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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双喜临门

在普通的一个农村三大间砖瓦房里,羞涩的闵君领了拎了很多礼品的车轮进门。走到门口,闵君妈妈出门来迎接。从房里的摆设看,家境很殷实。他们进门。闵君的爸爸闵老汉蹲在铺了蓝色白格子合成革的土炕上抽着个像擀面杖似的大烟袋,看他们进来,瞄了一眼车轮手里的东西,冷冷地说:“花那钱干什么,又不是外人。”

车轮进门,闵君向他介绍:“爹,这是伦红玉。”闵老汉不抬头,在鞋底上咯掉烟灰,向里面挪挪,敲敲炕沿,示意车轮坐。闵君在外屋帮妈妈做饭。

不一会,闵君进房来喊闵老汉和伦红玉:“吃饭了。”

大家来到另一间房。车轮看见桌子上只摆了两个菜,趁着两位老人不在,偷偷的问闵君:“就这两个毛菜,连点肉都没有?”闵君嗔怪的瞪他一眼:“就知道吃!头一次见面,这还是不错的。如果他们对你彻底不满,不想让你做他们的女婿,连这都没有。”伦红玉嘟起了嘴:“最起码得杀个小鸡吧。女婿进了门,小鸡掉了魂嘛。”

闵君用手遮住嘴,示意:“别说了,他们来了。”

四个人吃饭。车轮吃过了一碗饭,又去盛第二碗,闵老汉注意地观察他的后脑勺。

吃毕饭,闵君对车轮说:“天也黑了,他们让你住在这里。你就住下吧,反正能住开。”

伦红玉:“不了,我得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闵君:“我知道你不愿起早。也行,最后一班车八点,现在七点四十。我送你。明早我肯定是晚了,今晚就给晁小姐挂电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村外走去,在朦胧的夜色中,两人拉起了手。

车轮:“你爸妈看来都能下地干活。”

闵君:“岂止是能干,是特别能干。你看妈妈长得干干巴巴的,比老爸还能干。我爸平日里总在县城的工地干活,哪样累、哪样挣钱多他干那样,每年拿回的钱比你我俩加在一起都多。我妈不但种了自家的地,还额外包了别人家的十垧。”

伦红玉伸伸舌头:“那么厉害?”

闵君:“当然了。你没看出来,他们挣了钱自己一分也不花,都积攒了起来。”

车轮:“就等着将来给女儿结婚。“

闵君:“就冲着你的话来吧。”

车轮:“他们说没说同不同意?”

闵君调皮的笑了:“不同意!”

车轮立刻变了脸色:“真的?”

闵君说:“看你吓的。放心吧,他们是娇惯女儿的,不会不同意。”

车轮:“如果他们同意,我们就早些结婚吧。”

闵君点头。

闵君回到家里,闵老汉和妻子摸黑在屋里坐着等着她。闵君开了灯:“女儿回来了,你们还这么抠。”

闵老汉:“这个伦红玉是个过日子的人。”

闵君得意的:“放心,你们的女儿是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闵老汉:“我只说了一半话,还有呢,他也不是个良善之辈。”

闵君妈:“瞧你说的,他还能去杀人?”

闵老汉:“杀人倒不至于,但有了机会就会做出格的事。”

闵君:“你说将来结了婚他要出轨,离婚?”

闵老汉摇头:“也不是。”

闵君妈:“那到底是什么,吞吞吐吐的,让人着急,你爸总这么神神秘秘的,说话捏着半个嗓子。走闵君,咱娘俩一个屋睡去,躺在被窝里说说话。”

闵老汉:“我看他的后脑勺上有块三国里魏延的反骨。”

闵君妈:“你看你爹,看三国都看迷糊了。”

闵老汉嘟噜一句:“干活没别的事,连个电视都没有,不看书干什么。”

旗舰店门口是一条大道,通向市区最繁华的道里街,反方向通向一个开放的小花园,小花园尽头,是一个价格很便宜实惠的新开业的小仓买,缺个什么,旗舰店的人都光顾那里。这几日里,雪儿妈听大家说公园外来了个算命先生。

“算得可好了,连你家几口人,过去做什么,现在做什么都说得很准,还能给你指出将来干什么能发财。”

有人这么告诉雪儿妈。

雪儿妈是相信算命打卦的。雪儿考大学那年,她就攒了二十个鸡蛋请人算了一卦,算卦人就说她家会有喜事,果不其然,三天后雪儿的录取通知就到了。人在坎上是需要有人指点迷津的,她现在就又遇到了坎儿。说是雪儿和这个火锅店东家的外孙好上了,这可真是个好事啊,将来全家人不用为生计犯愁了。可是有人又说这个男的祖上有遗传病,昨日里去了农机路的大杨树下,也有人那么说。是真是假呀?是让她处还是黄呢,雪儿的前景会怎样啊,这都是她心里的迷惑。人在这时总想找个明白人商量商量,没想到,就真有了明白人。

雪儿妈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卦摊,这个算卦人就是在等她。他等她的原因在她的女儿雪儿。

钱响见过姚雪几次。第一次是在晁昆的办公室,几个人到那里报到,钱响第一眼就看出了姚雪的与众不同。她的眉眼,她脸上的神情,是钱响看到的最美丽最清纯的女孩。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挪不动了步,也说不出了话。他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就是她,一年之内追到手。他有他的道理:她既然进了旗舰店,就有了接近的机会,一个外联部的部长,难道不可以得到一个农村姑娘的爱情吗?况且,自己的学历是连锁公司最高的,学识么,也不比谁差。只要有接触,她会毫不犹豫的投进自己的怀抱。

人如果有欲望达不到,是会产生魔鬼心态的,现在的钱响就这样。人都要成家的,都要有个另一半。老板家茗不止一次说将来要把晁昆嫁给自己。但钱响知道,那只是一个画饼,一个美丽的、香喷喷的、但也是冰冷的画饼。钱响没把它当回事,他也不屑于去招惹晁昆。他觉得姚雪才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另一半。所以,他联系伦红玉很频繁,经常向她打听姚雪的消息。如他所愿,每次都能得到一些消息:被陈闯开除了,去外面打工了,被林店长开除但没开成,最后被瞿老太开除了,现在在烹饪学校窗口卖饭------。

“你说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

“她很爱看哪类书?”

“她是学财会的?那个专业不好考啊!”

------------。

直到有一天,红玉问他:“喂,表哥,你不是喜欢上了姚雪吧?”

他自己也一愣:是吗?他立刻说道:“怎么,恋爱自由,我不可以喜欢她吗?”

伦红玉:“当然可以了,但现在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他立刻问道:“谁?那人是谁?”

伦红玉:“他叫江宏晟,和我们一起来的火锅店,是北京毕业的大学生。”

他立时反驳:“我还是海龟呢!”

就这么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打算好了,不能这么的在背后议论,得来点实际的,让伦红玉给牵线见面。哪知伦红玉听了他的话后,说道:“表哥,没办法了,那姚雪都上了江宏晟家了,他的姥姥都认可她了。”

“他姥姥?”

“是啊,他姥姥就是咱的董事长瞿老太呀。”

这下子钱响没电了,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伦红玉主动约他了,告诉他要结婚的消息。

“你小子行啊,才来打工没几个月,不但可以赚到和我一样的高薪水,还抱得了美人归。”

“表哥,薪水是不少,但闵君,你说她是美人?别开玩笑了。”

“当然是了。若不,你怎么会跟她结婚?哪个人不是和自己心仪的女人结婚?”

“不一定。我娶闵君,就是考虑她的家庭。我上她家去了,他的爹妈,那个能赚钱,又那个抠劲,你想都想不到。”

“既然那样就不要结婚。”

“表哥,你想问题的方式可是不对了。他越抠,对我越有利。”

“这话怎么讲?”

“我问你,他们二位既或再健康,能在世上总活着吗?”

“当然不会了。过去的皇帝也没有,何况我们普通人。”

“这不就是了。他们只闵君一个女儿,他们不在了,他们像欧耶尼葛朗台般积攒下来的钱财要流向那里?”

“当然要闵君继承了。”

“这不结了。”

钱响不语了。

“其实如果不需要钱或是原本就有钱,哪个男人都喜欢雪儿那样的姑娘。勤快、善良,人又长得好看、水灵。可是我们没那个命!”

是啊,只有那个叫江宏晟的小子才有命。可是,如果他没有个有钱的姥姥,他的命从哪里来?

钱响心里很是难过。他自从明白了男女之事后就开始设想另一半了。高中时,他学习好,老师夸他将来会有出息,班级里就有女生给他递纸条,上大学时更是。但他都拒绝了。他要出国,要发展得更好。后来他的理想达到了,现在回国了,他得到了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欲望。有的欲望可以变成前进的动力,有的则变成了毒蛇。钱响的欲望就成了后者。

被蛇噬咬着的心好痛啊。

钱响又接到了家董发来的指令:“马上确认一下马华冷冻零号库的库存量。”

钱响于是去了江北。

马家夫妻两人对他已经很疏远了,听了他的要求,免强说了个数字。钱响立刻给老板发了过去。他没事了。他回到卦馆后,觉得浑身懒懒的,干什么也没劲。想睡一觉,去衣柜里取睡衣时,触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拿出来,是假头套和假胡须,这是他打卦化妆用的,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为了解闷。不知怎么,他又不想睡了,像打了吗啡似的要出去,于是迅速给自己打扮了一下,出了门。

雪儿妈过来了。

钱响从余光里就看见了雪儿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人就是他今天要等的猎物。那日去农机店附近窥探情况,意外看见了在江北《马华冷冻》遇见要他帮忙的周树,他知道她就是姚雪的妈妈。他赶快离开了她,同时想道:“这就是冰清玉洁的姚雪的妈妈吗?一个这么愚钝的女人怎么会生出那么灵秀的女儿呢?造物主真真的是有些奇怪。”

雪儿妈见到了一个白头发白胡须的人,坐在个小木凳上,脚下是“姜太公钓鱼”的条幅,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你真的能预知人的前世今生吗?”

她就是姚雪的妈妈,冷冻厂里向他求救的人。他精湛的化妆术令他彻底变了样,她不会认出他。钱响在心里说道:“今天有门,大鱼不用钓,自己送上门。”

于是钱响不紧不慢的说道:“施主,你如果不信的话,先随笔写下个字,我先给你解字,如果解得不准,你就离开,我也走人,并今生永不算卦。”

写个字,这可有些难为雪儿妈。她小学没毕业,后来也不摸书不看报,除了自己的名字,也不和字打交道啊。名字,对,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店里,领钱或者交提留,名字是常写的,就写名字。于是雪儿妈在算卦先生拿出的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树”。

“树。”那算卦人说道。“这是个好字啊。有木。木是人的根本,说明你的根基不错。就你这个年纪的人而言,这个根基指的是家人之后,看右面是个寸,就有些不足。我想,应该是婚姻的另一半有问题吧,不是有病了就是有些横祸。”

这边雪儿妈忍不住了,叫起来:“大师,你说得太对了,就是有问题,我那口子从脚手架摔下来了,现在还在轮椅上。”

大师挥挥手,不让雪儿妈说话:“你别急,后面还有哪。这个缺欠被你的下一代弥补了,男左女右,你的下一代应该是个女孩。但她目前也遇到了问题。”

雪儿妈忍不住,急切地问道:“她遇到了问题,什么问题呢?”

钱响:“母女同心同命,她遇到的该和你一样,也是出在配偶上。别急,你拿出手来,我看看。”

雪儿妈赶快伸出手,钱响看了一会:“从手相上看,你女儿的对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人的关系不错。这个男的长得不错,家境也不错,但祖上有病,是辈辈相传的病。”

“到底是什么病啊?”雪儿妈急起来。

钱响摇头:“这个看不出来。”

雪儿妈:“有治的办法吗?”

钱响冷笑一声:“你见过谁的命不好可以治吗?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对了。”以后不管雪儿妈再提什么问题,钱响都不再说了。

“施主,你的卦就这些了再也算不出了。你如果觉得对,就给几个卦资,不对,你就走人,一文钱不要给。”

雪儿妈掏出了五元钱:“大师,你再指点一下迷津吧,如果我女儿现在的对象黄了,下一个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把钱响难住了。怎么说呢?说就是自己吗?显然不行。他向几天前去的农机社区的方向望了望,灵机一动,说道:“应该在北边吧。不要再问了,其他的不知道了。”

晚上锅子店快要关门时,雪儿妈来吧台给雪儿挂电话。挂了两遍,通了,没人接,再挂第三遍,接了。

“妈,是你,有事吗?”

“怎么没事!你在那里?”

“我,在新房。”

什么,新房?什么意思?她不经过老娘同意,要结婚?

“你给我住了,赶快回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老娘连姑爷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要结婚!”雪儿妈发起火来。

“妈,你想那去了!不是我,是闵君,她和伦红玉下个星期结婚,我在给他们刷房子。”

“哪道街?门牌号多少?”

雪儿把街道和门牌号告诉了她:“你别过来了,今晚我到你那里去。”

但雪儿妈等不了。她要马上见到雪儿,把她的婚事解决掉。

雪儿妈爬上七楼,见到雪儿时,她正戴了个纸帽子、踩着两个摞起来的凳子在粉刷墙壁。

“多高啊,你给我下来!”雪儿妈喊道。

“妈,你声音小点,真把我掉下来要骨折的,会在床上躺三个月。”雪儿说着,手里刷房的动作并没停止。雪儿刚毕业时在道边站过几年大岗,跟着一帮刷涂料的大娘们干过,涂料刷的正经不错,去年家里过年刷大白就是她干的。

“你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雪儿妈命令道。

“妈,你先回去。我不能下。闵君后天就结婚了,明天家具和床上用品就到了,不刷出来就不赶趟了。”

“我就说两句话。”

“那你就现在说。屋里的人都是我朋友,没什么可对他们隐瞒的------。”

但雪儿妈不能说。

“你晚上能回家吗?”

“争取吧。”雪儿说。

但雪儿晚上没到三道街来。雪儿妈第一次没玩麻酱。那些麻友三缺一,不断地来敲她的门。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

“不好意思,我的脑袋有些晕。”

“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是去不了。”

后来她嫌他们敲得勤了,干脆躲进卧室用被子蒙上了脑袋。但又不能实实在在的蒙着,怕雪儿回来敲门听不见。

雪儿妈一宿也没等到雪儿。

但雪儿还是回到了老娘身边。那是闵君结婚的前一天。雪儿妈刚躺下,就有人咣咣咣敲门。

“谁呀?”

“我,雪儿。”

进了门雪儿就倒在沙发上。

“妈,给弄点吃的吧,要饿死了。”

“怎么回事?去帮忙连饭都不管。”

“妈,别说别的,快弄吃的。”

“我一天三遍都在店里吃,家里哪有吃的呀。”

“方便面呢,也没有吗?”

“那倒是有。”

“给我泡一个吧。”

吃了方便面,雪儿有点精神了。

雪儿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妈,这是这个月的工资,昨天开的。”

“五百。”雪儿妈数了数。“怎么这么点?”

“给大姑寄去了一千,是爸爸的生活费,给闵君随份子五百。”

“怎么给大姑那么多钱啊?”

“老爸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大姑负责。”

“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钱。”

“还要伺候老爸,总得给点辛苦钱吧。”

“就你事多。你大姑是谁?是你爸的亲姐姐,伺候两天还要给钱?”

“妈。话不能那么说。人家付出了辛苦。要不,姑姑也可以出来挣钱,她刷起碗来,比你还利索。”

“好,你大姑给也就给了,每年她家有什么也没断了给我们。但是那个闵君,多大的人情啊,给她五百?”

“妈,不是人情大小的事。她结了婚还要买房子,需要钱嘛。”

“就是你,像你爸一样,手指头缝太宽,往下漏钱,还说我赌。再赌,也没你们祸害的多!”

“妈,对不起了。下个月我赚了钱一个都不留,全部都给你。”

“唉,我要对你说个事------。”

“妈,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我也去参加闵君的婚礼,拿了那么多的礼金,不去吃白不去。”

“行啊,到时我来接你------。”

话没说完,雪儿就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雪儿妈认为女儿是在逃避谈江宏晟的事,她心里想道:“小样,今天你睡了,明早你还能不起来吗?”

第二天早晨,当雪儿妈起床后,发现雪儿已经不见了。

《晁记》火锅就要开业,也是晁昆来这座城市后最忙的日子。店铺是兑下的,原老板只开了一年,因为经营不善干不下去了。晁昆考察过这里,觉得他最大的短板就是太急于求成,价位定得太高,没人气、没客流就想一口吃个胖子,自然是越干越不行,最后只好含泪大出让。晁昆觉得目前出兑的价格简直就是白拣,经营好了定会财源滚滚。

原本开张并不用太麻烦,但闵君和伦红玉的婚礼定在了同一天就很忙。可晁昆不怕忙,她继承了妈妈家茗的基因,干起事来永不疲倦。张罗的差不多了,晚上十点过了还意犹未尽,在店里兴致勃勃地和两个新人商量事情。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定是妈妈,她这个电话是给她备的。但看了看,却是个陌生号。接不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我是晁昆,您是哪一位?”

“我姓丁,叫丁克。”对方的声音有些喑哑,不知是他不舒服,还原本就是这种声音。但这几个字却令晁昆很震惊。怎么回事?她知道他前几日里曾要求和自己见面,但妈妈不同意,说不是时候。现在他来电话了,是迫不及待了吗?这个电话没外人知道,肯定是妈妈同意了并告诉了他号码。

“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见一面,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对方见她这边沉默,一股脑儿将意图讲了。

“好吧,到那里?”晁昆问。

在一个昼夜营业的茶楼,丁克和晁昆对面而坐。

既然是父女,肯定是要见面的。晁昆想过一百种父女相见的场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绿茶,可以吧。”丁克简洁的说。有他副市长的素质和派头。

“行。”晁昆也简洁的回答,并在心里想着:这么晚了,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呢?

“昆儿。”他说话了,并且用的是长辈的口吻,开门见山。“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开这个火锅店?”

“为什么开店?”晁昆轻轻笑了一下。“当然是为了赚钱。开个火锅店还要有理由吗?”

“对别人是,但对你不是。”丁克渴了,大口的喝着茶水。“你明知道开了火锅后要做什么。”

一提起这个,晁昆火了:“是,我知道,是给你那个前妻,还有前妻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和前妻的丈夫擦屁股,弄不好就要搭上身家性命。你以为我不知道厉害吗?”

丁克:“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开?”

晁昆:“我妈妈下的决心,我能不开吗?”

丁克:“你当然可以不开。”

晁昆:“我要开。自从我进了《火热人家》,就想着要开个比瞿老太火的火锅。我要超过她,打败她!”

丁克:“你像你的要强的妈妈,我支持你。但你千万不要去销那些肉。”

晁昆:“为什么 ?”

丁克:“肉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明镜似的。”

晁昆:“就是因为知道那些肉的致命之处,才要尽快销掉它们。”

丁克:“就让马董和王老师去销,你不要干。这是我的请求,也是我作为父亲对你的命令!”

回到家,晁昆失眠了。丁克作为父亲,是在为自己担忧,不顾前妻和女儿的安危,说出了不许自己干那种违法之事的话。晁昆在刹那间很是感动,甚至动摇了自己开店的决心。可妈妈那里怎么办?告诉她不开了、火锅店半途而废了吗?

一个火锅店,正常经营起来,不会有很大的利润。满大街的饭店,今天关门明天开,牌匾换来换去,比比皆是。只有她开的这一个特别。不是为了赚那点蝇头小利,只是为了报复瞿老太和她的外孙,并为了以后的暴利,消化那些毒肉。看来丁克真的是自己的父亲,他为自己担心了。可已干到了现在,能收手吗?

晁记火锅定在九月八日开业,和闵君伦红玉结婚是一个日子。这是晁昆的创意。她说:“九月八日是全年最好的日子,八是发,九是永久,合在一起,就是永久的发;结婚和开业一样,也要永久的发,该多好!这天你们俩就可劲请客,我给你们五折,成本价。”

这样天大的好事,如果再不从命就是不懂事了。所以闵君和伦红玉就各自的通知了自家的亲属,和饭店一起举行仪式了。

九点五十八分,礼炮八响-----也取了发的意思,十点整,鞭炮齐鸣。一辆婚车来到门外,身着雪白婚纱的闵君和笔挺礼服的伦红玉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婚车,向晁记火锅走来,同时来了一辆半截小货车,八个小伙子捧下了四个超过一米八高的四个飞扬着红彤彤飘带的花篮,摆在火锅店大门外。两个上书:晁记火锅开业大吉,落款《火热人家》连锁公司。另两个是:闵君伦红玉百年好合,落款江宏晟姚雪。四个花篮吸引了所有驻足观望人们的眼球,并纷纷议论着。

“看来这家火锅店和《火热人家》的关系不一般。”

“哎,这个送花篮的江宏晟和姚雪是谁呀?”

“真是少见多怪,江宏晟,《火热人家》的少东家嘛!不过姚雪不知道,想来该是他的女朋友吧。”

“听说这个女孩不一般,既漂亮又能干!”

“哎,《火热人家》少东家都送了花篮,这家火锅店跟《火热人家》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你看那门匾,虽然没有《火热人家》连锁的标志,但规格样式和连锁店是一样的,肯定得到了人家连锁店的真传。”

“是啊,听宣传说,麻辣料用的就是《火热人家》的。”

“不能错了。哪天来尝尝。”

“好啊。”

晁小姐是今天晁记火锅开业最大的赢家。

你看吧,晁小姐的穿戴是最抢眼的:深蓝色的竹丝旗袍上绣着大朵的深紫色淡紫色浅紫色的玫瑰和略微有些绿色的叶子,旗袍边缘烫着金色的像云卷般的云彩。她高挑的个子,身体上下凹凸有致,如果只她自己就罢了,但闵君就在她身旁,简直就是人体模特和侏儒人的效果。至此,坐在贵宾席上的雪儿妈联想到门口人们的议论,她看透晁小姐的居心了。

“雪儿,你来。”

雪儿妈喊着雪儿,想要把看到的、想到的一并告诉雪儿。但雪儿就是不离开新郎和新娘,在一旁拿了个酒瓶子,给所有到场的宾客倒酒。

听见妈妈叫紧了,雪儿就向她这里笑笑,还紧紧攥着酒瓶。这时,雪儿妈看见了在雪儿身边的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

“他就是江宏晟!”雪儿妈立刻在心里喊起来。

他们没见过面。但通过旗舰店人们的描述,就是这样的长相:高高的个子,帅气的举止,白净的面庞,鼻梁上带着眼镜。

“雪儿,雪儿!”雪儿妈几乎喊起来。但她的声音被火锅店里人们敬酒和说话的嘈杂声淹没了。

雪儿陪着闵君敬了一圈酒,终于来到了雪儿妈的酒桌前。

雪儿给妈妈到了一杯酒:“妈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妈妈,这位------。”

雪儿指了戴眼镜的青年:“这位是江宏晟,是我的烹饪学校的校友。”

这时雪儿妈看见了男青年用臂膀拐了雪儿一下。一定是嫌她介绍的不对了。但雪儿只是笑着,佯装不知道,也不反应。小精灵鬼!雪儿妈本来要发作的,但听了雪儿的介绍,不好发作。他们是校友,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有什么理由发作?

雪儿妈回三道街是坐了出租车回去的。雪儿和闵君在大门口送客,有几个人说要去三道街串亲戚,雪儿想到了妈妈,走到她的位置上,把她拉起来。

“干什么?”

“回去吧。我早就看见你吃饱了。”

雪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塞到了司机旁边的位置。就在出租车启动的刹那,雪儿妈看到了火锅店外面停着的一辆白色的奥迪牌轿车。她像疯了似的敲着出租车的玻璃窗。

“让我下来,让我下来!”

飞跑的出租车停下来。

“干嘛?”司机问。

“我要下车。”雪儿妈费力的打开车门,走下来。

雪儿妈开始往回走。不知为什么,这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忘记了要和雪儿说道的初衷,精力全部集中到了白色的奥迪车上,她认真地看了车牌号,是王老师惯常开的。他家也来人了。她这时迫切地想知道,那个白轿车的主人,也就是马董和他的夫人王老师还有女儿、冷冻厂的厂长马华,在这里到底是谁的关系。

不断地有人从晁记火锅店出来。雪儿和那个青年出来了。雪儿妈看见了晁小姐把他们送到了一辆半新的灰色的轿车上。再就没人了。

难道那辆白色轿车不是马董和他太太的?

雪儿妈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道牙子上,并且示意卖冰棍的送来两个冰棍。就在她接冰棍的时候,看见了火锅店里最后出来了三个人。雪儿妈失声喊起来:“是他们,是他们!”

在雪儿妈的视线里,只见马家三口人有些不自然地走出来,晁小姐的脸上也是不自然的笑容。可以想到,刚刚他们进行过一场不大高兴的谈话。

“你们今天不该来!今天只是开业,而且还有闵店长的婚礼,要来很多人,万一哪个人认出了你们就糟糕了。”晁小姐的话被瞬间的清风清晰的传到雪儿妈的耳鼓。

“我们是太心急了。”王老师抱歉的声音。

“看来马董家人怕被别人认出,为什么呢?”雪儿妈想道。

“你们心急不要紧,被人知道我们接触,会坏事的。”又是晁小姐说。

“会坏什么事呢?”雪儿妈在心里又说道。并且把自己隐到了冰棍箱子后面。她可不想再和那一家三口人接触了。

三口人没看见雪儿妈,坐了轿车走了。

晚上,雪儿妈回到住处后,在下面仓买给雪儿挂了个电话。

“你在哪里?”

“在闵君家。”

“回来不?”

“不了,这里离宿舍近,我直接回去了。”

“在晁记火锅店,你看见马董和王老师了吗?”

“没看见哪。他们也来了?是谁的亲戚?不能是闵君这边的。”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最后出来的,那个漂亮的老板晁小姐陪着。记住,以后不要和他们夫妻打交道。不管开多么优厚的条件。”

“妈,你放心吧。你看到了那么些不该看到的,我是没记性的人吗?”

“你有记性就好。明天我和你必须见一面,我有事要对你说。”

“好吧,看我的时间情况。”

“不管你多忙,咱娘俩也要见面!”

“是,老娘,我记住了。”

晚间,钱响来到一个高级居民小区,上到高层,用钥匙打开房门,里面出现了马华冷冻场零号库干活的金长顺夫妻俩。见到钱响,两个人埋怨起来:“你说你,走了也不给我们留把钥匙。”

“我们在工厂时像蹲笆篱子,来到这里更像笆篱子。憋在这个水泥构件里,气都喘不过来。”

钱响说道:“大叔大妈,我把你们锁在这里是为你俩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金长顺夫妻:“不用不用,我们的安全不用你管。我们准备买些东西就回家了。你把钥匙给我们,我们这几天就走。”

钱响:“你们太不听劝了。好吧,我给家董挂个电话,看她怎么说。”

电话通了。

“家董,我在高层零号库大叔大妈这里,他们两人要跟你说话。”

两人接过电话,女人说:“茗子,是我。我们不想在这里住了。”

那边:“大婶,我这是为你好,是为了你和大叔的安全。”

“我们没事。在那边干了五年都没事,今年你们来了,更不会有事。你不要再说了,让我们回去吧。”

“好吧,你把电话给钱响。”家董说。“喂,我看也没别的办法,这俩人挺犟。那样吧,你把钥匙给他们,告诉他们,马家在市里布置了很多眼线找他们。让他们买了汽车票就上车走人,千万不要去商场逛。”

钱响撂下电话,把家董的话告诉了夫妻俩,并把钥匙交给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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