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将重新进入“烟管”。妮可。罗宾从他们之前的描述中知道,这是一个过去挖矿的矿道和天然石隙洞穴组成的迷宫。为了防止上次马贼突袭的情况,他们将沿途八十多支弹性的小树削掉树冠,弯成U型,用丫卡固定,只要有触动或者牵引绳拉动,U型弹棍就会绷直,横扫出来的速度和力量足以打倒一匹马。
然后小丑用双木杠做了一些落木夹,这样松貂过来就会被落木压住,同时也不会损伤皮毛,更不会去打扰那些U型棍井。
在基本调查清楚那些马贼是来自大山另外一侧的马场,他们就大概清楚了对方组队袭击自己的原因,知道了被袭的原因,他们这次就可以做相应的准备。马场显然知道小丑进入逃城是为了找到他爸爸,这样找上门来反而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不用再费力气调查他爸爸被禁闭在什么地方了,当然现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马场直接面对面的硬抗,双方都在等待下一个机会。
目前相持等待的平静间歇正好可以做一次探索。
第二次进入“烟管”,推进的速度快过第一次,数小时后就到达了中段,这里依稀能看出前人开采精矿的痕迹,在岔路口他们转向标记了针孔符号的那个洞,通常当地人最多也就探索到这了,矿道里光涂四壁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经常塌方,矿道窄的帖到人的脸,更让人难受的是总撞到毛茸茸刺骨感的蝙蝠,走到这里几乎是人类心理能承受的极限。
但是他们还是决定再进一步。这不只是因为他们为此次探险做过充分而漫长的准备和研究,也不只是因为他们将全部的希望押宝在这里。进来之前,小丑偶尔问大家“天堂在哪?”,妮可对他们说,她精研各宗派经义要旨得到的答案就是:乐土天堂就在你筋疲力尽倒下,决定放弃的那个地方再向前一步的地方。
再向前他们的脚像踩在了爆米花上面,咔嚓咔嚓的脆响。
然后他们发现几个巨大的陶坛子埋在石头下面,上盖有各个方向的开孔,每个坛子都伸出黄色巨蛇般虬曲的巨手,就像是童话中的巨魔花的复杂花蔓,几乎将通道叉死。
“这是什么?!”
妮可。罗宾小心的像敲鸡蛋壳一样戳了几下,围着那东西转了转,说这个东西像是硫氰化汞反应,在大学的时候看见过化学系的人表演,印象深刻。
“如果你上网搜寻《神奇的化学实验》就会跳出很多瑰丽诡异视觉效果的化学反应,有的试剂可以在常温下,用手指一点就所有液体逐渐结冰,有的爆散出粉红色的巨树状云雾,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法老之蛇》,硫氰化汞粉末热反应可以剧烈而连续的膨胀千倍以上,如果用卷筒做不同方向的引导,然后受热分解,将产生黄绿色的有毒烟雾,反应过程震撼,燃烧不断伸出的巨手看上去好像召唤异世界生物一般。之前这些坛子是被蜡封了,后来有可能是前人触碰了什么东西,促发了反应,然后金色巨蛇从不同方向恐怖的冒出来,扭曲着剧烈膨胀,散发的毒烟让闯入者中毒,牙齿脱落等等伤害加身。”
还好这个反应已经在很早之前过去了,可是之前的人是怎么知道和学会这个化学反应的?谁也没有合适的解释方向。
当大家都在欣赏这个稀奇的化学反应残迹的时候,合牛木认为这个地方快塌方了,筷子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他一向自觉得命硬,其实从来没真的考虑过这件事情,说话根本就没过自己的脑子,但是谢门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直穿过他的眼晶体射进大脑,但是语气却极为平淡没有那么锐利:
“只要不去刻意的谈论那个字眼,专注于自己做的事情,一直走下去,做对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
话音刚落,一面矿板断裂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小,但是在空寂的矿道里,那响声就像鸟叫一样刺耳,合牛木、小丑转身向外跑,筷子、妮可。罗宾向针孔里跑,谢门看见灯光闪过时,里面的洞壁上似乎有岩画,并且能隐隐感到一缕青丝般的尘烟似乎在随着空气轻微的流动,谢门一把抓住合牛木和小丑的背包,所有人都向里跑,身后的矿墙轰然倒下,紧接着延伸向外的塌方堵住了矿道。
合牛木、小丑也没有抱怨是否跑错了方向,因为傻子也能看出来,往外跑现在他们就被埋在了下面,向里边跑至少暂时还站在这里,虽然有可能后面死的更痛苦。
妮可。罗宾的手一直在抖,她只好把手指按在里面的岩画上,大家都清楚她的手那么激动肯定不是因为发现了岩画的原因,这个非常容易判断,因为回去的路被堵上了,如果不能活着出去,学术论文能有什么作用。
“如果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做对的事情你就不会死,一切都会挨过去”那声音此刻再次在脑海中回荡,成为支撑她的信仰,她刻意的控制自己不去想其他的问题,就想着岩画、想着有没有价值的文字,有没有……别去想回路,千万别去想!
虽然她这样对自己说着,但是心脏依然狂跳,似乎也想冲破胸膛呼吸下空气,血管中的血液此刻像酒一样在燃烧,我们真的就这样走到尽头了吗?
进来之前所有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最坏的情况出现时还是感觉到突如其来和心理强烈的冲撞,不知道谢门是不是装出来的淡定,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开始指挥合牛木在塌方面上装定向炸药,装好之后却没有让大家后撤,而是说炸药虽然可以定向爆破但是冲击波肯定会让矿道产生不可预知状况的二次塌方,不到最后还是不启动这步,大家不如向里继续走,也许有新的出路也说不定。
丰富的岩画暂时分散了大家的忧心,从不同颜色明暗的层次上能明显的看出这些岩画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作品,上面最新的层居然还有当代人的涂鸦,看样子之前有过和他们一样执着的人到过这里探险。
谢门转过头对大家说:“反正也可能出不去了,我们及时行乐,把妮可。罗宾色了吧,排队,谁先来?”
没有人响应。
轰然的笑声掩盖了妮可。罗宾眼底的泪,那一刻希望重新回到灵魂的深处。
接着筷子后悔了,说我先来吧,我年轻还没娶媳妇。
在抽了对方一个耳光之后,手终于不再抖了。
妮可的恐惧转变成了希望,然后升级成了兴奋,最后却重新落回失望,就像天使坠落人间,最后却是头先着地。百分之八十的岩画都没有太多的意义,或者没有独特性价值,那些腰间斜插着类似刀或棒的跳舞小人儿和翻山越岭直至飞跃的图腾在很多其他地方的岩画中也可以见到,尤其是那几个狮子和鹿的,还有当代人的涂鸦。最黯淡的也是最有价值的那层岩画已经模糊的很难清楚辨识,更不要说有文字。
时间一滴一滴过去,在每一幅岩画都被摸过三遍之后,时间和空间回到死寂,重新看了一遍表,比上一次看表只过了三分钟,但就像过了三十年一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