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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惜恩当惜时

1996年5月13日。星期一。多云,有时阴。

重生第五日。噩梦,又见噩梦!

“法外有法,道外有道,分身第一宝,鬼道第一灵!鬼王藤,居然是一株鬼王藤!哈哈哈——”

枯竹撕裂般干涩嘶哑的笑声中,凶手呲着森森白牙,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个骨节宛然的白骨阵盘,向空一丢罩在鬼王藤上方,又念念有词的念起阴森咒法,但见漫山遍野的鲜血迅速被抽干,很快变成一块块宛若经年的黑褐色枯斑,而其中的血气精华俱都化作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血影,被鬼王藤上方的阵盘吸收。

那凶手猛喝一声“咄”,白骨阵盘底部就有一团浓郁血光射落下来,堪堪将鬼王藤罩在其中。

眼见血光将鬼王藤定住,凶手这才又拿出一张张皮质魔符,仔细的贴向鬼王藤的每一条蔓足上,直到鬼王藤几乎所有蔓足都被兽皮盖住,一切准备就绪,这时那凶手才真正上前,摩挲着鬼王藤僵直不动的蔓足,毫不掩饰心中的惊喜:“八千年?九千年?不不不,居然,居然是万年生的鬼王藤!哈哈!好宝贝!”

手舞足蹈癫狂许久,凶手才终于回神,竟而凌空飞起盘坐到了白骨阵盘上。随着手间道道黑红符印洒落阵盘,血光罩开始聚拢回缩,鬼王藤也一点点的被拔出地面,向那阵盘飞去,最终消失在那凶人手中。

张长弓却只觉得一颗心在下沉,下沉,不断的下沉——那白骨阵盘、兽皮魔符都带着凶横狞厉的气息,尤其是后面那阵盘发出的血光,更是带着新死冤魂的冲天戾气,压迫的他甚至连思维都陷入了停滞!

直到那凶手心满意足的破空离去后许久,张长弓的思维才渐渐恢复了活力。

然而此际,他眼中已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他不知道鬼王藤是什么宝物灵物,那凶手的言语也过于简练无从琢磨。

只单看那凶手行事手段就不为他所喜,想来被其当作宝贝的东西,也未必真的就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并没有生出什么羡慕嫉妒恨之类的情绪。

似乎一夜间就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迁,清晨醒来的时候,张长弓的眼中依旧是一片茫然。

漫长梦境的后半段,一直就是黑暗、黑暗以及黑暗。

但这黑暗却并不是死寂、腐朽的沉沦,在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中,他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似乎有某种蓬勃、昂扬的力量于那黑暗中在酝酿,在汇聚,在生发——

昨天入梦前的“打捞”没有获得新的有用的成果。

一切,依旧还是未知。

早上起床的时候,张长弓照例问候了一下记忆中的满天神佛,当然,他的乞求和祈愿也照例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过已经调整好心态的张大侠对此已经不甚在意。只是鉴于经历比较玄幻,例行公事的求个心安而已,就好像上班要打卡,养成个好习惯是必要的,保不准哪天就活过来一只就听到了呢。

虽然神佛和狗都不理,但他的心情依然不错,夜里的梦并没有恶化下去——起码那凶人走了。

尽管仍不知这梦境的出现其意义何在,但梦中后期那令他安宁的气息和勃勃向上的生机,让他生出一种像是婴儿蜷缩在温暖母体中时的错觉,蕴满了宛若新生的期待与美好。

可但是,无论梦的感觉如何的美好,梦就是梦,现实也依然顽固的不容混淆——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得紧。

重生几天来由于过度的透支了精神,使得张长弓的脸色越发的枯槁和憔悴,看起来宛如大病前兆,也愈发折腾得父母跟着牵肠挂肚。

父亲忙于公务却一天三遍往家打电话,母亲更是已经将服装店生意撇开了数天,守在家里贴身看护他。

总之,这几天下来折腾得一家人精神都不怎么好。不过,既然作为矛盾重心点的张某弓已经充分认识到把握现在的重要性,那么,一切的转变都将是水到渠成。

所以他今天特特的起了个大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就是为了要完成几件事。

一,让父亲无须惦念安心工作。

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他只要做出一个积极向上的姿态给父亲看看就够了——男人之间的交流很多时候本就不需要太繁琐的语言。

二是把母亲撵去店面。

这个比较难点,因为根据这几天自己的表现看,想要让母亲放心并不容易,最简单的莫过于他回去上学,但是,他还有点事儿要做,那么大不了就跟着店里去客串一天临时工好了,少“自虐”一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嘛!

总之,张长弓想得很清楚,让父母回到熟悉的生活节奏里,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安心!

惜恩——当惜时!

心动不如行动,一切就要从现在做起!

尽管因为有“自虐”需求及那个不可预知的梦境的存在,短期内自己可能没法彻底的“好转”,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排”好了父母,张长弓自己也不是就无所事事了,事实上他给自己安排的还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儿,是的,真不是借口——他要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

这是个很强大的理由,至少母亲听说后就很高兴。但是毫不意外的要求同去,被张长弓以要学会独立做事为由给拒绝。

事实上,他去医院不仅仅是为了安母亲的心,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前世的他并不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虽然没有具体的外在表现,但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是先天性心室瓣膜缺损,是的,上辈子他是个天漏儿!

上辈子他做人失败留下数之不尽的遗憾,认真追究起来其实都能跟这个“天漏儿”扯上关系,正是因为十四岁那年一次平常的体检,让他发现了自己竟不是一个“完好”的人,叛逆期的少年由此产生了极度的自卑并最终扭曲成极端敏感的自尊,进而做出许多任性妄为自暴自弃的错事却偏偏容不得别人半点置喙。

可怜上一世父母都是勉强求存的辛苦人,没什么见识也不懂什么心理健康,只能用他们能做到的方式----沉默的放纵儿子折腾,任劳任怨。

这些都是张长弓后回过头才看清想透的,却也因为此越发痛恨自己,以致三十后干脆熄了心里所有不平得过且过混日子,不求上进只为不再拖累家人,嗯,就是传说中的自暴自弃。

最终还是以登仙坠落的悲剧结尾,才彻底结束那惨淡人生——好吧,其实真没这么矫情。

真实情况是,上辈子这货一直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没心没肺”这词儿,无论是作谓语还是定语、心里还是行为,其所能覆盖的语义境界,在他身上都能得到相当全面的诠释。

悲哀、无奈有木有?

肯定有啊!米国总统还被人扔鞋子呢。

这厮自称“积年老宅”也真不是白叫的,对于有些发生过的事他当时没“活明白”,但事后旁观自省还比较透彻——沉湎过去毫无意义,人活着最主要的责任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个心态问题,搞这么个煽情噱头说白了,丫就是被诡异经历整得有点魔怔了,极度缺乏心理安全感,所以就想开个副本刺激一下麻木的神经,也顺便刷刷存在感而已。

真正让他有些不太敢面对的,其实是别的事儿——既然他为了幸福生活从而推动了父母重回“既定”的生活节奏,那么作为“正常生活”的象征,他也即将要迎来一次必然“回归”,去到他这个“年纪”无可避免的生活轨道——上学。

那个啥,一想到“上学”这个字眼儿,张某弓就有些头皮发麻牙根泛酸,啧,哥怎么觉着比上辈子还要遥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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