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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草木皆兵

直到奇天云怀里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再也拿不下任何东西的时候,林雪这才和奇天云一起坐在墙角歇息。

不知为何,刚才脑海中闪现的那团阴影总是在眼前晃荡,不过这可能是他太过敏感了吧?

奇天云站起身来带林雪一起去河边洗洗买来的梨,林雪好像第一次吃梨似的,将梨从水中捞起来便放在鼻子边上,眯着眼睛细细地闻着香味。

奇天云一边洗的时候,却在无意中发现有一个梨里面的肉烂了一小半,表皮倒还好好的,用指甲剥开表皮一看,烂了的梨肉里面的虫子却都无一例外得僵死了,心中一动,便将林雪手中的梨抢了过来一脸凝重地道:“先别吃!”

林雪诧异地望着他,疑惑道:“天云哥,怎么了?”

奇天云将买来的梨都抱在怀里,放在地上,道:“刚刚买来的梨里面有烂的,恐怕不干净,咱们再去找那个卖梨的换过吧。”说着就急匆匆地往大街上赶去,好像吃到一两个烂梨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

林雪有些不解地跟在他后面,一直以来奇天云都是在外面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什么时候成了这么金贵的人了?

奇天云果然没有猜错,卖梨的老头已经不在那里了。林雪见状便道:“天云哥,算了吧,反正只要把烂了的挑出来就好了。”

奇天云却摇摇头,焦急地环顾着街道两旁蹲在墙角的那些小商贩,一点也没察觉身旁一个穿着破旧的小男孩正吞着口水,用一种贪婪的眼神盯着他怀里水灵灵的大梨,趁奇天云转头望向自己身后之际,猛地从他怀中抢了一个梨转身撒腿便跑。

奇天云愣了一下,待看见那个抢走梨的小男孩时,急得跺了下脚。林雪忙劝道:“天云哥,算了吧,我看他肯定是饿了。”

奇天云嗐了声道:“不能让他吃,我去把他追回来!”说着便循着男孩身影追了过去。

林雪对奇天云这个反常的举动更加不解了,不就是一个梨吗,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而且奇天云应该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吧?带着满腹疑问,林雪也往前追着奇天云的步伐。

在一户门庭破败的人家,门槛上正坐着一个穿着和小男孩一般破旧,面黄肌瘦的妇人,她接过小男孩递给她的梨,疑惑道:“这哪儿来的啊?”

男孩撒谎道:“路上捡的,就是刚来咱们镇上的,那个卖梨的驼背老头的摊子旁边,那老头刚走远了,我走过去的时候,就见地上掉了个梨,旁边的人都没注意到,我就捡起来了,娘,你吃吧,我已经洗干净了。”

妇人又递还给男孩道:“还是你吃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男孩便道:“娘吃了,我就吃。”

妇人见拗不过他,便张嘴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男孩便道:“娘,好吃吗?”

妇人点点头道:“嗯,挺甜的!来,给你吃。”

男孩接过来,刚要大咬一口,却听身后一声大喝:“不能吃!那梨不能吃!”男孩吓了一跳,手一抖,梨便掉到了地上,但很快又从地上捡起来了,紧紧捂在怀中,惊慌不定地望着如凶神恶煞般追来的奇天云。

妇人也着实吃了一惊,见此情景,也知道男孩拿来的梨不是偷来的便是抢来的,见奇天云那疯狂的样子,深怕他们孤儿寡母会因为一个梨而遭人羞辱,忙从嘴里吐出嚼烂的梨渣,待要站起来劝阻他有话好说时,突然脑袋一晕,仰身倒在门槛上。

“娘!你怎么了!”男孩惶恐地轻轻摇晃着妇人脆弱的身体,试图将她摇醒过来。

奇天云劈头问道:“她有没有吃那个梨啊?”

“梨?”男孩愣了一下,旋即将怀中的梨丢到地上大叫道,“这梨有毒!这梨有毒!”

奇天云有些焦急地道:“她吃了多少了?”

男孩此时总算明白奇天云为何会为了一个梨追到家门口来了,便怯怯地道:“刚吃,还没咽下去呢。”

奇天云也不知道梨中下的究竟是什么毒,便道:“要赶快带她去看大夫!”

男孩一听这话,便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了,低头看着自己的破鞋中露出来的脚趾头。

奇天云很快便明白了他的处境,便道:“我带你娘去看病,但是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

男孩眼前一亮猛然抬头道:“好!什么事啊?”

奇天云将怀中的梨用一块布包好,递给他道:“你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把这些梨埋了,听到了没有?记住别让任何人看见!”

男孩忙拼命点头应和,接过来,转身飞快跑了。奇天云背起妇人时,林雪刚好赶来了,看到这种情形,忙从他身上拿过那些行李包裹,一边又问道:“怎么回事啊?”

奇天云只是简短地答道:“那个卖梨的老头有古怪。”

他们二人在大街上狂奔,在镇上为数不多且分布太过稀疏的药店医铺间来回奔波,但是却匆匆进去,又匆匆离开,镇上没有一个大夫能诊断出妇人所中何毒。

奇天云最后累倒在一家药铺旁,他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林雪也累得够呛,等稍稍缓过气来之后,便道:“天云哥,这下咱们怎么办啊?”

奇天云一时间心烦意乱,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突然之间什么也想不到了。

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我娘她怎么样了?”小男孩最终还是赶来了,见他们都停在一家药店旁大口喘气,便忙赶了过去。

林雪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忙安慰他道:“你先别急,你娘还没醒呢,镇上的大夫都诊不出她的病呢,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还有看病的地方?”

男孩闻言,一时间也是呆若木鸡,因为付不起诊金,他们母子二人平时生病就极少去看大夫,都是硬熬过来的,所以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现在乃是非常时刻,救人要紧,所以一定要想出来!必须要想出来!

男孩狠狠地用脚跺着地面,捶着自己的脑袋,就在脑袋捶了快四十下的时候,总算想到了,他又一跺脚道:“我想到了,这附近山中有一个老大夫,他也会治病!我四岁的时候他还给我治过呢?”

奇天云也想到了这点,忙道:“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咱们走!”

林雪打量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的衣物,和一路上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由得犯难道:“他住的那里还有多远啊?”

奇天云心想要林雪拿那么多东西再跟到山里去的确是挺累的,便对小男孩道:“我们的东西先放在你家里,我们带你娘去看大夫,好吗?”

男孩挠挠后脑勺疑惑道:“你们认识路吗?”

奇天云忙点头道:“放心吧,我去过的,来!雪妹,咱们走,东西都交给他!”说着便站起身来,一路狂奔而去,林雪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不时叫他跑慢点。

男孩拿着许多东西,仍然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其实他所知的那个老大夫住的地方,镇上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两个人明明是外乡的,又怎么会知道呢?然而想了片刻之后,便飞快地往自己家里跑去,放下东西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向老大夫所住的深山之中。

奇天云早该想到这附近的疗毒高人曲通前辈,以及他的弟子雷鸣的,假若猜得没错的话,梨中的毒应该就是韩志如指使人下的,然而无法确知的是,究竟是为了对付李云山一家子,还是特意为了对付奇天云而设下的。

穿过竹林之后,奇天云背着妇人一直往深山之中奔去,林雪则靠在一根绿竹上大口地喘着气。等歇够了之后,林雪才振奋精神继续追逐,此时,奇天云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好在地上留下了他负重快速奔跑时极其清晰的脚印,循着这些痕迹一路追踪,最终还是看到了两一座山林深处的茅屋,跟独巨一样,曲通也喜欢深居简出。

奇天云正坐在房前草地上歇息,见林雪找到这儿来了,只是冲她点了下头而已,似乎已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了。

林雪走过去,也在他身边坐下了,往两座茅屋都看了一眼,她无法判断妇人究竟是躺在哪间屋中疗毒,便小声道:“怎么样了,没事吧?”

奇天云有气无力地道:“曲通前辈没在,出去采药去了,不过看情形,几乎跟我们上次送来的那位姑娘一样棘手。”

林雪疑惑道:“啊?以前也有人中过同样的毒吗?是谁啊?”

奇天云长吁一声,用几乎细如耳语的声音道:“就是我说的住在这儿附近的那位朋友,他家中的偏房妾室,跟他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我刚开始见到那姑娘的时候,她中毒已有两三年了,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一直到解除体内毒性的时候,才算恢复正常。不过这回中的毒好像跟上次不太一样……”

林雪对他所说的其它事情都不大在意,唯独注意到奇天云那位朋友,明明跟那位姑娘从小青梅竹马,为何到最后却将她娶为妾室呢,难道就因为她神智失常,疯疯癫癫的吗?关于这其中的真实情况,奇天云还没来得及细说,正因为如此林雪便将事情越想越偏了。

她甚至还产生一种物伤己类的想法,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奇天云也会像那样对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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