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仓库房,用来储存建材辅料,一排排垒起来的石灰石膏周遭弥漫着大量灰尘。四正三人绕过货墙,转角于第三列的货墙,一个狭窄的过道,尽头是墙壁,壁上的窗户打开着,赵贺全正站在窗口注视着窗外。
赵贺全听闻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四正已经来了。赵贺全没有打招呼,静静的看着四正走来。
四正注视着赵贺全,周爻刚想打招呼,却被四正扯了扯衣角。
“不错,比上次见你沉稳不少!”赵贺全说道。
四正笑了笑,说道,“我想我现在可以接受更多的事了,说说看吧。”
赵贺全掏出烟盒,给三人递上,自己也摸出一根点上,说道:“正如你们看到的,被贴上“封条”了。我们部门——被国家撤除了。”
四正稍愣,心中有此猜测,但被证实后,也难免有些恍神。周爻确实面色古怪,在一旁嘟囔道:“我这么一个年轻有为,为国效力的有志之士说不是就不是吗?”四正沉首片刻,继续问道:“为什么?”
赵贺全吐出一口烟:“你知道的,我们部门做的事情就是调查神秘存在,这个“存在”包括人,事,组织。通俗的讲我们做的事情就是揭人的底,破坏别的“存在”要做的事或是正在做的事。这些年,我们得罪的“存在”可不少,所以今天见面,我也只能安排在这种地方了。”
周爻听完又低估一句道:“丫的,原来我做的是这么招人恨的事儿,这让老爷子知道,我不得挨板子嘛?”
赵贺全对着周爻笑了笑,“小爻,你要相信,我们做的事情可都是为人民好的事情。”
四正没有理会周爻的嘀咕,追问赵贺全道:“既然是做的为民之事,那国家为什么要撤除?”
赵贺全大力吸了一口烟,说道“我刚才说过,这些年得罪了许多的“存在””。
“国家都应付不了那些“存在”吗?”四正反问道。
“如果说我们得罪的是国家呢?或者说是能够影响国家计划安排的存在呢?”
四正深吸一口气,不禁想到了爷爷信中说的我们国家不是简单的一人或者几人能够定大局的,还要谨记“为民不为权,畏民不畏权”。四正看向赵贺全,试探性的问道,“部门一直做的事都是针对国家背后的存在?”
赵贺全看了看四正,“看来你的确是在村子里有所发现。没错,这个事情很复杂,连我,也并不清楚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按上面的安排做事。”停顿片刻,赵贺全继续说道,“如今部门撤除,我们的调查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这次见面就是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
四正打断赵贺全的话语,坚定的说道“不论于公还是于私,我会继续调查下去。”
赵贺全大笑,“那么我也直说了,现在部门撤除,也就是说我们没有权力再约束你,今天你可以选择继续回学校,然后找个工作,不会有影响,如果你选择继续下去,那么日子可能不会风顺,毕竟我们得罪的太多了。”
四正心中有过正常生活的想法吗?有的。但是会过得开心吗?他以往都是独来独往,别人眼中一个高冷的人,这短短几天和团队的相处,他也觉察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找到了爷爷的信,这让他更加有了希望。
“不用说了,我想清楚了。”四正再次说道,然后左右看了看周爻和向日魁,他明白他想继续下去,不代表周爻和向日魁也想要继续。赵贺全看在眼里,对四正说道,“我说过你们会成为朋友的,他们两人还是会跟你一起出查的。他们俩可不是部门,他俩叫我一声赵叔,其他的我也不做多解释了。”
向日魁说道“四正,赵叔让俺做的事俺都会做的,和部门没啥关系哩。”
周爻只是哼哼唧唧的说了声“切,怪哥哥倒霉。”
四正见此,不再多言。赵贺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那就这样,你们先休息几天,有什么消息会联系你们的。”说完,朝仓库外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停下回头说道,“对了,四正,既然你打算继续查下去,那我刚才忘了个事,这个部门最初的成立是你爷爷一手办的。”。
四正听到这话,立马问道,“难道撤除部门是因为我的出现吗?”。
赵贺全没有说话,直接走出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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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点。胡同口外的烤串小店,四正三人坐在一张四人小方桌旁。三人从仓库回来,便在这近郊的地方找了个老房子住下。收拾完东西,三人寻思着找点吃的,恰好在这胡同口有烤串,所以便来这打打牙祭。
四正三人点完大几十串烤串,坐着无事,又叫来几瓶啤酒,周爻拿根筷子利落撬开瓶盖,直接就给二人满上,四正没拒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问道,“为什么你们要继续跟着赵贺全做事?”
周爻直接一大口喝完一杯,说道,“咋说呢,小四儿,哥哥是打第一眼瞧你就看你顺眼,我知道你有故事,我也不好开口问。我呢,是个孤儿,养我长大的是一老瘸子,为什么要叫他老瘸子?自大我记事起,他就拄着根拐杖,明明腿脚利索,还拐着杖子走,经常要我练这练那,每天早上还要烧水做饭,天天逮着我站桩站把式。每年都有两三个月不在,让我一个人每天要记得练习,等他回来要是检查不过,少不得得挨几杖子。有次又被挨杖子,只因为和人一小孩打了一架,回来就追着我打,所以我一边跑就一边骂他‘老瘸子,又要打我,我看你追多久!’。”
周爻停下,又喝了一杯,四正笑道,“怪不得你丫嘴欠抽得慌,原来从小就这样。”
周爻嘿嘿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上高中了,老瘸子对我却要求不那么严格了,每个月回去,有时能见到他,有时不能,他总是把我在学校的生活费留在枕头套里面。高中毕业后,我18岁,从学校回来没见到他,一直到暑假都完了也没见着他,后来,赵贺全就来了,说让我叫他赵叔,以后跟着他,然后掏出了一封信,说是老瘸子留给我的。我一看,的确是他的字迹,信中我才知道,他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让我以后跟着赵贺全,听他的安排,他就是我叔。我当时问赵贺全那老瘸子在哪,赵贺全只是说‘古稀之人归天,双龙之档将现’。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我明白,老瘸子,已经走了。。”
周爻说完,少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口饮尽了冰镇的酒。不知道是冰镇酒水刺喉还是怎样,眼眶泛红。四正没有说话,只是陪周爻喝完了杯中的酒。
向日魁拍了拍周爻的肩,说道,“俺和小爻一样,俺也是个孤儿,俺是被一个妇人收养的。那时候俺娘身子弱,没生娃,俺爹对我也如亲子一样。在俺13岁那年,娘怀上了,家里高兴,14岁生了一个弟弟。俺家穷,爹就只有不辞辛劳的每日上山狩猎,就在俺弟出生那晚,俺爹上了山就没再回来。俺担心,让隔壁李婶帮忙照看我娘,俺就一个人上山了。”
四正听着向日魁的讲述,这魁梧的黑汉子语气突然就软了下来。
“在山上,俺看见了血迹,俺急了,拼了命的跑,就见前面有一二百来斤的野猪,野猪身上有着好几处刀口,那野猪嚎叫着,脚下不停踩踏,俺看见那就是俺爹,冲上去拿起刀对着那野猪一通乱捅。那晚,我将爹的尸体背回了家。俺弟在哭,俺娘也在哭。哭了一整个晚上。”
“后来,爹的葬礼办了,俺退了学,不想读了,家里俺力气大,照顾着俺弟和娘。16岁那年,恰好碰到赵叔去我们村办什么事,了解了我的情况,找到俺,说让俺参军。俺不干,他不知道跟娘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俺娘也劝说我去当兵。再后来得知娘和弟得到了政府的补贴,生活没有问题后,俺就跟着赵叔走了。”
向日魁讲完,三人都沉默了良久。四正又喝了口酒,开口说道,“我想这次去天山村,你们也知道了一些我的情况。我上下来的第一天就被遗弃在了孤儿院门口,带我长大的是院长爷爷,也是在我17岁出去读书的那年过世了。我答应过他,不能放弃寻找家人的执念,就在前段时间,赵叔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些信息,所以,我就来了北京。”
周爻不等四正讲完,“小四儿,行了,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咱仨既然同命,咱就好好处着。怪不得哥哥第一眼就‘看’上你了。来!咱烤串吃着,酒喝着!”
四正打趣道,“你丫的就知道吃!在天山村的时候没吃出个祸来!”
向日魁哈哈笑着,周爻也不答话,“刷刷”地刷出烤串给二人递上。
三人这顿吃得很舒坦,三人互吐了心扉后显得更加亲近。餐毕,三人结账离开。由于老房子在胡同口的对面,三人整理好,便溜进了胡同口。
周爻开口唱道,“自从归顺了皇叔爷的驾,匹马单刀我取过了巫峡。”
四正说道,“没看出来你丫还能唱京片子,不过你这模样该去唱花旦啊!”
“嘿嘿,这片子以前老瘸子经常唱,我也跟着学了两句,怎么?小四儿感兴趣?哥哥可以倾囊相授哦,哈哈哈哈!”
三人嘻嘻哈哈打趣着走着。夜已深,京城的近郊地带是不比京城繁华地带的,胡同也黑暗一片。四正摸出手机照着路,前面依稀有个人影向这边走来,三人也都不在意,在即将擦肩的一瞬间,“噌!”的一声,那过路人已经一记刀劈了过来。
周爻在那过路人拔刀的瞬间,刀背反射的四正手机光线的光刺向周爻眼中,周爻一把推开四正,一个踏壁空翻躲了过去,那人见没砍到,转而一把夺过四正手上的手机跑了出去。
周爻稳步落地,对向日魁说道,“你和小四儿先回去!”
“他娘的,你当哥哥被老瘸子追着打的日子是白撵的吗?别给哥哥追上!”周爻说完箭步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