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蓝的发白,太阳像火球一样烤着大地,窗户旁边的柳树打着卷儿,蔫蔫不振,只有聒噪的知了声此起彼伏。
罗睺躺在床上,眉头紧蹙,汗珠儿顺着额头淌到眼角,他猛的睁开眼睛,蹿起身来,破旧的木板床微微摇晃,发出酸涩的嘎吱声。
嘶…
眼睛被汗水蜇的发疼,罗睺本能抬手去揉,肩膀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扭头一看,手臂上有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一直从肩膀延伸到手肘,鲜血,泥沙还有衣衫粘在一起,散发着淡淡血腥味儿。
“妈、的…”
盯着这道伤口,罗睺恨恨地咬了咬牙,眼睛变得有些通红。
今天早上,武馆里有一个比试,他好奇过去看,想从师兄们的战斗中学些技巧,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没想到比试结束时,却碰到几个平素关系不怎么好的家伙,年轻人都血气方刚,经不住对方的故意挑衅,罗睺冲上去和对方打了起来。
结局很明显,他被几个人围起来暴揍一顿,还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尖锐石头,手臂也被划出一道伤口,到最后痛的昏迷过去…
“白文元,下次再碰到你,老子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罗睺痛的倒吸凉气,小脸狰狞的握紧拳头。
白文元就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佣者,仗着自己父亲在武馆做教官,嚣张跋扈,时常欺负比他实力低的人,而罗睺因为二叔的一些缘故,更是这家伙的重点照顾对象。
不过,骂归骂,想到白文元玄气四品的实力,再看看自己刚突破玄气二品的实力,罗睺的小脸立刻垮下来。
玄气大陆,以修炼玄气为主流,初修者,分为玄气九品,主要是锤炼身体,并吸收天地间玄气,储存于体内玄宫,玄气不断孕育滋养玄宫,直至玄宫生辉!
玄气二品和四品,在初修阶段算是比较大的差异,所以罗睺每次和白文元冲突,都是以挨揍告终。
至于罗睺和白文元年龄相仿,实力却相差巨大,并不是因为罗睺天赋差,而是因为白文元有个好爹。
白石境,是天龙武馆的教官,不仅时常私下教导白文元,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将武馆的药材拿出来使用,帮助儿子提升实力,反观罗睺,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嗜酒如命的二叔相依为命,别说照顾罗睺,连他自己的生活都需要罗睺反过来料理。
这种天壤之别,罗睺很难超越对方!
…
罗睺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咣当一声屋门被人踹开,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高大男子走进来,男子破旧的衣衫上还沾着些灰色呕吐物,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酒臭味儿,正是罗睺那位不务正业的二叔,罗天虎!
“喂,你醒啦?去给老子打壶酒…”
罗天虎随手将腰间的酒壶取下,扔到桌上,看也不看罗睺一眼,拖拉着破烂草鞋走到旁边床上,打起了呼噜。
“靠…”
罗睺嘴角一抽,差点骂人,不过还是忍着痛硬从床上爬起来,拎起了酒壶。
屋外的空气很热,就像蒸笼,阳光也有些刺眼,罗睺眯着眼睛适应一会儿,晃着酒壶离开小院,朝着村子里唯一的酒馆走去。
说起二叔,也是村子里一个“传奇”人物。
听村里人传,十三年前的夏天,乞丐一样的二叔突然出现在河东村,四处寻找哺乳期的妇女,上门讨要奶水,喂养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也就是自己。
天龙武馆的馆主夫人善良,分出自己的奶水抚养罗睺,并安排二叔在武馆打杂,挣些零用钱。
可是二叔竟然不知好歹,不仅不努力干活,还嗜酒如命,不到半年时间,给天龙武馆惹了好多麻烦,有一次甚至因为醉酒把武馆的房子给烧了,差点被馆主给赶出去。
好在夫人心善,心疼自己,才让二叔留下。
虽然勉强留下,二叔却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每日酗酒,只是不再惹事,酒醉回来便呼呼睡觉,成了武馆中的混子,村里人眼中的废物,一混便是十三年!
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没少被人欺辱嘲笑。
但即便如此,罗睺还是把二叔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因为七岁那年的一件事。
自己被小伙伴骗到村后面的石山上,被一群野狼包围,那个时候,自己以为死定了,却见到二叔拿着一根木棍出现,挡在自己面前。
罗睺依稀记得那个下午,天空有些阴沉,还下着稀沥沥的小雨,二叔像个疯子,大声喊叫着,用木棒和那群野狼拼命。
三十只野狼被打死二十一只,剩下的野狼仓皇逃走,二叔拎着只剩下半截的木棍,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儿,抱着自己,踩着泥泞的山路回武馆。
路上,二叔几乎是哭着对自己说,
“老子就算死,也不能让你有事!”
…
河东村并不大,罗睺穿过一条街道后,很快来到村南头张大爷家的酒馆,那展写着酒字的破旧三角旗,在门框上无精打采的垂着,就像被晒蔫的野草。
今天的酒馆有些不正常,张大爷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大黄狗也没有趴在阴凉儿处睡觉,更反常的是,平日里空荡荡的酒馆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布衣,衣服上有几处破洞,破洞下面露出的白衫已经发灰,显然是风尘仆仆从远方而来,罗睺走进酒馆,不由得对这人多看几眼,可惜后者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儿。
张老头坐在柜台后面,一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打盹儿,听到脚步声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是小罗啊,又来给那王八蛋打酒?”
“他怎么说也是我二叔,您嘴里就不能积点德?”
罗睺郁闷的将酒壶递过去,然后将八枚铜钱洒在柜台上,其实他并不怪张大爷,只怪二叔太可恶,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偷了酒馆多少酒。
“我这已经算积德了,要不是因为他是你二叔,我早带着伙计把那混蛋赶出村子了…”
张老头愤愤的说道,然后随手将铜币划拉到抽屉里,打开旁边酒坛上的红绸布,舀一瓢酒水,哗啦啦的灌进酒壶。
罗睺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安静饮酒的青衣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悄然掀起斗篷,好奇的朝着罗睺望过来,他愣了一刹,端着酒杯的手腕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酒水洒在桌面上然后淌到桌边,他眼瞳陡然冷冽,掌心拂过桌面,那一滩酒渍蒸发成虚无。
罗睺和张老头都没注意到青衣人的异状,打完酒,两人闲扯几句,罗睺便告辞离开,免得回家晚了,二叔发脾气。
“再见张爷爷。”
“路上小心点。”
出了酒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罗睺索性脱掉上衣,炙热的阳光晒在铜色皮肤上,有些烫,走出没多远,他的身子突然静止,抬起的脚悬在空气中,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怎么回事?”
身体失去控制,意识却清醒,罗睺眼底深处泛起浓浓惊恐。
眼前光线变暗,一个高大身影出现,竟是酒馆里的青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