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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三个小时

莱尼来到了药店里面,终于如愿日常的找到了藏在柜台后的几排高大的架子,上面除了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各式盒子外,只剩下一些让他看着就眼晕的标签,标签上的单词大多超过了十个字母,让莱尼这种没上过学的孤儿潸然泪下。

真不明白为什么医生当初要给这些药品起这么一堆奇奇怪怪的名字,各个长的吓人。

除此之外,更多还未分类的药剂成箱成箱的摞在角落里。接着导力器上散发出的光线,透过透明的塑料箱莱尼看到了一些他还算熟悉的文字:哮喘、感冒、退烧、止血绷带、解毒剂(毒虫类),恢复药剂等等。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像苍伦学院那样阔绰,大方到直接为学生配备几台昂贵到几乎奢侈的疗养舱,这些设备也是和学费直接成正比的;在大部分地区,人们更多会选择自己买药来应付一些小病,而不是花钱去找医生。所以莱尼熟知的药品更多是跟外伤有关,毕竟身为一只职业老鼠,小磕小碰往往是家常便饭。

药店的供暖设备还算不错,温暖湿润的空气让小雅拉的脸色缓解了许多。幽暗的月光从破碎的窗口斜插进来,泛出莱尼脸上一片铁青,与雅拉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觉得也许是没能一下子适应忽冷忽热的环境,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莱尼慢慢把雅拉从怀中解开,放在了柜台上,硬着头皮在几排架子之间来回踱步。他凭借灵敏的耳朵已经听到了外面逐渐靠近的喊声,堕天帮的追兵虽然在绕开消防车队的时候花了些时间,可他们现在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也已经不远了。

“冷静,现在只有你才能带着雅拉走出困境了。再想想……嗯?”

莱尼无意中碰到了腰间刚得来没多久的导力器,忽然想起了自己救命恩人蒂娜医生的脸庞。

雅拉身上的怪病让自己手足无所,想要靠着自己的水平选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对于医术高明的蒂娜医生来说,也许只是小事一桩。

莱尼顾不得之前手上的伤口,带着血印急忙用拨打了蒂娜医生的导力通讯:“拜托,蒂娜医生,希望你今晚不要睡得太沉。”

不得不说,莱尼这种半吊子的祷告方式还起了作用,几乎在他拨通的瞬间,视频通讯请求便被对方接受了。

导力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面容有些憔悴成熟美女,还没等莱尼,反倒是她抢先张开两瓣红唇,带着质问的口吻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说没人就没了,连着行健那个小胖子也一起跟着打掩护,难道你们以为我眼睛是瞎的吗?不过那混小子刚才已经撑不住,被我哄去睡觉了。话说南部小岛的那个大家伙该不是你们给我整出来的幺蛾子吧?还有,我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呢?约泽去哪了?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回来,需要我联系珍妮那个大胸女去接应你们吗?”

莱尼没想到蒂娜医生是这么关心自己,看着她的黑眼袋就猜出蒂娜医生可能整夜未眠。她上来劈头盖脸就是对自己一顿数落,可字里行间隐含的意思只有关爱和信任,这让习惯了孤独与背叛的莱尼有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感觉。

“呃……”他开始觉得羞愧,后悔自己擅自鲁莽行动了。但看到身后依然躺在柜台上的雅拉,莱尼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莱尼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有些哽咽的说道:“约泽没事,他现在应该跟鲁嘉大哥和安西娅大姐在一起。但我这边救了一位小女孩,她病的很重,情况很怪异,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具体您还是最好亲眼看吧。”

莱尼把镜头对准还在梦境中挣扎的雅拉,简略的向蒂娜医生解释了一遍小女孩的病情。

蒂娜医生先是一笑,有些调侃的说道:“这谁家闺女还挺漂亮的,你是从哪儿捡来的?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

莱尼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神色尴尬,接着脸上黯淡了下来:“她的妈妈刚刚去世了……”

蒂娜神色一凛,皱起了眉头,一边观察着雅拉皱着眉头挥舞小拳头的动作,一边担忧的问道:“你这是在新哈顿岛吗?据说今晚新哈顿岛上乱成一团。虽然艾莲岛上的居民在听到吼声后也纷纷走上大街,可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人赶出来捣乱。现在很多新哈顿岛的市民想要出城,连通往艾莲岛这边的大桥也被堵得水泄不通。可不知什么原因跨海大桥早就被警察局封锁了,普通平民根本没办法通过……”

蒂娜和莱尼唠叨着,眼睛不忘观察着雅拉的病情。聊着聊着,她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最后拧成了深深的井字,说道一半的闲话愣是卡壳了。

莱尼读懂了蒂娜的表情,也许雅拉的病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在他的印象里,无论遇到什么愁事,这位性格开朗的女医生总会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可如今……

莱尼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蒂娜思索了一阵,咬着嘴唇,原本光滑的唇膜上露出了几条细密的竖纹,表面的红色唇膏粘也在了牙齿上,显得格外魅惑。

但在场两人丝毫没有被这副旖旎的场面分神,片刻后蒂娜医生才带着勉强的口吻吐出了三个字:“我能治……”

“呼……”这三个字让莱尼长出了一口气,能治就行,这算是今晚他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我能治,但我恐怕留给小女孩的时间并不多了。”蒂娜医生让莱尼把屏幕转向药柜,指着一个淡蓝色的药盒说道:“解毒剂(毒虫类)给她喝半片,不能多。恢复药剂,圣乌丝拉生产的那种,应该会放在冷藏柜里,你找找,给她喝三分之一瓶。但这些药物只能治标不治本,这位小女孩……”

“雅拉,她叫雅拉。”莱尼满头大汗的蹲在另一面墙跟下的冰柜前,取出了一瓶恢复药剂。

“好吧,雅拉。”蒂娜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的说道:“雅拉身上的病很古怪,体内一定是有种未知病毒在作祟,可我还没有见过哪种病毒产生的症状是如此的自相矛盾。但我向你保证,我的银针术肯定能治好她,只是……”

“只是什么?”莱尼非常着急,托着雅拉的脖子,就着半片解毒药喂服恢复药剂。可是小姑娘还在昏迷中,每喝进一口就会呛出少许,甚至连他的袖口都被药水浸湿了,直至喂了雅拉多半瓶才停了下来。

“但是,雅拉太年幼,身体素质比成年人差太多了,这些药品只能帮你争取多一些时间、缓解病情,但绝不可能治愈。所以,我想留给你们的时间满打满算做多不超过三个小时。”蒂娜的神情严肃,继续叮嘱道:“你的速度一定要快,接下来都要看女神的旨意了。”

换面中,蒂娜随手披上一件白色大衣,从床上跳了下来:“我现在必须去寻找一些跟雅拉病情相关的资料,准备治疗,但能否及时赶回女神殿,就全靠你了。”

没有哪位医生感光凭着视频通讯就能笃定百分之百治愈一位病人,哪怕是看似简单的感冒也不行。蒂娜如此夸下海口,当然只是为了按下莱尼那颗快要顶到嗓子眼上的心脏。

“三个小时,太短了,我现在甚至连艘船都找不到。”莱尼抿着嘴唇,现在光逃脱堕天帮的魔抓就已经够难的了,居然还要他在三个小时之内赶回神殿,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不过为了防止蒂娜医生过于担心,他并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追兵的事情。

“好冷!好了好了,我现在必须挂了,随时保持联络。”蒂娜已经走出了小屋,接着画面一转,哔的一声跳回了初始界面。

“该死!”

莱尼倒不是为了蒂娜医生给出的三个小时愤怒,而是他发现追兵的脚步似乎已经到了一个街口之外。

这次计划外的场外求助打破了莱尼原本的计划,现在的时间跟原定计划相比已经超出足足一分钟。在这段时间内,那些犹如附骨之蚀的追兵们铺下的大网正在飞速扩散。他匆忙抱起仍旧昏迷不醒的雅拉,一个箭步跃过没了玻璃的窗台,向着最近的下水道井口跑去。

雅拉的病情有多严重,莱尼心中早有估算,心狠手辣的堕天帮从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心慈手软放过老弱病残,哪怕是一位五岁的小女孩也不例外。雅拉在他们眼里肯定也是必须被拔掉的那根刺,为了那份见不得人的文件,莱尼明白秦天做出这样不死不休的决定是必然的。

早在见到璃然并且感知到自己早就死去后,莱尼脑中属于隆椿的那道枷锁终于崩裂开来,化成丝丝粉末,这才让莱尼知晓了这一切的始末原由,竟全都是为了隆椿脑袋里藏着的那份‘苏醒药剂’配方。如今,堕天帮在巨兽‘双棘龟’身上使用的药剂,最多只能算是‘苏醒药剂’的半成品,只有闹钟的机制,却没有控制巨兽的功能。

要知道完成品的‘苏醒药剂’可是带有洗脑作用的,完全版本的它将会把远古虫族巨兽变成一架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杀戮机器。况且隆椿还知道在南部群岛的地底仍有许多只沉睡的巨兽,他们似乎都曾同属于一只虫后的控制,直至几百年前或者上千年前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同时陷入沉睡。一旦别有用心之人使用‘唤醒药剂’将它们同时唤醒,新哈顿岛将第一个化为一片废墟。

虽然这里的人们冷漠、自私、骄傲、自大,但他们也同时热情、友善、真诚、幽默。这些冰冷的钢铁之墙将人群分隔,将原本自由的思想渐渐被禁锢,将原本平等的关系渐渐被分化。但莱尼直到,如同那位可爱的茉茉实习医生一样,他们之中很多人心底都拥有美好的纯真,值得被拯救。

“这只臭老鼠,究竟跑哪去了?”井口上已经传来了堕天帮打手的声音。

好吧,莱尼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确实有一小部分人不应该被拯救,因为他最讨厌别人骂他臭老鼠。

莱尼从井梯上跳下回到地下后,目光转向了不远处一条异常干净的地下水道,那里将通向南部入海口处附近一座小型发电站,专门靠着海浪和潮汐的力量发动电能,所以拥有着大量清洗的活水。

莱尼迟疑了。

冷风吹拂过他的脸庞,将他的思绪一下子带到了发电站场的旁边。

如果按照原计划从蓄水池附近的入海口逃脱,只能靠着游泳爬上岸边再找船,那样的话将会浪费大量时间。毕竟莱尼也算是新哈顿市的地头蛇,地下发电站他虽然没有亲自去过,但凭感觉也琢磨着那里肯定需要定期维护,无论怎么样也应该会留一条小艇作为应急。但另一方面的坏消息是,通往发电站的地下水道异常宽阔,很容易被堕天帮的追兵追上。

“拼了。”

莱尼紧了紧怀中的雅拉,开启鬼影步,飞快的向着通往发电站的通道冲去。

……

一辆由远处驶来的导力车里下来了几位面目狰狞的壮汉,今晚他们看上去脾气很不好,一个个拧着眉毛瞪着眼睛。最后下来的一个人个子不高,但胃囊绝对占了他身体二分之一的体积,从他满手猪油的细节分析,最后的这位胖子绝对是个厨子。

哦,准确的说应该是位少了一只右手的厨子。

他原来那只肥嘟嘟的右手如今已经不翼而飞,取代他的义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不得不说这样的装扮吓哭几个幼儿园里的小孩还是轻轻松松的。

领头的几个男人看向胖厨师眼神中充满了嫌弃,没有搭理正在从座位上慢慢挪动屁股的他,而是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道,其中一人带着抱怨的口吻说道:“真希望不用钻进这么恶心的地道里,我真怕把这身西服弄脏。”

梳着有些‘骇人’长辫的队长对他的不耐烦口气很不满意,他应该非常擅长火元素,一旦生气的时候整条辫子就会变成火红色:“你想的真不赖,小子!不过你以为帮会花钱养着你就是让你每天吃喝玩乐的吗?再说西装脏了就换一套,该不会你有哪些小娘们儿才拥有的洁癖症吧?”

队长的威严让其他人噤若寒战。在黑帮里职位高并不代表着你就可以压别人一头,但武力值高绝对可以,这位‘红辫’光听口气就是位狠角色。

“好了,现在分配任务,下井追击小老鼠,谁要是因为怕脏怕臭掉队了,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哼!”

‘红辫’看着在自己淫威之下瑟瑟发抖的壮汉,暗自吐槽了一句:这年头,队伍真是不好带。

就在他颐指气使发布任务的时候,那位掉尾的胖厨师终于成功将自己从导力车上捣鼓了下来,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吓得‘红辫’差点直接掏枪。

“死胖子,吓我一跳!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小心我让执法组把你另一只手换成一个炒勺。”‘红辫’的恶毒诅咒让胖子激灵打了一个冷颤,忍着屁股瓣撕裂般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别,队长,我这只新换的手有些使不上力气,伤口太疼了。”

‘红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戳着胖厨子满肚子的肥膘说道:“你知道上次你和娇娘把小老鼠放跑了,她的下场有多惨了吧,据说现在被折腾的根本下不来床了,天天带着成人纸尿布。如果不是之前因为你见过那只小老鼠,鬼才愿意带你出来执行任务。不过我们现在人已经找到了,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我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地面上看车,省的出现在我面前惹我心烦……”

厨子一身肥肉快速抖动着,两只耳朵发白,脸颊被‘红辫’捏得一扁一扁的,满腹的委屈说不出口,看起来似乎害怕了极点。

‘红辫’一边手上不饶人,一边嘴里还在喝骂着:“孬种!呸!”

‘红辫’最鄙视胖厨子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一点血性也没有,根本就算不上黑帮成员。他松开右手,脑袋一甩,头也不回的带着其他打手,很不情愿的钻进了井口内,只留下厨子一个人捂着脸颊。

“对了,胖子,这附近那辆消防车附近的警察,你也帮我们注意点,有什么异动早点通过导力通讯联系我们,就是不知道在地底信号还好不好。”‘红辫’在井口忽然又冒出头来,把心虚的厨子吓了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穿了。

“好的,队长。”厨子急忙点头,尽量把脸上的微笑隐藏在最深处。从小就在市井混迹的他,对于如何保护自己有着独到的见解。

直到其他人都下到地下水道后,厨子才松了口气,抽动了几下鼻子,蹲在井口边用左手手指沾起了黏在地上的血迹,猥琐的放到嘴里吸吮着,脸上露出了诡异而残忍的微笑:“我逮到你了,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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