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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双楼

入夜后的义剑城,并没有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城中之人纷纷吹亮火折子,将悬挂在廊前、檐下的“过夜灯”点燃,不论大宅还是小院,都在夜色中顽强的明亮起来。晚风渐起,悬挂的灯笼在风神的抚摸中摇曳起舞,那延绵的火红的火焰,从入城的朱雀大街一直通到城主府,站在街边望过去,远远望过去,像是天际的银河,星星点点的向尽头汇集,向着那被乌云半掩的圆月。

“原来已经十五了。”走在前面的钱惊鸿,突然抬起头,右手抚平垂至前肩膀的一缕乌丝,广袖灌风鼓起,未等人抚平,那杏色的薄衫也随着步子的停顿,在风中飞扬起,衣角肆虐,如桃花一般,只夭一个三月——那抹杏色在如斯的夜色中带着一抹暖意,在风停的刹那消逝,快只是眨眼的功夫,无从抓住,指着月亮,钱惊鸿转过头,眼底竟泛着点点莹光,半带哽咽,望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喃喃道,“又是一个月圆夜,离……”风声渐起,盖过了那句低语,被吹散的话语,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去寻得只字片语。

莫名的心疼爬上心间,向来巧舌如簧无理也能辨三分的姜魄,愣住,怔怔的看着此刻的钱惊鸿,一时不知如何接上话头,半晌才闷闷道,“前面便是无双楼。”

钱惊鸿转回头,那低头再抬起的瞬间,已经掩去方才的所有情绪,恢复往日的那幅铜臭商人的模样,率先提袍而入。

无双楼,之所叫无双楼,却并非取自“天下第一,举世无双”,这八个已经烂大街的字,而是因为一个“双”字——

双,二,两,一对,两个一样的视之为双,这无双楼却找不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包括吃饭筷子,所以名曰“无双”,也就是没有一对的意思。

楼前一左一右分别摆着两尊不同模样的石头狮子,左边那尊前爪摁珠子,怒目圆瞪,恶狠狠的盯着每一个入楼之人,霸气凛然;而右边那尊则懒洋洋显半趴状,双眸微眯,似乎在打瞌睡。

连门眉上挂着“无双楼”三个贴金大招牌,都不是同的字体,“无”是古朴的小篆体方方正正的透着古典气息;“双”是规规矩矩的楷书,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到了“楼”字,却成了龙飞凤舞的狂草,生怕人认出来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的入楼,守在门口的店小二,立刻迎上来,殷勤的上前招呼两人,将两人迎进楼。

无双楼分为前楼和后楼,前楼接待普通大众,而后楼便是传说中暗通消息的地方,没有信物,拿钱也砸不进去。

小二一边在前头带路,一面熟练的介绍着楼里的新菜色,楼内灯火通明,各种形装的桌子摆在大厅两侧,穿着各异的店小二端着菜穿梭其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向来不肯亏待自己的钱惊鸿,自然想要耳根清静下来,好好的大吃一顿,来安慰自己早就咕咕叫的肚子,只见人从腰际取下那把夺目的金算盘,拎高,拿到店小二面前晃过,店小二立马就了脸,连忙冲两人欠身行礼,面上的神情多了几分惶恐,径直将两人往后面引去。

穿过前楼侧边的过道,悄然踏上一排长廊,廊下流水声潺潺而过,尽头便已步入后院的花园,一些修建精致的小凉厅挂着竹帐隐藏在园中,枝叶茂盛的藤蔓缠绕在支在小路边的架子上,密不透风的竖在鹅卵石铺着成的小路两边,形成两堵隔绝墙,小路四下延伸,这神秘的后花园像一座迷宫,脚下的小路四下延伸,身在其中,却看不到尽头,只能紧紧的跟着引路的店小二。

“二位客官里面请,这是“黄”字房,二位今晚要吃点什么?”店小二步着走得很快,在拐第四个路口后,便看到尽头是一个挂有“黄”字牌匾的小亭,亭檐四周挂着落地竹帐,将小亭封成一个小包厢,店小二卷起其中一面,将两人迎进去,小亭在外面看起来不大,内里却是一应俱全,上好的檀木八仙桌,七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呈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悬在桌子上方,将亭内照得灯火通明。

两人落座,钱惊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向店小二报上自己思考一路的菜名:“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炒虾黄、炝冬笋、黄花鱼、火烧茨菰!”一口气报了八个菜名,麻利的跟说顺口溜似的,都不带换气的。

“好嘞!二位要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炒虾黄、炝冬笋、黄花鱼、火烧茨菰!要不再配壶上好的桃花酿?”这店小二倒是职班子,钱惊鸿只说了一遍,他便可以复述得分毫不差。

“行,快点上,至于其他的,等我吃饱了再说。”见店小二对自己的要求已经心领神会,便不耐烦的冲店小二摆摆手,催促人赶紧去给自己下单。

店小二躬身退出凉亭,末了还不忘将卷起的竹帐放下关好,点燃仙鹤报恩炉内的熏香。

待得店小二退出凉亭后,姜魄才从袖中摸出下午用过的银丝锦帕,开始擦桌上的茶杯,边擦边问旁边已经开始对美食想入非非的钱惊鸿,“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秘后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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