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血只进行了一半,琉璃已是满头大汗,面无血色,双唇苍叶般簌簌发抖。
生生将臂上的肌肤割裂,将自己的血液输进他的身体,看着那汩汩的鲜红流进他的身子,琉璃的心头竟没来由的暖了起来。
“如果把我的血输给你,日后你可会乖一点。”琉璃执着丝绢擦去江惘夜额上的汗珠,看他安然沉睡得如一个孩提,心头又翻涌起太医的话:“输血之法如果处理不当,王妃您将会被王爷身上的巫蛊反噬,到时只怕是鲛珠也奈何不了这蛊毒,连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而且,这巫蛊之毒本应该在一刻钟内发作,拖了这些时候才发作,臣猜测是王爷以内力护住了心脉,但后来又运功飞身去救王妃,一下子便乱了真气,导致蛊毒攻心,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恳请王妃三思而后行。”
琉璃的手指轻轻划过江惘夜的脸庞,轻声相喃:“你明知运功会让蛊毒攻心,还是要救我,我如何就舍不出这条命来救你。”
次日,德公公来报,花灯倒塌是因为承重的三支架子被人用外力斩断了两支,这是一起人为事件。
皇上当即下令彻查花灯倒塌一案。这还了得!这行径明摆着是要将整个皇室赶尽杀绝!
皇上与太后都毫发无伤,慕容大妃的手背轻微灼伤,稍加调理便也安然无事了。琉璃不由得猜想:诛戮整个皇室犯得着用这么笨拙的手法么?能在花灯上动手脚的人,身家背景必不简单,也犯不上用如此愚笨的手法打草惊蛇啊,这不是适得其反么?江惘夜身上的蛊毒又是谁下的,这人步步为营究竟意欲为何?
为何……他一来……宫里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琉璃不是蠢笨妇人,自然将疑点一一猜中,只是,没有证据,而且她自己主观上也不希望自己的揣测是对的。
荔枝赤着背脊趴在榻上,琉璃端着金疮药和纱布,眉头深结,眼中烧起一把怒火。这些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雪白光洁的脊背如今竟满布伤痕,长的伤口足有五寸长,小的也有指宽,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琉璃动作轻柔,可仍看见荔枝因为剧痛不由自主地抽动,即使如此,仍是不见她喊痛,也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琉璃杏目含泪,轻声道:“痛要说……”
荔枝微微侧首,唇上几乎要咬出血:“小姐,荔枝不痛……”
琉璃潸然泪下,慌忙用袖袍拭了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她不能哭……不能……
“是太后派去的人么。”琉璃看似不经心地问道。
“太后派去两个嬷嬷,其余的十几名宫女,奴婢认得是宜嫔的人。”荔枝一五一十的回答,希望小姐以后提防着这些人,不要像她一样吃了亏才好。
琉璃给荔枝上了药,将锦被轻盖在她身上,细心地掖好了被角,嘱咐道:“好生歇息吧,这几日就不要侍候了,难为你替我吃了这么多苦,你放心罢,我定会为你出气,教他们知道,我们姐妹二人也不是软柿子,任谁都捏得的。”
荔枝闻言有泪如倾,一句姐妹就是要了她的命去也值得!
琉璃出了荔枝的房间,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心头很是憋闷。
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这太后的举动明显是要给她个下马威,警告她要老老实实,不可蛊惑皇上,动了她身边的人以示惩戒,而且,在灯会上,太后屡屡发难不也是为了提醒她的身份么?
太后真是多虑了。
琉璃在一棵梅树下坐定,望着满地的落梅,伸手捉住一片,轻轻揉在手心里,嗅着旖旎而出的香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