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检查做完了,我先不打扰你咯,阿姨!”护士长收拾好仪器对微母说。转身要走。
“谢谢你,大妹子!”
这时候微母轻轻走到门边,把掩着的门合紧。微钰庭依然不管山本地裂天塌下的沉睡着,安详的睡着,心安理得的睡着。就像摆在桌上的水果和营养液一样,不理世事。微母走到卫生间打开了热水洗了把脸,把自己清醒了一次。突然感觉这些年来,过得那么的辛酸。要是没有女儿,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现在。她过得太苦太苦,苦到夜里做梦都在回忆那些陈年旧事。也许有些事只有在梦里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成活吧,不计成本,无须顾忌。这年头又有几个人没有故事呢?只不过或大或小罢了。更何况像她这样堆积了一大把年纪的人。
往事翩翩掠过,却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划出波澜,刻出痕迹。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闭着眼睛醒来,用许多不明是真是假的梦呓,诠释着那个本应该是梦的梦。可是谁也想不到,微钰庭也是跟她母亲一样做着与那个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梦。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认不出当年那个风光无限的自己了。好像真的就是神马都是浮云,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的结局都是烟消云散。可是她能怎样,她不能改变什么,为了她最最心爱的孩子,她只有选择小心翼翼,选择遗忘,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咬咬牙,表示自己真的就是自己,是现在的自己,不属于过去……
拿着白色的毛巾,微母来到微钰庭身边,俯下身子给她来了个小心翼翼的擦洗,一张漂亮的脸蛋随着毛巾的移动而呈现出不同的美丽。她安静的睡着,像活着的更像死了的,不用考虑时间过得快与不快,包子又在哪鬼混。可是她却摆脱不了那个梦,那个她从小做到大的梦,一个温暖的梦。她时常跟包子说起她那个奇怪的梦,常常惹得包子笑得人仰马翻,死去活来。
她说,有那么一天会有一个开着宝马的王子,拿着一件红色的嫁衣带着她去英国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行婚礼,带着她去最理想的学府学习建筑设计,去漫画王国——日本学习漫画,去法国巴黎学习服装设计,她要为更多的新娘设计嫁衣,独特的创意的浪漫的潮流的幸福的嫁衣。
还说,她之所以在生活里就像个正常家庭的孩子,是因为她总是能够在害怕孤单的时候做着那么一个奇怪的梦。总是能被相同一个梦境,一个广大的废园子里,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保护安慰,拿着红色的家传宝衣会让她像新娘一样幸福……
时间好孤单,不知道包子也是否跟她一样,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度飘荡。
这句话是她在大学里经常回味咀嚼的真理,同样的包子也是这么想的。在那个空空荡荡的牢房,他也在想着赶紧表现好点争取提前假释去实现他的那个承诺。是的,他真的很想很想要微钰庭来解释那个关于女生身体的疑惑,也只想让她来解释,也只有她才能解释。他不可以再离开她,他想知道她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是不是又任性又害怕黑夜又被人欺负又哭鼻子又在做那个梦……太多太多。真的他还要带她去麦当劳去KFC去“有始有终”,去任何一个她想去的地方。他还要给她在南港最繁华的地段南港帝国大厦为她买下一个化妆品店铺,买下一个服装设计店铺,看着她涂上最美丽的胭脂闻着她散发的法国香奈儿体香吻着她被欧莱雅添色过的脸蛋,为她抚起垂下的美发放在自己的怀里好生保护,生生世世,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此时此刻,他才觉得真的时间是那么的孤单,孤单到令人害怕过得太快,但又恨不得希望过得快些,以一当十。包子还在担心,那个约定,那个祈尔首的约会,KFC的有始有终。他真的怕了,害怕她真的不理他不要他,想到这他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些更令他崩溃。他用他的拳头朝着光滑的墙壁使劲的一拳,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弥补他的失约之过。他说过的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要给她幸福,但是又觉得自己真的不行真的没有那个能耐,他只是他而已,是不知身世的孤儿是微钰庭的死包子。他觉得自己真的该死,应该把她吓坏了。这么久了,他都只活在那天,仿佛时间只能停在那天,微钰庭大学毕业。他要带她去那个十字街红绿灯旁的KFC,吃全家福吃新奥尔良烤翅还有可乐和千丝万缕虾。可是他又想着自己赶紧服刑期满假释,去看看他那淘气的小乖乖小宝贝。想着想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还活在她毕业那天,还是已经过了许多年许多天……
有实力的人永远都有实力,就像金子不论放在哪,他都会让隔着深深巷子的酒鬼发现好酒的品格。他不敢说自己是大英雄大谋略家,但是真的他从现在才知道人活着的真谛——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求所爱的和爱自己的人一生安康,多么奢侈的字眼,现在的他都自顾不暇了。只是他不甘心,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世界为了他而惊讶,为了他的存在而存在得更有意义。因为他爱着那么一个人,愿意从小到大,从大到老,一直守护着她平平安安。常常在她幻想有个高高大大的王子驾着宝马向她求婚时,他都在心里暗自决心说自己灵魂高高大大有着比王子还王子的真心。这一切劳教所的所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真的做了些不平凡的事。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提前假释的可能。他还想着能赶上祈尔首大学一年两度的接那个微钰庭回家的盛事……包子用那只流着鲜血的右手摸着曾经被微钰庭的殷红的嘴唇依靠过的右脸,想着那次车祸他极力保护微钰庭的画面,和这些美好的过往,一梦一天堂。
他还有半年就假释。他已经不怪东街那个输了钱耍赖的猫子了,但是他却饶不了他对微钰庭的侮辱,哪怕是口头的也不行。可是不原谅又怎样呢?冲动过后的回报只有这个小小的几平米相伴。
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值得,但是又好像值得。为了这个女人,生死不惜。他开始回忆清算一下自己究竟来过这个几平米的地方多少次,有多少人被他宁断过胳膊腿,还有多少人挨过他的刀子和他挨过多少人的刀子……他真的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可是真的算不清。他开始自己骂自己不好好读书,那本微钰庭给的《杯里三重罪》都还没看完。还想到有个****一直给他生活费,但他一直都没用,他用的都是自己赚来的钱。每次到了月初,他就把那份叫做什么基督老、残、病、弱的救济基金分给这所劳教所附近的孤寡老人张大妈,有时手头轻松时自己也搭上一点零头。他还在惦记着他们公司的事,还有没有人来闹事,只是奇怪他从来都没见到他所谓的老板,据说老板常年呆在国外从未曾回来过,还有他手下的那群兔崽子还是不是整天惹是生非,还有还有微钰庭的母亲心脏病好不好……
就在这一系列的回忆想象中包子终于累了,手上的鲜血变成了暗红的伤痕,重重围围的将包子包裹起来,沉沉睡去。
微钰庭这边也早已经夜深人静,只剩下纯白的电子钟贪心不足的往前赶着。那台美的空调也已经合上了那大口大口吐着冷气的嘴。不知道微钰庭微微上扬的嘴角,又将自己带回到祈尔首大学里的哪些地方发生的哪些小事。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跟她口里的死包子心里的包子哥停留在那十字街红绿灯旁的KFC,还是想着再一次问包子要不要确定,可不可以让她为他解释关于女生身体的疑惑和秘密。或是担心包子再跟人家打架,要新帐旧账一起清算,不管他说什么好听的话买什么礼物发什么誓言就是跪下也绝不原谅,还是要神经大条的祸害包子到永不超生……这一切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祈尔首大学的校门这个时候也已经换上了最美丽的新装,红红的,火火的,立在那么一个土壤贫瘠的一方水土之上,平平凡凡的再也不会上演着跟微钰庭一样辱骂的场景。因为从那走出去的孩子一个成了省长另一个成了跨国集团老总,在他们的资助下这个时候的祈尔首大学的校门已经结束了那个历史。但却又开创了一个历史。
微钰庭扬着嘴角,喊着“祈尔首大学”。似乎她已经明白包子的那句话——“得!这年头也只有你这种白痴才追求外表的华丽,现在就说被骗啊?我看你是看偶像剧看多了。都大学生了要更有品位更有思想更有内涵,别整天花痴似的迷恋外表”。然而包子却不知道跟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的微钰庭已经被撞断了双腿碰伤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