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树树地开了,这个春天,醉在无尽的孤独里,醉在西窗谁的回忆里。窗外的梨花醒木拍在桌案上的声音,惊飞了枝头双歇的鸟,西窗独坐对朝夕的简其现,在红烛摇影里还在思量,但有说书先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也竟在那一句抑扬顿挫的“一瞬顾得萧郎面,平生相思度孤独”里,想得痴了。
一双蝴蝶,飞不过沧海,但却在她窗台“朝夕对”的烛光里翩翩地飞扬,飞扬,她在那烛光蝶影里,看到了“朝朝夕夕,相对两不厌”的蝶恋情节。
蝴蝶翩翩,也能闻到烛的芬芳,读懂烛的情思了。可是人呢?人不作春蝶,嗅不到烛火吗?又或许……那人在天涯,蝴蝶只为他的信。
他的信。
“小姐,有人来信。”门轻叩了两声,摇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谁的信?”是他的信吧?她这样想,忙叫摇素拿进屋里来。她接过信,看着这空谷足音,周遭的一切便黯然失却颜色了,那素白的信封就在浮光掠影中漾漾地飘出几个字来,——“现儿亲启”。
“现儿!”谁会这样唤她呢?她想象着殿青的声音这样爱怜地唤她的名字,然而他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的。这些个字,写得娟秀,像学童认真一笔一画的骄作,殿青也没有这样的笔迹。
摇素知趣地退了下去,留她在西厢里,一个人,百思也矛盾。她只好拆开信,认真的,字字阅来:
简姑娘其现,你好!
磨墨祝佳,只为旧事讨饶。数日,吾已得知那姑娘所寻之人杨殿青下落,若那姑娘再来寻之,烦请现儿告知:三月廿日,晓风残月楼门下杨柳岸,此人可见。
萧郎西布拜
庚辰年三月五日
像是千年的冰川在阳光底下裂开了一条缝,琤一声便开始缓缓地融化了,她拳着信,目光好不容易才在那落款上再看了一眼,——萧郎西布,这个人……有点呆,有点坏呢。他该是早想到我就是那个在他身后把剑搁在他脖子上的人了,却不揭穿,只左一声“现儿”又一声“萧郎”地称在纸上,嚅嚅私语似的戏谑着,让人好不羞嗔呢!
然而她总是不恨萧西布的,无论如何,他算不上是个浮滑之人,她虽没有一瞬敢顾这萧郎的面,但料想自己本已是对殿青相思了的,便不可能再对他“平生相思度孤独”了吧!想着想着,就后悔起自己当初为何不看他一眼了。无论如何,她得感谢他把殿青的消息告诉她!
“哦!殿青!”简其现眺望窗外,望向远方,望向一个幸福快乐的明天,“你可知我找得你好苦?三月廿日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去那儿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