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7082800000005

第5章 护花浪子

晨曦,天际的霞光褪尽,旭日冉冉升起,绚丽多彩的光芒亮灼灼的普照在大地上。

荣雪刃身着一身白绫劲装,英姿飒爽,俊朗英武的走在前往程家的路上,手中提着祖传的护花刀,更加显得他超群拔俗的仪表。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执着而坚定,他是来参加程家的比武招亲的,程家与荣家乃是世交,荣雪刃与程采怡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互已是私定终身。程青云也是默认了这门亲事的,早已将荣雪刃当成了他家的准女婿。本来没必要多此一举,可是程夫人执拗的一定要选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婿。荣家没办法只好应约赴会,参加比武招亲。荣雪刃祖传护花刀法独步武林,而他出道江湖十余年来崭露头角,名震一方。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在众多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赢得采怡归,传为令人羡慕的佳话。

荣雪刃的父亲荣冠云虽然退隐江湖多年,但是他很珍惜声誉,对这门亲事很是在意。千叮万嘱一定要儿子胜出,不仅关系着他们两人一生的幸福,借以维系程荣两个武林世家的关系。而且关系着荣家在江湖上的声望,这将直接影响到荣雪刃的将来。这一战的兴衰荣辱对于荣雪刃来说至关重要。荣雪刃来到程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了,程家满门已遭到了血腥的屠杀。原本门庭若市,欣欣向荣的程家庄院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狼藉破败的瓦砾废墟上余烟枭枭,散发着烧焦的尸体的恶臭。

荣雪刃手掌在冒汗,心脏在颤抖,从那蜷缩的尸体上可以看出他们死时的挣扎惨景,是谁血洗了程家?街道上聚集了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程家的悲剧,人头攒动,越聚越多。有人叹息道:“程青云在咱这镇子上可是一个一言九鼎,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化为乌有。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别看他这么风光,总有走霉运的一天。”“我看是程青云树大招风,遭人嫉妒所致。”“程青云近日广发英雄帖参加什么比武招亲,依我看啊。程家罹难跟这亲事有关。”“一个偌大的武林世家就这么一场大火烧的风流云散了,世事真是难料。”“荣家与程家世代交好。程家的祸事或许与荣家还有关系呢。”“哦,老兄是说有人是针对荣家来着。这是个前奏?”“我也是瞎猜,不过荣家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有好瞧的了。”“只怕是又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这是风雨欲来风满楼啊。”围观的人有幸灾乐祸的,有悲天悯人,触景伤心的,也有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正是人心不同,所言各异。

一阵骤急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喊道:“提刑司的人来啦。”荣雪刃分开人丛,走出来扬长而去,他想尽快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想被官府缠住,纠结不清。有那眼光锐利的人识出了荣雪刃,叫道:“看呀,那不是护花浪子荣雪刃么?”“对呀,就是他。”

名剑楼乃是双层木构建筑,重檐飞甍,雕梁画栋,巍峨壮丽的矗立在大江之畔,登楼远眺,极目横无际涯的大江,楚天舒旷,万里大江滚滚东去,其情其景令人心旷神怡。贾硕自从用重金买下这座楼,经过多年的整修,焕然一新愈加的富丽堂皇。贾硕在楼下开设了当地最大最豪阔的赌场,楼上是他独出心裁,别具一格的居所,珍藏着古玩字画,图书还有宝刀宝剑,珠光宝气,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五年前贾硕得到了一口宝剑,据说上战国欧冶子所铸的胜邪剑,从此将这座楼改名名剑楼。

贾硕一大早吃过了饭,依照往常的生活习惯,躲在自己的书房欣赏字画,熏然陶醉其中。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刺耳的骚动声。贾硕眉头蹙起,将手中的字画放了下来,红润的脸上泛起了冷厉之色,喝道:“李玖,谁在生事?”楼下一人矫健的奔上楼来,答道:“回禀硕爷,是浪子。”贾硕一震,耸然动色道:“护花浪子麽?”李玖道:“是。”贾硕冷笑道:“来得好快。”名剑楼那张长形的赌桌两旁站满了人,一个个盯着荣雪刃,呆若木鸡。荣雪刃坐在赌桌的另一端,爽朗的说道:“大家都来赌啊,怎么不赌啦?”众赌徒盯着赌桌上一踏钞票,犹豫不决。荣雪刃道:“谁赢了,这一万两钞票就是谁的。真金白银,童叟无欺。”一个赌徒缓过神来,笑道:“大家赌吧。荣公子是来赌钱的,过来啊。”兴冲冲的坐了过来。赌徒们笑嘻嘻的聚拢了过来,说道:“荣公子乃是江湖上的一代豪侠,腰缠万贯,赌钱都这么豪阔。我们就舍命陪君子,放手一赌。”

贾硕站在楼上,扶栏说道:“久闻荣公子出手豪阔,慷慨豪爽,一掷千金。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荣雪刃笑道:“钱财对于在下来说粪土一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没意思。我总是想尽办法的将它们花出去,可是总花不掉。想输却又赢了。”贾硕笑盈盈说道:“你是浪子,家财万贯,富甲一方,自然不会在乎几个钱。贾某人还知道你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有钱也不会坐到这里来。你究竟想做什么?”荣雪刃朗笑道:“贾楼主慧眼如炬,知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错,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事来请教你。”贾硕道:“洗耳恭听。”荣雪刃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开门见山了。”贾硕笑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玖瞧他们两人目光针锋相对,暗藏杀机,情形不对,一声吼叫道:“你们都给老子滚。”赌徒们似乎听出他们言语有异,想要打架似得,顿时一个个鱼贯而出,溜之大吉。

贾硕道:“可以说了吧。”荣雪刃道:“程青云一家是谁杀的?”贾硕道:“北隐缤纷花雨剑雒秋雨。”荣雪刃神色如常,眨眼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贾硕道:“有人要他这么做,他只有照办。”荣雪刃道:“这个主使的人是谁?”贾硕道:“一个你家惹不起的人。”荣雪刃道:“你也去了吧?”贾硕居然不否认,说道:“不错。我与程家原本相安无事,可是程青云仇视我的所作所为,认为我是欺诈百姓,祸害一方的恶霸,人渣,誓欲致我于死地。我跟他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岂肯错过。所以我也去了,你想怎样?”荣雪刃道:“江湖规矩,血债血偿。”贾硕道:“贾某很想领教你家的护花刀法,久闻护花刀法,刀刀护花,独步武林。实在叫人神往,渴欲一战。”荣雪刃道:“我检查过伤口,他们是死在花雨剑之下无疑,可是不是雒秋雨,难以置信。还有采怡是不是也死了?”贾硕笑道:“浪子果然文武双全,心思缜密,绝不为假象所蒙蔽。我可以告诉你程采怡还没有死,她在哪。程家的人到底是谁杀的。在你击败我之后,我会如实奉告。”

荣雪刃道:“我击败你之后,恐怕你已是个将死之人,还会如实相告么?”贾硕道:“正因为我是个将死之人,说出的话才不是虚言。”荣雪刃只好拔刀。贾硕道:“取我的剑来。”李玖从他卧室的墙壁之上取来了他的剑。荣雪刃道:“这是把宝剑。”贾硕道:“眼光不错,这是战国欧冶子所铸的胜邪剑。”荣雪刃道:“天下有很多手持切铜断铁利器的人一样死在手中只有拿着普通刀剑的人手上,手持犀利武器并不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贾硕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这口剑虽然价值连城,削铁如泥,锋利无匹,然而能够决定胜负的不是武器,而是人的武学修为。”荣雪刃道:“我不是来与你谈论剑经的。”贾硕道:“不错,你是来找答案的。”

荣雪刃将护花刀横在眼前,拔刀的姿势很优美,平静的目光盯着贾硕,眼神中没有一丝杀气,但护花刀的刀身上有。护花刀是杀人的刀,即使握刀人没有杀气,刀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也会传染到握刀人身上,这种道理并不难懂,难懂的是人。贾硕一步步走下楼来,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荣雪刃道:“说。”贾硕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倘若我输了,请你放过我的妻儿。还有李玖是无辜的,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也请你不要伤害他。”荣雪刃道:“我答应你。”贾硕道:“李玖,我若是死了,你就接管名剑楼,照顾好我的妻儿,拜托了。”李玖涕泪交流,语音哽咽地说道:“硕爷,你不会输的。”荣雪刃想象不到贾硕声名狼藉,居然与仆从李玖这么主仆情深。

贾硕一声厉叱,剑气耀目,身如旋风,闪电出手,一剑就刺到了荣雪刃的心脏要害之上。贾硕练的是苍穹三绝剑,乃是他穷毕生心智钻研悟出的三招剑法,虽然仅仅三招,却是一气呵成,之前很是自信普天之下没有几人可以抵挡得住这三招绝杀。一动上手他就使出了第一招“犁庭扫穴”,剑芒绕目,电扫霆奔,声势骇人。荣雪刃不敢力敌,自那电光石火之间,身子迅捷如电疾掠窜起。贾硕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的施展出第二招杀手“回天乏术”,气势更是猛恶,风行电照,如同疾风扫落叶一般,势不可挡,将荣雪刃身上的要害都在这一剑的笼罩之中,一发千钧,危机万分。

荣雪刃祖传的护花刀法一共七七四十九招,每一招又有六六三十六种变化,可是千变万化,玄妙神奇乃是天下光怪陆离最为繁复的刀法。荣雪刃避无可避,迫不得已使出相应的两招反击,叮叮当当刀剑相交数十声,这才将贾硕这招“回天乏术”的招数破解,化为无形。李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这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来没见到过贾硕出手,这一出手竟是如狼似虎,剽悍凶猛。贾硕的第二招没有使老,赶紧仗将出了第三招“在劫难逃”。这一招剑芒绚丽,虎啸生风,雷轰电转,剑气纵横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荣雪刃,真谓黑云压城城欲摧,锐不可敌。荣雪刃见微知著,审势而行,护花刀使得光摇冷电,剪云截月。双方各出全力,刀剑相拼,火星四射,异常猛恶。贾硕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气息粗浊,有虚脱之势。拼击数十招,护花刀突破贾硕虚实交错的剑网屏障,长驱直入戳入了贾硕的心脏。

贾硕目眦欲裂,身上的血气已泄,他的胜邪剑也已抵在了荣雪刃的胸口。贾硕干咳道:“你果真比我强。”荣雪刃道:“你的剑很快,可惜慢了一点。”贾硕道:“主使元凶是蝴蝶城,他们想要你爹死。”荣雪刃吃惊地说道:“蝴蝶城?你没有搞错么?”贾硕道:“是蝴蝶城。他们答应我,随时可以去找他们。我原想杀了你,就可以借此做觐见礼去蝴蝶城了。”荣雪刃道:“快说采怡在哪?”贾硕道:“程采怡在,在雒家。杀程家的人是。”说到这身子一晃,口中喷出大口的血来,扑的栽倒在地上。荣雪刃慌忙将他抱起来,见他已是气若游丝,含糊不清的说道:“杀程家的人是花,花。”一语未完,竟已气绝。荣雪刃徐徐站起,说道:“采怡真的没有死。”李玖悲痛欲绝,哭喊道:“李玖还没有报答硕爷的知遇之恩,硕爷就散手而去。本来我该以死相报,可是我得抚育主人子女成人,只得苟延残喘的活着了。”

巢湖烟波浩渺,港汊纵横,渚清洁白,芳草如茵。泛舟湖中,看帆影相叠,听渔歌互答,宠辱皆忘的心情油然而生。荣雪刃不是第一次来巢湖,故地重游,景色依旧,人面全非,那种闲情雅致不复存在。雒秋雨就隐居在巢湖之中的岛屿之上,北隐缤纷花雨剑的赫赫名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乃是威震一方的武林泰斗,雄据巢湖的武林望族。

荣雪刃来到巢湖之畔,想要乘舟前往雒家,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雒秋雨一家已在两天前死于火海,那天夜里的大火照得湖面天空一片通红。荣雪刃闻言,身子一个哆嗦,如入冰窖般冷,心道:“采怡呢?她是不是也被烧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程家,接着是雒家,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湖中几个官员乘船靠岸,其中一个说道:“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显而易见纵火行凶的人是荣冠云的党羽。他忌恨程家毁约,要实行什么比武招亲,所以杀害了程家上下,栽赃嫁祸给雒秋雨。然后下挑战书,调虎离山,乘着雒秋雨不在家中,派人血洗雒家,杀人灭口。”荣雪刃大惊失色道:“雒秋雨应约,南下与我爹决战去了。”

荣雪刃调转马头,追风逐月般的望南驰去。他思潮滚滚,难以平静,想着尽快赶回去,希望还来得及将这场悲剧化解。听琴山庄坐落在庐山南麓,庄中屋宇鳞次栉比,曲径回廊,绿树掩映,繁花似锦。琴园有一个方圆数丈的莲花池,翠绿的池水宛如一块碧玉,水面上漂浮着墨绿色的荷叶,大如圆盘,小如菜碟,或单或双的浮在水面上。

在柳暗花明,幽香沁人心脾的听琴园中,裴思竹身着绿色纱衣,一双纤纤玉指轻拢慢捻抹复挑,拨动着宫商角徽羽五根琴弦,品竹弹丝,金声玉振,行云流水的琴音萦绕耳际,响遏行云。荣冠云身姿矫健,意气风发仗刀助兴,襟飘带舞,刀声霍霍,一圈光幢碧光莹莹,耀眼生花。夫妇两夫唱妇随,配合默契,激情迸放,甜蜜祥和。

裴思竹曲调一转,音律变得极快,一双凤眸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他随着转变的刀法。荣冠云潇洒无比的身随意动,意随心走,刀法金光闪闪,如鱼鳞片片,快捷绝伦,刀身一震“铿”地一声,桃树上的一朵花飘落在刀尖之上,像是被黏在上面似的,随着刀锋的转动而转动,竟然将护花刀法一招一招的使了出来,变化精微,愈动愈快。裴思竹眉飞色舞,满面春风,情意缠绵,说道:“荣郞的护花刀法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恭喜你。”荣冠云道:“丝竹,这朵花我送给你。”刀身一震,那朵花似被什么力量推动着,轻盈的飘到裴思竹的琴弦之上。荣冠云说道:“刀法之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刀法也是不可以故步自封的。”裴思竹道:“荣郞,请恕我直言。你的刀法是愈来愈精妙了,可是杀气愈来愈弱了,远没有以前的犀利凶悍了。”荣冠云将刀收起,说道:“我家祖传的落英刀法,刀刀落英,杀气太重。学武之道原不是用来争强好胜的,我近年来退隐之后才悟出这个道理,所以而今改名叫护花刀法。”裴思竹道:“这改名一说跟刃儿多少也有关系吧。”荣冠云却不否认。

五年前程青云的掌上明珠程采怡因为与家人斗了几句嘴,负气出走,落魄江湖,懊悔不已,在她祸不旋踵的时候遇上了闯荡江湖的荣雪刃。荣雪刃侠义为怀一路护送她回家,赢得了江湖中人的赞誉,送了荣雪刃一个护花浪子的美名。而程采怡得知了程荣两家乃是武林世交的时候表示了非荣雪刃不嫁之志。荣冠云于是顺理成章地将落英刀法改名为护花刀法,这是武林中人尽人皆知的事。

荣冠云道:“我衷心希望刃儿刀头上不要沾上血渍,将护花刀法发扬光大。”裴思竹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话锋一转,说道:“程家广发英雄帖,一意要举行比武招亲。不知刃儿能否挫败群雄,一举夺魁。”荣冠云道:“刃儿虽然放荡不羁,却是对程小姐一往情深,我想他会全力以赴的。采怡兰心慧质,温婉贤淑对刃儿也是情有独钟,若非有什么意外,刃儿一定会娶回采怡来的。”裴思竹道:“程小姐矢志此生非刃儿不嫁,忠贞不渝之志着实令人敬佩。我是有一些担心,毕竟刃儿江湖阅历不多,从小有没有受过挫折,万一。”荣冠云笑道:“没有万一。我荣家与程家之间的渊源,武林同道谁人不知。想要从中作梗,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倏地,一个衣着光鲜的家僮跑来道:“老爷,雒秋雨托人送来的书札。”荣冠云诧异道:“我与他素无往来,竟有书札到此。”裴思竹道:“听说雒秋雨也没有赴陆天雨的武林大会,来书札是不是商量如何应对陆天雨的?”荣冠云接过书札,说道:“我退出江湖已有多年,不去赴会,晾他也奈何不得我。”将书札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愈看愈是惊异,手都颤抖了起来,激颤地说道:“这从何说起?”裴思竹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连脸色都变了,忙接过书札,从头到尾看了,“啊呀”一声道:“程青云一家被人杀了?据雒秋雨说,你诬陷他说是他杀害了程青云一家,还写书信约他到三叠泉决一死战,为程家报仇。而他到了三叠泉,想要将事情讲清楚,洗雪冤屈,责备你没有践约,失信于他。”荣冠云道:“我从来没有写过书信约他决战,更是不知道程家被人杀害,这从何说起?”裴思竹道:“他要求你立即前去消除隔阂,你去是不去?”

荣冠云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要去说个清楚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坦坦荡荡做人,怎能做模棱两可的事?”裴思竹道:“这会不会是个阴谋?”荣冠云道:“鸿门宴,不可能吧?雒秋雨是个是非分明的一代名侠。不会有什么诡计,只怕是被人利用了。我去跟他说清楚就是。程家怎么会无端的被人灭了门呢?这件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怕还是冲着我来的。也许此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裴思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荣冠云道:“在家等我回来。”裴思竹道:“我要跟你一块去。”荣冠云道:“这里距三叠泉很近,一炷香功夫的路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裴思竹道:“那你早去早回。”荣冠云笑道:“我回来继续听你抚琴。”裴思竹“嗯”了一声,依依不舍得目送着他远去了。

三叠泉瀑布,依山势分上中下三叠,百余米高的瀑布,上叠形如飘雪拖练,中叠式如碎玉摧冰,下叠状如玉龙走潭乃是庐山的第一奇观。荣冠云策马来到山下将马拴在树上,提着刀走上山来。身畔瀑布轰鸣,震耳欲聋,飞珠溅玉,水汽横溢,溪水潺潺。草木清幽,曲径蜿蜒,峰回路转的石林间走出一个眉清目朗,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提着一口剑,着实俊朗。荣冠云道:“尊驾可是北隐缤纷花雨剑雒秋雨,雒大侠。”雒秋雨道:“阁下就是南隐嫣红落英刀荣冠云,荣大侠?”荣冠云抱拳笑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雒秋雨抱剑道:“彼此彼此。荣大侠名如其人,气度不凡啊。”接着语气急转直下,质问道:“荣大侠何以诬赖在下是杀害程家的凶手呢?而且约我来此决战。”荣冠云道:“这是一场误会。在下从来没有向你下过战书,更不知道程家已遭罹难。程家的事是我见了你的书札才知道的。”雒秋雨半信半疑,实在难以让人置信,急忙将书札拿出来说道:“这不是你的挑战书?”扬手一抛。

荣冠云伸手接住书札,打开一看,摇头道:“这不是我的笔迹,古怪古怪。这是谁写的,出于何意呢?”雒秋雨道:“真不是你的亲笔?”荣冠云道:“荣某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决计不会做此等栽赃嫁祸的龌蹉勾当。雒兄如果不信,可以随我到寒舍看看挂在我家墙壁上我的亲笔墨宝,就可以印证我所言不虚。”雒秋雨也觉这件事颇有蹊跷,远非想的那么简单,心下寻思:“看来真是有人装神弄鬼,设计陷害,要我们两虎相争,坐收渔利。荣冠云一代名侠,有口皆碑,断然是正直的君子。”转念又想:“荣家的护花刀法独步武林跟我所学的花雨剑齐名,多年来并驾齐驱,不知究竟谁优谁劣?既然远路风尘来了,何不就此印证一下。”于是说道:“要想让我相信我可以,依江湖规矩,既然你已下了战书,我们就打上一场。”荣冠云着急地说道:“雒兄三思而后行啊,千万别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雒秋雨刷的拔出长剑,如飞似射的就向荣冠云刺出一剑。形格势禁,荣冠云迫不得已而拔刀格架,说道:“这是个阴谋,雒兄听我说。”雒秋雨不住地进招,根本不听他的,剑招逐渐凌厉,寒光熠熠,杀气炽热,险势纷呈。荣冠云无可奈何,不敢分神怠慢,机变如神,龙行虎步,运刃如飞仗将出护花刀法全力应付。一瞬间刀剑相交数十声,打得难分难解。二人均是沉几观变,见微知著的名家高手,乘隙取利,避实击虚,但见刀出如神龙出海,九天揽月,剑来如雨丝淅沥,密集缤纷。雒秋雨打的兴起,展开上乘轻功如一溜轻烟踏着瀑布上的水花向五老峰上攀去。荣冠云不甘示弱,仗将出水上漂飞的轻功紧随而上,刀剑兀自相交不停,见招拆招,见式拆式,水花疾溅,叹为观止。

两人流星赶月似得纵上五老峰头。荣冠云道:“花雨剑,名不虚传。”雒秋雨道:“落英刀法,名非幸至。”站在五老峰巅遍观诸峰,只见云雾之中五峰争奇,山岩怪石,千变万化,雄奇秀丽,蔚为壮观。此时英雄惺惺相惜,站在这险峰胜境,豪气油然而生。荣冠云豪气冲天,大声道:“我们打上三百招,这才痛快。”雒秋雨高兴的说道:“好久没有遇上真正的对手了,荣兄想接着打。我是求之不得。”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成名绝学,呼喝叱斗,纵来跃去,刀剑生辉,利刃翻飞,盘旋进退间暗含无穷变化,刀光莹莹,剑气森森,端得出神入化,纵横无匹。愈打愈是高兴,愈打愈是意气风发,慷慨豪迈,彼此敬慕。倏地琴声铮铮激越悦耳的响起。荣冠云道:“夫人抚琴助兴,妙极妙极。”裴思竹玉指轻拨引商刻羽,奏出的音律抑扬顿挫,引人入胜。她来此多时,看出他们各逞绝学虽然险势纷呈,凌厉无匹,实则在紧要关头他们都能做到点到为止,不伤及对方,殊无拼死之象,双方的眼神中都是敬仰钦服对方,仿佛高山流水遇上了知音,示以抚琴助兴,以增雅趣。

两人打到快处,刀剑交叉黏在一起,纠缠不开,摩擦缠搅,拳掌并起拆打数十招,忽尔刀剑乍分。荣冠云收势不住,护花刀径自向着雒秋雨心窝戳去。雒秋雨掌中的剑也向着荣冠云刺来,均是惊得失色。雒秋雨反应快捷的侧过身子避开护花刀,胸口上的衣裳已被戳破。荣冠云见对方没事,心下欢喜,稍一疏神,花雨剑的剑锋在左肩上割了一道寸余长的口子,伤了皮肉,沁出鲜血来。雒秋雨将剑收起,说道:“荣兄受了伤,我还是过意不去。”荣冠云笑道:“皮外伤,没事。我们继续打。”雒秋雨笑道:“打什么?不打不相识,我相信荣大侠是个赤胆侠心的大丈夫。下战书的事与你无关,其中另有隐情。”荣冠云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舍下离此不远,我们去喝两杯。”雒秋雨道:“荣兄盛情,自当从命。”裴思竹抱着琴过来,笑道:“真高兴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突然间,荣冠云眉峰深锁,脸上呈现出痛苦之象,冷汗直冒,浑身哆嗦。裴思竹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荣郞,你怎么啦?”雒秋雨惊异更甚,失声道:“荣兄,你这是?”荣冠云断断续续的说道:“剑上有毒。”雒秋雨一惊,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面如死灰地说道:“我没有淬毒,不是我。”急忙察看剑身。荣冠云心口剧痛,颤抖着手道:“丝竹,这毒不是雒兄下的。”裴思竹晶莹的泪珠一颗颗不住的落下来,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了,我带你去找郎中。”想要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荣冠云阻止了她,说道:“毒性剧烈,没用的了。丝竹,我好想听你弹琴,听你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裴思竹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地点头,哭泣道:“我知道。”荣冠云目光呆滞的盯着她的娇颜,一瞬不瞬的,说道:“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五内绞痛,面色铁青发紫着抽搐了一下,眼睛一闭,撒手人寰了。裴思竹愤气冲天,仰头向天一声凄厉的嚎叫,蓦地晕死过去。

雒秋雨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手足无措,脑海一片迷茫。一条身影此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笑道:“当然不是你了,师兄。”雒秋雨转身,吃惊地说道:“邵树,是你?”那人身躯凛凛,面容枯槁,冷峻无情,说道:“大师兄,感到意外吧。”雒秋雨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我可是情如手足的师兄弟啊。”邵树道:“你杀了她,我就告诉你为什么。”雒秋雨道:“我不会杀她的。”邵树冷笑道:“你也配做花雨剑的门人,你忘了师父的临终遗愿了麽?”雒秋雨道:“我没忘,师父说要我们光大花雨门。”邵树道:“不仅如此,他要我们将花雨门光大成武林第一大的门派。我跟三师弟听的明明白白,我也曾几次劝说过你,你就是不听。你对得起师父么?”雒秋雨道:“我,我。”邵树道:“我要清理门户,杀了你这个背叛师门,大逆不道的逆徒。”雒秋雨道:“二师弟,你疯了么?”邵树道:“我是疯了,你更是冥顽不灵,目光如豆的笨蛋。”

雒秋雨道:“师父就是要你这样光大师门的么?”邵树道:“是我杀害了程青云一门,也是我找人写了荣冠云的挑战书寄给你,又是我暗中在你的剑上淬了剧毒。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要你们都死掉。”雒秋雨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师父他老人家会在九泉之下伤心的,你醒醒吧。不要再错下去了。”邵树道:“而今蝴蝶城主与宁王联手,武林各门派纷纷表明立场。我已经跟蝴蝶城主取得联系,我帮他铲除异己,他就会助我光大花雨门,甚至可以做武林盟主,这是何等的荣耀。你这样设身处地的为花雨门打算过么?”雒秋雨道:“蝴蝶城想要荣冠云死,是么?”邵树道:“你说对了,所以我就精心周密的安排了这一连串的连环计,借你的手杀了荣冠云。希望你能与我共同为蝴蝶城效命,否则死陆一条。”雒秋雨失望愤恨之极,说道:“你为了一个荒谬绝伦不可能实现的目的,居然与蝴蝶城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荼毒生灵,残害无辜,真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邵树眼神中充满了神往之色,说道:“蝴蝶城势力庞大。打从我生下来就没见到过任何一个武林高手,武林门派敢藐视它。乃至朝廷官军也是谈虎色变,闻风丧胆,莫敢与之为敌。蝴蝶城是一个不朽的神话,没有人可以战胜它。”雒秋雨道:“愚不可及。你以为攀上了蝴蝶城的高枝,就可以胡作非为,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会害了花雨门的美好前程。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蝴蝶城再厉害再强大的不可动摇,只要他与藩王勾结图谋不轨,祸国殃民,就比将会导致失败。”

邵树闻言,暴跳如雷吼道:“那好,是对是错我们以生死来决定吧。”雒秋雨道:“想当初我们师兄弟三人一块学武,形影不离,亲密无间,胜似亲人。而今却走到了以死生来决定是非曲直,真是可笑荒唐。”邵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花雨剑原本一脉三传,往后就是一脉双传,我要将你这一脉除名。”裴思竹道:“我来领教你几招。”雒秋雨跟邵树这时见她抱琴站在一侧,竟不知她何时醒来。邵树道:“翻江九琴,江湖一绝。可是在我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想报仇,下辈子吧。”裴思竹气的脸色泛白,欲要出手。雒秋雨道:“荣兄因我而死,这个仇我来报。”裴思竹强压怒火,站在一边掠阵,触景生情说道:“一尺布尚可逢,一斗粟尚可臼,兄弟二人不相容。”

雒秋雨与邵树师出同门,所学皆同,唯一不同的是雒秋雨比邵树功力深厚,可是他跟荣冠云打了两百多招,功力耗损甚大。他们之间的决战谁胜谁败还在两可之间。邵树胜算在我的样子,说道:“这一战你注定了是要输。”雒秋雨道:“为什么?”邵树道:“在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答案。”雒秋雨不想死,他刷的拔剑先发制人,急如闪电似得出手。邵树应变丝毫不亚于师兄,出手更是快捷,还了一招。这一交手两人剑影缤纷,叱咤连连,窜高伏低厮杀的难分难解。残日西沉,天色转暗,阴霾蔽日,苍穹无光。五老峰巅杀声阵阵,剑击叮叮,悦耳清亮,风声寒栗。裴思竹看的惊心动魄,不寒而栗,想道:“雒大侠将近知命之年,而那贼子年过而立,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胜负很难说。”焦急的紧紧盯着他们。

打斗间雒秋雨问道:“三师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么?”邵树道:“你知道的,他一向是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雒秋雨道:“你别把他拖下水,他跟你不是一路人。”邵树道:“你就要死了,管这么多干甚。”雒秋雨道:“你利欲熏心,利令智昏,也难以承担起光大花雨门的重任。花雨门早晚会毁在你的手中。”裴思竹见他们斗到了紧要关头,心念一动,坐地抚琴以助雒秋雨威势,使他不忘荣冠云之仇。雒秋雨想到了她的用意,剑下更是丝毫不留情面仗将出花雨剑绝杀招数千夫所指。邵树也是使出了这一招,两口剑恍若千条雨丝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叮叮当当响个不住,之间的细微变化精妙绝伦,千变万化,光怪陆离。

花雨剑宗师廖惟齐当年殚精竭智,创出七七四十九招花雨剑剑招,每一招又有四四一十六招变化。千夫所指一语出自《汉书,王嘉传》,意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乃是花雨剑招中第四十六招,的是狠辣致命的杀招。两人同时使出这一招剑法,实在是已经到了无法共存的地步,呼吸之间瞬息万变,千钧一发,就看谁眼疾手快,对方一旦有隙可乘,就会一剑取走对方性命。

裴思竹心惊肉跳的盯着这幕天剑影,琴弦上的音律更是激扬冷厉,杀气萦怀,仿佛有千百把剑在撕啸,想要离开琴弦冲上去厮杀。倏地,人影分开,各退一边,凝立不动。雒秋雨突地身子一晃,喷出一口血箭,说道:“我输了。”邵树冷笑道:“师兄,你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输么?”雒秋雨道:“你,你?”邵树道:“你并不比我差一分,是你心慈手软。我致胜你的法宝就是我比你狠,心狠手辣。”雒秋雨胸口血如泉涌,仰天摔倒。邵树道:“你本来可以杀了我的,可是你动了一念之仁,给了我杀你的机会。你到地狱去向师父鸣冤叫屈吧。”裴思竹道:“你高兴得太早了吧。”邵树道:“你也去死吧。”裴思竹道:“我丈夫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明知不敌,我也要试一试。”邵树道:“好一个刚烈的女子。我成全你。”

裴思竹娇影腾空,挥秦砸下,手沉力猛,竟有泰山压顶之势。邵树长剑挽一个剑花,如鱼鳞片片,疾刺向砸下来的琴,“铮”地一声,一根琴弦被戳断。那根断了的琴弦竟然诡异的戳入了邵树的臂膀。邵树左臂痛的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大为骇异,光线黑暗他瞧不清琴弦刺击的方位,遂转攻为守,运刃如飞,剑光闪闪,在身前护做一座剑幕屏障。裴思竹娇叱连连,琴弦相聚崩断五根琴弦如飞击射,丝丝有声,虚实交错,变化诡异,令人捉摸不透。环环相扣的攻击,击打在剑幕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裴思竹使出了成名绝技翻江九琴,那张琴在她手中转动如翻江倒海一般,迎空砸下,欲与邵树同归于尽。邵树不顾琴弦的疾刺,凌空窜起数尺,一剑迅捷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翻滚的琴身中疾刺而过。裴思竹胸口血流如注,奄奄一息。

此时一条白色的人影急速的掠上山来,喊道:“爹,娘。”裴思竹微弱的呼唤道:“刃儿。”邵树冷笑道:“浪子!”荣雪刃掠上山来,瞧见躺在地上的荣冠云以及雒秋雨,目光所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喊道:“娘。”裴思竹颤声道:“刃儿,让娘再看你一眼。”荣雪刃抱着她,哭道:“我来晚了。”裴思竹眼神中满是爱怜密爱,说道:“不要报仇,娘舍不得你,你要好好活着。”说吧气绝而死。邵树脸上胸口多出被琴弦击伤,看着充满忿怒的荣雪刃,说道:“荣雪刃,程采怡在我手上,你有种的话明天上汉阳峰来找我决战。”荣雪刃道:“我一定会去。”邵树道:“如果你不来,她就是我的人了。别忘了程家比武招亲,获胜的人是她的夫婿。”荣雪刃道:“你别碰她,否则我会将你碎尸万段。”邵树大笑,扬长而去。

荣雪刃悲痛欲绝,怀着无比愤恨愧疚的心情用刀挖土,整整一夜将父母遗体合葬在一起,旁边还为雒秋雨建了一座坟。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满身泥土,狼狈不堪,踽踽凉凉的踱下五老峰。在经过了一夜的伤心痛苦,他变的形容枯槁,沮丧落寞,心如死灰,不复有往日的豪情风采,双眼如同死鱼眼睛一样呆滞木讷,遇上他的人还以为他得了痴呆症。他来到了汉阳峰,在炎热的烈日下等待着邵树赴约。日近晌午,灼热的阳光更是毒辣,仿佛岩石都快要被融化了,花草树木上散发着热烘烘的蒸汽,他头上的汗一颗颗不断的落下,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湿透,却像尊塑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日头西移,时间消逝,倦鸟归林,天色逐渐阴暗了下来。断崖峭壁,雄奇险峻的汉阳峰也暗淡了下来。荣雪刃无动于衷,依旧等待着,直到一轮玉盘冰壶般的圆月升起,满天星斗,清辉四射。荣雪刃孤孑一人踱下山峰,气的心情不能平静,愤怒地咆哮道:“花剑邵树,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跨上马背,疾如流星赶回听琴山庄,山庄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场,他简直不敢相信一日夜之间父母惨遭横祸,家园变成废墟,亲朋竟无一人来问津,真的是树倒猢狲散,而今已是穷途末路,孤身一人了。更有甚者强敌环伺,采怡被执,荣家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挫败,声誉一落千丈,他已经是这场悲剧幸存下来的一条丧家犬。他已然认为自己是一条一无所有的丧家犬,悲愤、沮丧、孤独、哀伤、无奈、绝望、失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恨不得一死了之。自暴自弃的将身上剩余的钱买了酒痛饮,喝的烂醉如泥。他找亲友,亲友们不是拒而不见,就是说没有姓荣的亲戚,走投无路之下将马都卖了,挥霍惯钱财的他马上就又变的身无分文了,卖马的钱对他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最后还是只有护花刀一件随身物品。

瑞昌集乃是一方重镇,三山五岳的商贩云集之地,人山人海,熙熙攘攘鼎盛之极。荣雪刃衣冠不整,落魄不堪的走过这里的时候引来了无数双鄙夷的眼神。他不在乎他们的眼神,行尸走肉似的走着。忽然一个声音叫道:“咦,这不是浪子麽?”“啊呀,真是他。他怎么傻了?”“我听说他的女人被人抢走了,瞧他这德行,连自己旳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我还听说他全家都死了。荣家倒了,这个浪荡公子能有什么出息。”“熊样。”“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扶不上墙的烂泥。”荣雪刃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嘲讽,受不了他们轻蔑的眼神,一路狂奔跑出了镇子。人们在他身后嘲笑不绝:“荣雪刃疯了,疯了。”

荣雪刃漫无目的的走着,跑着,躲着,跋山涉水来到了辛潭铺。电闪雷鸣,雨丝骤急打湿了他的衣裳,他整个人都已经憔悴了一圈,衣裳破烂泥泞,完全已成了一个十足落魄的游子。他想要报仇,可是找不着花剑邵树,以至于一蹶不振,万念俱灰。一人拉住了他的手,哽咽地说道:“荣兄。”荣雪刃头也不敢抬起来,淡漠的说道:“你认错人了。”想要挣脱对方的手。谁知对方抓得更紧了,悲楚地说道:“荣兄,你不能连我都不认了啊。我是覃英。彻地神枪侠覃英啊。”荣雪刃失魂落魄的说道:“我没有朋友,我没有朋友。我不认识什么覃英覃雄。”用力的想挣脱他的手。覃英眼中泛着泪花,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骂道:“混蛋。”荣雪刃倒在雨水中,向前爬着。覃英一把将他拽起来,说道:“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啊?”荣雪刃爬起来向前跑着,他不想连累朋友,只有躲避,甚至认为他现在这样子不配有朋友。

荣雪刃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想要躲开他远远地。覃英不疾不徐,不即不离的跟着他,说道:“荣家完了,可是你活着,你手上还有护花刀。你有一身绝技,不应该这么自甘堕落,心灰意冷。别人看不起你,是你自己不振作。你若一直这么消沉下去,荣家就真的完了。”荣雪刃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漠然的摇着头。覃英道:“你要报仇,兄弟我一定鼎力相助,纵然两肋插刀,责无旁贷。可是你这样一蹶不振,实在令我寒心。”荣雪刃不为所动,依旧冒雨前行。覃英道:“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风流倜傥,豪爽自信的荣雪刃了。”前面出现了一个酒幌子,心念一动道:“荣兄,你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里难过,一时难以接受。兄弟陪你痛饮一番,一醉解千愁。”荣雪刃倏地止步,说道:“你请我喝酒?”覃英哭笑不得,说道:“我请你。”

荣雪刃一头栽进酒店,抱着酒坛子鲸吞狂饮,喝干了一坛子又开一坛子,仿佛要将心中的痛楚忘得一干二净。覃英也陪着他喝,说道:“我从来不喝酒,今天舍命陪君子,畅饮一回,一醉方休。”两人抱着酒坛子在大雨中摇来晃去,大呼小叫,活活就是两个醉鬼。三两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不想招惹是非。

在他们两人狂呼大叫,喝的酩酊大醉的同时,临街的一座楼头,开着一扇窗子。邵树冷眼盯着他两,说道:“他居然来到了这里,真是太好了。程小姐,你听到了么?”程采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邵树将她拖到窗子跟前,她盯着雨中的荣雪刃,失望的摇着头。邵树冷笑道:“他完了,再也不可能振作起来了。你还会对他痴情么?还甘心为他守身麽?想当年我去你家求婚,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你看看,你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子。”程采怡心如一片死灰,彻底绝望了。邵树道:“我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他么?”径自解开绑缚着她的绳索,就要强迫她就范。程采怡挣扎反抗道:“你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刽子手。要么杀了我,否则宁死不从。”邵树愈加放肆,狞笑地说道:“你若不想让他死在这里,就乖乖听话。否则我现在就下去杀了他。”程采怡闻言,如受电击,身心俱裂,双手软绵无力了。忽地一支银光璀璨的发簪疾刺向邵树脖项,这是程采怡自保的一击。邵树却是早有防备,出手更快,一掌将她手中的发簪震飞,恼羞成怒的吼道:“想死么?”程采怡叫道:“你让我死。”邵树道:“想死也没那么容易。若想要他活着离开这辛潭铺。最好乖乖的听话。”程采怡彻底丧失的反抗的决心跟斗志,心如死灰之下任其所为了。

翌日天色依旧一片灰蒙蒙,雨声沙沙,似有绵绵不绝之势。锦帐低垂,程采怡说道:“你们之间的一战,在所难免,不是么?”邵树道:“或许会吧。”程采怡道:“你怕他。”邵树愤然道:“我会怕他?他已经是一个酒疯子了,这比杀了他还够劲。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我不屑与他决战。”程采怡反唇相讥道:“你不怕他,为什么汉阳峰会失约?”邵树道:“他一无所有,一蹶不振的活着永远的受别人的白眼,才是我最喜欢见到的。还有你为他伤心的泪水,一样使我高兴。”程采怡银牙紧咬,恨不得杀了他,骂道:“你无耻。”邵树哂笑道:“我是无耻,所以我才会事事如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荣雪刃德才兼备,他得到了什么?你这么在乎他,我就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程采怡气愤的说道:“你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邵树醋意大发,说道:“你这样袒护他,他非死不可。”

邵树悻悻的穿起衣裳,走出房间将门反锁了,踱下楼去。程采怡泪水滚滚,抽泣道:“爹,娘,女儿之所以忍辱含垢的活着,就是要亲眼看着荣大哥杀了他,给你们报了大仇。我死也瞑目了,请你们原谅女儿。”邵树来到楼下,见到聂耘一个人喝着闷酒,怔了怔道:“三师弟,你回来了。”聂耘道:“二师兄,是你杀了大师兄?”邵树道:“他罪有应得,违背了师父的遗命,我是在清理门户。”聂耘道:“那你杀了江南名侠荣冠云夫妇,也是在清理门户么?”邵树理屈词穷,说道:“是为了完成师父光大花雨门的夙愿。蝴蝶城主许诺除掉荣冠云,我随时可以去蝴蝶城,并且可以辅助我做武林盟主。”聂耘道:“他们的话能信麽?”邵树道:“师弟啊,跟着师兄走,没错。”聂耘道:“你把程小姐留在身边作甚?自古红颜祸水,你杀了她全家,却留她在身边,一旦她倒戈相向,反噬一口,那时你噬脐莫及。”

邵树道:“师弟,你不懂的。”聂耘道:“你不杀她,那就放了她,她挺可怜的。”邵树道:“也罢,不过等我杀了荣雪刃之后。在这之前,你要好好的把她看好了,可别让跑了。”聂耘道:“他已经成那样了,还杀他?你就不怕引起武林公愤麽?”邵树道:“三师弟你不谙世故,天真无邪,不懂江湖险恶。我跟他势如水火,不可共存。我不杀他,他终究会杀我。至于会引起公愤,纯属无稽之谈。俗话说墙倒众人推,荣家失势,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有谁会在乎他的死活。”聂耘“哦”了一声道:“我听你的二师兄,我跟你一块去杀他。”邵树道:“对付一个毫无斗志的人,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了。待在家里把她看好了,就是帮了我了。”接着说道:“还有你帮我将我与荣雪刃决战的消息传扬出去,最好传遍武林。我要让整个武林的人都知道我是通过公开公正的决战击败并杀死他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同类推荐
  • 弃子何为

    弃子何为

    江湖是个从来不缺高手的地方。江湖是个从来不缺斗争的地方。江湖是个从来不缺阴谋的地方。年轻的高手纵横江湖,为人羡慕。如果是年轻的绝世高手呢?风华背后,总是代价。如果许你一个可以俯视群山的十年,你是否愿意为此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包括生命,包括爱情,包括自由。
  • 暗影流沙

    暗影流沙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上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当纷争与黑暗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血雨腥风开始的时候。”
  • 说江湖之因缘错

    说江湖之因缘错

    平城有个女子家主孤身一人撑起一姓一族,葬侯山上有座剑锋直插大地,风尘仆仆的青年拿着把带鞘长剑回家探亲,路上顺手救了个柔弱姑娘,缘分使然又遇上了一个蓝衣青年……他们相遇了,很多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很多事,已经发生了便看不透因果;很多人,一旦遇到了就说不清姻缘。因果错,姻缘更错,但真情没错,林枫也没错,错的是谁?千人千面,笔者不敢妄言,只有请看官们自己来看了~
  • 华山伪君子

    华山伪君子

    正派人士与魔教势不两立,而他左右逢源,种种攻势化解于笑谈之间。他是独孤九剑的唯一传人,风清扬说他品性纯良。他是君子剑的弟子,岳不群说他守中执正。他是令狐冲的酒伴,令狐冲说他是酒中君子。他是五岳盟主,左冷禅说他可堪大用。他是许多江湖美女的夫君,她们说他人面兽心。他是华山伪君子,当君子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伪得不明显。
  • 千衣胜雪后传之寒江雪

    千衣胜雪后传之寒江雪

    江左千里迢迢从楚国来塞外寻人,与雪绒儿、寒暄经历一段奇遇,偶遇父辈故人,探索二十年前的故事。。。
热门推荐
  • 末日的尽头

    末日的尽头

    我从风暴中重生,我是风暴的主宰!游走在历史与幻想的世界,我是末日的拯救者。末日的尽头,就由我来终结!
  • 云南买马记

    云南买马记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创世主神

    创世主神

    阿鲁多获神器穿越各个宇宙和游戏世界,无论是CF,CS,口袋妖怪还是三体,亮剑都可以随意出入的世界。项海和楚天又是朋友又是敌人,结局到底如何?阿鲁多最终是否能寻找到世界之源?
  • 兰碟

    兰碟

    你相信命吗?你又相信,命中注定吗?我不相信,因为我认为,命,在自己的手里。豆蔻年华时,她遇见了她的命。她真心以待,却换回了他的报复。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她将一个继承人本不该有的心,交付给了他,完全的信任他。真相大白时,她问他为何,他却告诉她“这是你的命,早已命中注定。”心已死,将死之时却听他苦笑“若我从未想过复仇,你是否不会离开我?”我嘲讽一笑“不是早已命中注定了吗?这,就是我的命。”可若重回,那时,我定当不在被蒙蔽。
  • 棂猫侦探社

    棂猫侦探社

    游历世界的少年苏桓,来到了美国首都——华盛顿。在一座小小的公园里,遇见了一个装着奇怪的人。在疑心的驱使下,苏桓跟踪了他。结果反被一帮神秘的黑衣人围困在墙角……最终被青年林夏解救出来的苏桓,又在无意识间来到了这座神秘的侦探社——棂猫侦探社。“别跟着我,否则你迟早会被猫吃掉。”“喂!你是谁啊!等等我!喂!”今夜,在华盛顿的小巷,棂猫侦探社的灯,永不熄灭。
  • 水云流星剑

    水云流星剑

    此书豪气干云,有真武侠风格,乃是一个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英雄,爱情,恩仇,武功,美女)。
  • 刺道之异世

    刺道之异世

    如果剑,枪,刀,热武器,冷兵器,并存与一个世界上,那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知道,但我仅仅是为了守护一个人,并且活下去,而已!
  • 天澜谣

    天澜谣

    偏远客栈的弃婴红豆,不甘于流落客栈草草一生,十六岁时毅然随苦禅山人离家而走,易名窦辛。反抗时误杀师父后,窦辛与流失千年的古剑定下生死契约,一步一步陷进了早被预言的千年之战中。
  • 都市转学生

    都市转学生

    沫夜十三岁上清大,十五岁成为歌唱巨星,家族势力庞大,华夏首富!但因为沫夜酷爱特种兵,毅然加入!两年内成为特种兵王,学会修真!当他回到城市的时候,家族被人陷害,他!带着双手即将复仇!!
  • 我要照下心中的爱

    我要照下心中的爱

    夏优姬,一个深爱着摄影,并立志要成为一名专业的艺术摄影师。当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他分别遇到了三个男人,第一个是可爱的学弟雨迪。他和优姬同样都深爱着摄影。两个有着相同爱好的人,可是爱神却并没有因此而眷顾他们。雨迪喜欢上了优姬的双胞胎妹妹优林。第二个有着不俗外貌甚至可以说是天仙下凡的庞志语。这个男人一出现就对优姬展开了一系列的攻势。他对优姬为何要如此的执着呢?呵呵看小说吧!第三个,谜一样的人物,夏弦。他的性格会是怎样呢?他和优姬又有着怎样的渊源呢?如果想知道,请看《我要照下心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