷，胸中通通狂跳。
陆小箐看着这些人的丑相，一时呆了，噗嗤笑出了声。
“不对，这是…那头豹子！”有人大叫，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未想到那头幼豹跟在他们身边。萧凡收回目光，张元现在体力不继，还有一段路途才能到崖顶，却只有小半个时辰了。
萧凡嘴角抽了抽，潭清教的人即便现在不出面，也会查清这一路上的端倪。萧凡不想暴露，便传了一道神识，任阿铭玩性大起。几人手忙脚乱，五花八门的东西纷纷从怀中腰中掉出，向着悬崖下不停滚落。
腰带、发箍、鞋子，小豹子乱抓一气，几人顿时一阵狼狈。
萧凡向下抛给张元一块黄橙橙的东西，让他直接吃掉。张元讶异，发现那是一块蜂巢蜜，有精气散发，还有一阵阵清香扑来。
这东西虽然不能提供多少水分，却可以很好地补充体能。张元迅速吞食入腹，向萧凡点头。
三人继续向上攀登。白衣少年脸上多了许多划痕，衣衫也被撕扯抓裂，几人自顾不暇。待他们回过神来，已经落后了很长一段距离。正当这些人都气喘吁吁、手足无措时，却发现花斑幼豹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们一眼，轻巧地掉头离去了。
几人目光一喜，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摊东西浇头而下，被泼了个透顶。黏液金黄透亮，散发着阵阵清香，从他们身上滴落下来，石崖上的有蚁虫渐渐聚集。
“不好，是蜂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