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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若不伤,岁月无恙(4)

撇下同学,影子一路狂奔到了医生的家,邻居都快被吵醒了,医生才醉醺醺地打开门。

见到影子,他也惊讶不已。开口说话,却吐了影子一身污秽。

原本和同学相聚的最后一晚,却变成了照顾醉酒的医生。

第二天,医生酒醒后看到沙发上熟睡的影子,内心一阵触动。他下意识地把影子抱回卧室的床上。

那天晚上,影子才知道,一向自律的医生醉酒的原因是女友交了新男友,不打算回国了。

老天又给我机会了。影子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加油。

三个月后,影子姐姐的病情开始好转。

出院后的那天晚上,影子约医生到江边的一个清吧。在清吧里,影子什么话都没说,一直猛喝酒,等到第四杯下肚后,她跑去台上开始唱《表白》,目不转睛地望着医生。

情深似海。

唱完歌,影子走到医生旁边直接吻他。然后才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声音不大,刚好医生能听到,周围人听不到的程度。

医生被她疯狂的举动弄得尴尬不已,拉着她的手就走出了清吧。

回去的路上,周围安静如水,只有晚风轻拂。酒精的作用挥发完后,影子不好意思起来,不敢看医生。她的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左手却突然被医生偷偷握住。

医生朝她笑,吻她的手说,看不出来,你这么勇敢啊,当众表白当众亲人。影子不说话,之前的勇敢忽然全离她而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大半年了,影子还瞒着她妈和她的朋友们。相差十五岁的年纪,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接受。

医院的人都知道影子和医生的事,因为影子常常去医院找医生,一个科室的护士医生都认识影子。

每当影子来医院,大家都会笑着说,小高(医生),你小女朋友来了。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后来传到了影子她妈的耳中。她妈也不问她有没有这回事,直接给了她三个字,不要想。

影子很挫败,向医生抱怨,医生安慰她,等时机成熟,就亲自去拜访你妈。

只是,这时机还处在萌芽未熟阶段时,狂风暴雨来临了。

医生的前女友回来了。

前女友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求原谅求复合。从护士口中听说影子的存在后,还亲自来找过影子。

影子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当初是你抛下他的,现在又来找他,你凭什么?

医生刚开始并不搭理她。

后来,知道她是因为患重病以为没法医治才骗他说分手后,又和前女友重修旧好,在一起了。

影子傻傻地跑到医生面前问为什么。

其实,哪有为什么,不过是不够爱,爱得不深罢了。

一场三个人的剧幕,影子彻头彻尾只是一个配角,主角从始至终都是医生和他女友。

女友临场休息,影子的戏份增多,还自以为从配角升到了主角。

就好像误入了别人家的后花园,就以为自己收获了整个秋天一样。

恋情失败后,影子去了那个有极光的国度留学。

新鲜而艰难的时间里,她开始慢慢学会享受一个人的孤单。尤其是从图书馆走回宿舍的那段路。

好像完完全全地属于她自己。

不长也不短的路,总是见证了各种情绪的她。心情糟糕的她,想起往事闷闷不乐的她,突发雀跃的她,失落的她,一个个真实的她。

在这段路上,影子也终于明白,配角永远都抢不了主角的风头,只有重新开始一部新的戏,配角也许才能成为主角。

在有些故事里,你始终做不了主角。这个事实,你不得不承认。

温度又突然上升,仿如回到秋天。

冬天总是与你作对,忽闪忽现。在影子准备好了暖暖的手套、厚厚的围巾和大大的棉袄后,它忽然不见。

秋冬的过渡时节,枫叶也快红了的时候,影子回国了。

也许,是时候去爬趟香山了。影子想。

学会与自己握手言和

房间里贴上的墙纸,冬天时嫌它颜色过于暗淡,影响情绪,于是买了几大卷暖黄色系的小碎花墙纸重新贴上去。

撕掉旧的墙纸时,墙面被我弄得印记斑驳,还顺便将手臂弄得酸痛不已,剪墙纸时,剪刀不小心戳到了指甲缝,流了不少血。

然后,放弃把原先的壁纸干干净净去掉的幼稚想法,直接贴上了新的。没想到,贴壁纸也是一门技术活,贴得东倒西歪,花纹纹路不对称,难看之极。

我的情绪,就是这样一分一分趋向崩溃的。

墙纸,不是随便想撕掉就能撕掉的。用新的覆盖旧的,并不那么完美,任何角度都能轻易觉察到各种小瑕疵。

呈现在眼中的,不过是失败的、不忍观看的、乱糟糟的垃圾。其实是垃圾,也还好。至少能够想扔就扔,不费力气,不留痕迹。

最头疼的,不过是那些看似随便能去掉,结果却发现,你永远没有办法将其去掉的东西。它时时刻刻在你心里捣乱,让你苦苦纠结,为难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今年春节去姨妈家拜年,我根本不想去的,因为知道他必然会出现。原本可能生活在一起的人,如今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这一点,我始终没办法释怀。

走到离姨妈家几百米远的地方,我的双脚怎么都迈不开步子。表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自己心里放不开,看得太重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在你身边。

姨妈出来迎接我们,我声音颤抖地问,他是不是也来了?

“来了,他们一家人都来了,他带了新女朋友来。”

听到“新女朋友”四个字,我的心彻彻底底地凉了。我觉得自己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等着被人看扁嘲笑。

他坐在新女朋友的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两个人之间的亲密,我坐那么远都能感受得到。

想起两三个月前,他还在电话中告诉我说开始学着做菜了,以后做给我吃。这是他难得说出口的情话。

那天是晚上八点多,我加完班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路灯被遮挡,从树叶的细缝中洒下斑驳光影,晚风吹着,很冷,但我心里暖乎乎的。

想不到,这么快,他身边就有了别的女生。

我坐在哥哥姐姐还有舅妈旁边,他们努力想话题和我聊天,避免出现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坐在那里的尴尬。我心不在焉,眼睛不时地朝他的那个方向瞥去。

太阳太晒,他新女朋友后来坐在我旁边几米之外。他妈妈拿着零食给我吃,然后又走到他女朋友旁边亲热地说了一声,幺女。声音不大,但是能让我听到。

曾经,他妈妈也是这样亲热地叫我,脸上笑容灿烂。

想到这里,我心一酸,眼泪差点没流出来,急忙拿起外套掩饰。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闷头哭,还不能有任何声音,怕妈妈知道。

我们两家相识多年,但我和他之前都不认识,没有见过面,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后来相识,居然是通过相亲。

想来,老天的安排也过于巧妙,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那些年不相识,突然闯进彼此的生命,并不长久,最后大家又回到了原点。

刚开始见面,我们都没什么话说,去酒店吃饭的路上,他一个人走在前,默默地不说话。吃饭时,坐我旁边,也是无言。后来去体育场的公园,好像有了两个人的空间,倒是聊了起来。他虽然内向,但是很纯真。

这一点,又是多么难得的品质。

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对我很好,他爸妈对我也非常非常好,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我。有一次,我买了很多零食去他家,吃完晚饭他送我回家时,他爸妈把剩下的零食都给我装好,让我带回家,有一袋酱板的小吃忘记了,他爸爸还特意开着车,送到我家。

后来,我才明白,那时老天对我真是厚爱,能有这样温和谦逊的人牵手一辈子,能有这样明理敦厚的家长,已是最大的幸福。

可当时,处于毕业之际的我,还在一心一意想着我的工作该怎么办,我的同学不是进了4A广告公司,就是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学校继续读研,或是出国深造了。

而我,曾经班上名列前茅,事业心那么强的人,现在居然要在一个小城里过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我不知道该如何平衡或是消弭这种心中的落差,在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我整天郁郁寡欢,患得患失,和他在一起,很少主动说话,脸色还说不上好。

后来,有一天,他受不了了,跟我提出了分手。

那么倔强要强的我,表面上只会佯装不在意,却在两个人道了别,走回家的路上,哭得稀里哗啦。

有时候,我心里想他想得实在受不了时,就假装有事要咨询他,其实只是想和他说说话。后来,我们打算要好好地重新在一起。

我和闺密出去逛街,说起我和他的事,自己都没觉察到自己言谈之中的温柔和甜蜜。闺密说,你真的是很喜欢他。

我没反驳,心里乐着呢。承认这件事,有什么不好。

不过,尽管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那么喜欢他,但很可惜,最后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然后,出现了他的新女朋友。

后来,我开始陷入一种被负面情绪裹挟着前进的怪圈。

刚开始,我还期待说不定他还喜欢着我,也许某天我还能接到他的电话,告诉我,我们重新开始吧。后来,这种傻傻的期待变成了气愤。

我跟自己说,一定要过得比他好,比他幸福,要让他知道失去我是多么大的损失。可是,结果是自己每天忙于工作疲于奔命,苦逼兮兮。

我开始意识到,有些东西,就算我拼尽一辈子,可能也无法拥有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活。

在这场战争中,我从头到尾就是个失败者,颜面无存的失败者。

这个认知,让我痛苦不已。

我尝试承认并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是在被朋友狠狠地骂过一顿后,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是效果也不甚理想。

承认并接受失败,真的很难。

只是就算艰难,我也从没打算中途而废。

一年又快要过去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和那么多的改变。附带而去的还有一直表情潸然的我。落定的终是无法轻易挽回的,还没落定的是茫然的。

在这飘忽不定的岁月中,我想坐下来,试着和自己好好聊聊,学着跟自己握手言和。不纠结过往,也不自我抛弃,不跟自己较劲,也不为难他人。

和自己和解。

尽管生活还是满目疮痍,但至少还可以在北风呼呼的夜晚跟自己说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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