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错“睡醒”出门的时候,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门外守候着的几个仆人。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些人都不禁一颤。毕竟云错发火揍人的样子也太凶了,就算是军队上的人也不来这样的啊。
接下来,云错被恭敬的仆人引领着去了花园,布罗德公爵和佐伊公主已经在那里喝下午茶了。公爵是面对着云错走来的这个方向坐着的,他先看到了云错,微笑着朝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个年轻的公爵笑起来的样子仿佛很明媚,不经意的,可能就会交了心,可是云错却透过那薄薄的镜片看到他的眼,那笑意,并不曾到达眼底。
“一七到底是军队出身。”云错坐下之后,布罗德笑盈盈地说了这么一句,所指自然是她揍人的事。
云错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道歉的意思,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公爵却仍旧是笑盈盈的,继续问:“一七没有任务吗?为什么会到巴特那来?难不成……”布罗德故意作出戏谑的样子。
谁都知道巴特那是一个爱情圣地,公爵这么问没有男友陪伴出现在街上的云错,明显是在揶揄她。布罗德和佐伊都望着云错,一个是期待着她道出自己的目的,一个是期待着她口中的自己跟路西法的关系。孰料,云错却是嫌恶地看着碟子里的蛋糕,说:“我不爱甜。”
公爵和公主皆一愣,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优雅高贵的女人居然如此任性。
倒是公爵反应快,笑起来。布罗德招手让人收了东西,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尊贵的客人,让我们一起去看一场好戏。”
布罗德果然带着云错和佐伊去了斗兽场。
这是一座专供贵族欣赏的小型斗兽场,却也能够容纳两百余人。布罗德安排的位子正对着野兽出口,幽暗的甬道单是看着便觉得阴森森的,仿佛有股寒气从那里呼呼地往外冒。这座斗兽场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走进来就能够感受到血的味道,残酷的,疯狂的,杀戮的味道。
嗅到那些血腥味,云错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起来。有了几次经历,云错知道,是灵体在骚动。
难道——又是那种怪物?那些……实验体……
云错在椅子上坐下来,面色甚为难看。
贵族猎杀人类,其实这已经是早就被禁止了的,因为现在已经不再是奴隶时代了,可是就是有贵族敢明目张胆地张贴布告,曰:招工。工作内容当然就是互相厮杀,死者的家属会得到一笔抚恤金,而胜者,则可以获得奖金,胜得越多,奖金就成倍增长。
虽然那些人们做的依旧是奴隶的事情,可是这些贵族们却没有逼迫他们,这些玩弄平明性命的人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错,就算这些人不在他们的斗兽场里丧命,也一样会丧命于饥饿、疾病,或者死在工厂里,煤矿中。
明明是狡辩,可是……你能奈何?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充满了罪恶和欺凌,处在最底层的人们拼命地挣扎,也只是被人看做是游戏里的小丑。
她憎恶这个虚伪而绝望的世界。
云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观众席的第一排有几个人似乎在记录什么。是记录战场情况?云错正打算过去打探一下,却被告知游戏开始了,果然一个男人似乎被推了一把,踉跄着到了场中。
下面的人类显然甚至连武器都不会使用,他有一支长矛却只会抱在怀里,那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望着阴森森的出口。野兽的咆哮传来,那人的双腿就开始发抖,几乎要跪到地上。
可怜的人类。云错面无表情地看着,压制着身体的不适。
野兽被放出来了,那个人类居然瘫坐在了地上,大声尖叫起来,野兽毫不犹豫地撕碎了他。那个人……到死都没有反抗,只是挣扎着大声地叫“救命”。谁会救谁呢?谁又能救得了谁?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血腥在空中弥漫着,云错感受得到体内的骚动和兴奋。脚下的屠杀继续着,云错只觉得懵懂而茫然,仿佛自己处在一片漫无尽头的黑暗中,看不到四周,每向前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水声,血腥味在周围弥漫着,挥散不开,她只知道自己在踩着血水走在黑暗里。
她想笑,因为心里觉得很荒凉。
她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赎的。
“云错……”有人在叫她。
云错突然醒过来,看向身侧,路西法居然就站在自己旁边,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你……”云错诧异,却蹙着眉。
“有结界和幻术在,他们看不到。”
云错看了看旁边的公爵和公主,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样,这才问路西法,“如何?”
路西法摇了摇头,“没有文字性的证据了,不过……有更明显的。”
云错看着路西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下面的斗兽,有人和野兽的搏斗,也有人和实验体的搏斗,更有实验体和野兽的搏斗。简单地说,其实这只是在测试实验体的威力。”
云错恍然,观众席第一排那些人,是记录测试结果的。
“通知头儿了吗?”
“他让你迅速返回,蚀会派另外的人来监视。”——云错的身体对那些实验体有反应,不能继续下去了。
“你呢?”
“……我留下。”
云错点了点头,任务的事情,她只要服从就好了。“等下用通讯器联系我,我会找借口离开。”云错清楚自己的身体,再等下去实验体就会被放出来,她绝不能在这里“犯病”。
路西法擅长的是攻击之术,这么长时间维持结界和幻术就要支撑不住了,于是他先行离开。云错不多时就收到了联系。
云错站起来,向公爵致歉,说军队上有事,要她提前结束假期,立马赶回去。
此时那些实验体尚未出场,公爵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眼镜反射着日光,看不清后面的眼睛是怎样的,只看得到公爵的唇边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