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脂君却浅笑道:“你这傻孩子,哪个妙龄的女孩子不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会儿水溶他们就要来这里吃饭了,我把你打扮得漂亮些不好么?”
紫霞听姨妈句句说是为她好,便微笑着道了谢,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不安。姨妈如此做,分明是要把她变成另外的一个人,而这样又究竟为何呢?果不其然,刚来到水溶面前时,从两个兄弟的脸色中,她已经猜出了大概,本来她还暗自高兴,因为她从水溶那开始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一抹喜欢的神色,只是那抹神色来得却是如此匆匆,只一瞬间便烟消云散,而后面遗留在水溶眼中的却尽是些被欺骗的厌恶之情。顿时,她便觉得羞愧难当,讪讪地站在那里,不知手脚该往何处放。而偏偏水浩却又一个劲地围着她看。这令她实在感到难堪不已。
若说水溶也不是那般露骨地显出他的厌恶之情,只不过紫霞从小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故而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往往能捕捉到别人脸上那转瞬即逝的表情。
夏脂君见事情没有向着自己的意愿发展,觉得很是不甘。在她看来定是自己没有见过黛玉的缘故,只是听说不能将黛玉的样貌描摹得十分相像。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假以时日的事情。遂轻笑道:“霞儿,你还愣着干什么?我的两个儿子怎么说都是你的表哥,尤其是溶儿,他还是世子的身份,且又是昨日才归。你还不快给他们倒酒?”
紫霞激灵一下,忙拿起桌上的汝窑青瓷酒壶,绕过水溶,走到了水浩跟前,轻声道:“表哥,请喝酒。”她其实是挺想给水溶倒酒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些惶恐,故而这才绕过了水溶,先给水浩倒酒了。
夏脂君在一旁看了,不由在心中恨恨道:“这个没用的丫头,我给她创造了那么好的时机,为她做好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她却不知道好好把握。还只是那般怯怯的。”为了提醒紫霞,她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同时心里便决定用第二个办法。她朝着站在水溶身后的明月使了一个眼色,明月先前早得了她的授意,顿时明白,便悄悄地往前站了两步。眼看着紫霞一步步地走进水溶,脚下便做好了准备。
紫霞听到夏脂君那假意的咳嗽声,忍不住又是一个激灵,她怎能不知道,姨妈安排这桌宴席的用意呢?她又岂能不想讨得水溶的欢心?只是目前看来,却远非那般容易的事。她想知难而退,却到底不敢违背姨妈的意思,遂刚为水浩倒满了酒,就朝水溶这边走过来。就在她离水溶一步远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被一只柔软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便朝着水溶扑倒过去。眼看着就要跌入水溶的怀抱。
夏脂君得意地翘起了嘴巴,水浩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水竹也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在这一刹那,三人几乎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发生的佳人一倒香满怀的这一刻,可是突然三人都觉得面前人影一晃,待到定睛看去,却是明月倒在了桌子上,而紫霞倒在了她的身上。水溶却如无事人一般,坐在一旁,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毕,还不住地称赞道:“好酒,好酒,想来在那浮铭山,就是喝不到这样的好酒呀!只是好酒却极易醉人呀!”随后,忽地看到倒在面前的明月和紫霞,便装作惊讶道:“紫霞姑娘,明月难不成你们先醉了么?”
夏脂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水竹却觉得实在好笑,忍不住想笑,但毕竟碍于母妃,遂就强忍着。水浩却猜出,大哥必定是用了移形换影之法,在短暂的瞬间,便令自己移开原处的同时,也让紫霞偏离原来倒地的位置。只是为何明月先倒下的,他却如何也猜不透了。水浩本来也练过这种功,只是却一直不得要领,没有练到熟练操作的地步。他觉得水溶能达到此种境界,除了移形换影法必还采用了其他功法。
紫霞迷惑间站起了身,却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这般的窘态,立时脸儿羞得似红透了的柿子一般。手中端着的酒壶里面的酒水将裙子撒得尽湿,还散发着浓浓的酒气,闻了让人觉得她好似一个酒鬼一般。她觉得自己出了长这么大的以来最大的一次丑,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事。
而那个明月在赶忙站起身的同时,很是糊涂,自己本来是依照王妃的吩咐将紫霞绊倒,从而让她倒在世子的怀里呀?怎么如今竟成了这副样子,她忍不住对上了王妃的目光,遭到后者凛冽的一瞥,立时吓得不敢抬头了。
少顷,夏脂君方气鼓鼓地说道:“霞儿,你这是怎么搞的?让你倒杯酒,你都做不好!真是的,看你那狼狈的样子,还不快下去换件衣服吧!”
紫霞立时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慌乱地跑了进去。
夏脂君这才挤出一个笑脸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点吃菜呀!”
水溶举起酒杯,颇为恭敬地说道:“水溶谢过母妃的精心安排。”他语出双关,令得夏脂君的脸红了一下,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她便又恢复了常态,看来这个水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过那也没什么,她可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隐忍了十年,终于让她等到这个报复机会,她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夏脂君在宴席间心生两个计策,都未成功,不由怒火中烧。可是她这个如此刁钻,心怀叵测之人,又岂能善罢甘休。遂脑筋一转,又生一计。
待酒过三巡,夏脂君又浅笑道:‘听说,金陵的荣国府待过了年以后要迎接宣德妃的圣驾?“
水溶听罢,心里一动,但不知她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遂也就没有言语。只是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