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罢,光锐。”云错说。
光锐握着匕首,拼命地摇着头。
高举的双手中紧握着沾了血的的匕首,血从手上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像鲜红的欲望。微蓝的天空映照着血色。
云错闭上了眼。“那,我走了。”
耀眼的光芒在这个白昼照亮了樱吹的天空,明亮而圣洁的光芒里,光锐无比诧异地看到云错的身体在消失,隐约有什么蜕变了。
六翼天使戮卡站在光锐的身边。她再也看不见她。
许多事,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最后,想对你说——“对不起,光锐。还有,谢谢。”
“戮卡,神是什么?”神殿后的花园里,白衣男子回首,浅紫色的长发飘扬起来,淡紫的眼眸中盈盈笑意透着秋雨般的凉寂。
“你不就在这里么?”大天使长戮卡倚着亭柱,漠然地别过眼去,有几分鄙夷的味道。神没有对戮卡的无理发怒,只是愣了愣,而后竟突然笑起来,淡雅悠远的笑容在男子的脸上荡漾开来,湖光潋滟,春日晴好。
“嘁,白痴……”虽然轻声却毫不避讳的声音充满着不屑,大天使长戮卡一如既往地冷淡,缓缓离开了背后靠着的亭柱,远去。身后的男子望着那亭亭而去的背影,噙着满足的笑意,伫立良久。
一切,都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
而那天,他将要迎接下界久矣,终于归来的大天使长,他的戮卡的时候,他的戮卡,却面无表情地站上高台,面对着众多前来欢迎她归来的天使们说,她要离开。
那么突然。
“离天叛神,永世不归”。
她都抛弃了,拒绝了。什么都不要了,天使的荣耀,大天使长的身份,还有……戮卡这个名字。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原本要走出神殿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笑了。
他说:“这孩子,终于到叛逆期了么?”
叛神的天使,本该剥夺其荣耀与洁净,打入黑暗的地狱的。当神官谨慎地措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的时候,他坐在御座上,托着脸颊笑着,说:“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好玩,不是么?”
他说:“游戏,开始。”
可是他却没有剥夺她的洁净。即使她接受了该隐的鲜血,变得嗜血,他仍然宽恕了她,并赋予她继续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因为,天界,有着永恒的光明。
……
浓密的睫毛缓缓地挑起,一双妖娆到极致的眼张开,梦幻般的淡紫色瞳子映出天界清澈微蓝的天空和悠然的浮云,儒雅淡漠,高贵疏离,飞挑的目光勾出倦怠的妩媚和岑寂,分明是淡淡的,然蛊惑的味道却惊心动魄。
“戮卡……”
男子缓缓念出那个遥远的名字,唇角扬起了意味悠长的弧度。
——“终于……觉醒了么?”
马车碌碌地行驶在路上,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马车里的软榻上铺着柔软洁白的羊羔绒毛毯,毯子上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一件半长的由侧面伸展到两肩而分叉的披肩披在左肩上,右肩以线缝合,右臂露出,正是时下最受贵族们欢迎的披肩款式。黑色长袍的材质明显是宫廷制服所用的贵重布料,披风边沿和袍角上的刺绣也都极为精致,妖娆妩媚的兰花刺绣衬着女子清绝淡漠的容颜,透出慵懒的清雅华贵。纤细的腰肢上挂着贵重金属精制的腰带,一粗一细两条银链挂在腰带上,优雅地垂坠下来,落在毯子上。匕首没有挂在腰带上而是插在了长靴里,紧贴着小腿,是最适合主动发起突然战斗的放置方法。
那犽坐在对面,看着躺在毯子上假寐的女人,如瀑似水的墨色长发及至脚踝,就那样毫不束缚地披着,任由长发缱绻满榻。
“云错……为毛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呢?”
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子幽深难测,“‘为毛’?”
“呃……‘为什么’。”
之前的样貌啊……那是神创造的戮卡的样子,因为当初用那具身体的时候恰逢千年之劫——久离天界的天使无可逃避的天界召唤——所以被灵体影响了的肉体才会呈现出灵体原本的样子。银发银瞳,血色纹记,实在是……
“太招摇了。”
“诶?可是……”那犽小声不满,“那样子很好看啊。”
榻上侧卧的云错一扭头,“我不喜欢。”
那犽还想辩驳什么,外面的车夫回过头来说:“小姐,少爷,我们进城了。”
那犽掀开马车车窗上的帘子迫不及待地往外看,榻上的云错懒散地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先找地方住下来罢。”
云错的力量已经完全觉醒,现在只想跟那犽一起四处旅行,路西法已经没有必要再时刻守候在她身边,于是就回到失落之地去了。神殿里的那位做出的一些举动让他有些在意,而且失落之地的事务全部交给沙利尔处理也已经够久了,毕竟他才是失落之地真正的主人。
云错这一路上,路西法偶尔会来看望她,三人同行,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只有云错和那犽,像是恢复了很久以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可是,毕竟,有很多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云错也好,那犽也好,谁都知道,现在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看着偶尔流露出寂寞神情的那犽,云错不知该如何劝慰,也只能召唤出使魔来让它陪那犽玩。
入夜,旅馆里,云错靠在床头上看书,那犽推门进来,一千多年未曾受过召唤的使魔苍炎兴奋地在那犽肩头上窜来窜去,时常拿着小爪子挠那犽耳钉上悬着的铃铛,那犽走动的时候,苍炎时常会从他肩头掉下去,然后又抓着他的衣服爬上来,在这短短几天之内,那犽昂贵的衣服就这样不知被苍炎抓坏了多少件。
“那个……”那犽拎起趴在他头上乱挠他头发的苍炎想要将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苍炎却释放出了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勾住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