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青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虽然雾歌的离开让自己无聊了好一阵子,但是孩子的天性还是迅速的让他忘记了这件事,这不,又在他那位喝醉酒便疯狂耍酒疯的叔叔手下受到体罚。
“叔叔,我真不是故意打碎那盘子的,我就是想教教咱家小黑捡盘子而已”
很明显,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说服不了一个已经酩酊大醉的人,从他屁股上的啪啪声便可以得出结论。
“唉,又是一个人”
蹲在树下,抬头望着那皎洁的月亮,咕咕叫的肚子打破了这种优雅的氛围,尴尬的挠了挠头,从怀里慢慢取出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半只鸭腿,狼吞虎咽。
也不知道雾歌怎么样了,那老头估计也不是善类,歌儿那丫头心地善良,估计得吃亏啊。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
远处朦朦胧胧的出现一个影子,小东青眯起小眼仔细一瞧,是一个身着一身青衣的道士,挺有几份仙风道骨的气韵,但是平日间见过太多打着修仙改命,光耀门楣旗号的半神仙招摇撞骗,导致陈东青早早就对这身打扮的人充满了鄙夷与不屑,倒也不是不信,只是没有遇到过真正有些水平的,不糊弄人,不以赚钱坑蒙为目的的,自称是某某星君下凡的所谓的占卜师,而眼前这位,根据并不丰富的人生经历就可以判断出来,实打实的骗子。
带他走进刚要开口说话之际小东青将啃完的鸭腿骨头硬塞进怀中这几天刚刚收养的一头小黑的最终,没有理会它口中被突然被塞进一块骨头而发出的呜呜的抱怨声,任由他摸着脑袋,默默地啃着早已一点肉末都没有的骨头。
“小黑啊,你知道么,我长大一定要当占卜师,上下两片嘴皮子吧嗒吧嗒就能赚钱,到时候有钱了,我啃鸭腿的时候就会留一点肉给你,省的你这对着骨头光流口水”
他不知道已经走到眼前的那位仙风道骨的刚要介绍自己是一位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占卜师
脸色铁青,没有了任何介绍自己的欲望,偏偏这个时候陈东青抬起头,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还是自己真没有人教过他察言观色,抬起头抱着小黑,晓得天真而又无辜,上下两排牙齿摆的让大多数人都自惭形秽,
“这小子天天用啥刷的牙”这个古怪而又无聊的念头突然从这位没一句话来得及说便全憋回去的占卜师的脑袋里蹦出来,摇了摇自己的头,“真是被这小子气着了,竟然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小黑,叫大叔”
该死的是,小黑这个时候还真就停下了嘴上的动作,龇牙咧嘴的对着眼前的人汪汪的叫了两声,然后低下头若无其事的继续着嘴中的美味。
“你是陈东青么”
陈东青诧异了一下,心中叽里咕噜的翻转了无数的念头,这个家伙怎么算出来我的名字的,我记得我没见过这家伙呀,
“你知道我名字?哪个东?哪个青?”
“东方破晓青龙傲”
陈东青震惊地松开双手站直身子,小黑一咕噜摔在地上,翻个了几个跟头,嗷嗷叫了几声感觉没法对眼前这个家伙造成伤害,便无聊的往前跑了几步蹲在树底下,爪子无聊的挠着地。
“您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来源”
爷爷告诉他,当他出生时有一个得道高人来到家里,告诉他们要是相信他就叫他“东青”吧,东方破晓青龙傲,两片大陆不是仅仅靠所谓的星旅者就能避免灾难的,世上能够真正明白修心者的力量的人估计都死绝了吧,我也该去完成我的使命了,这是我给他的礼物,左手凭空一翻便出现一个普普通通的木鼓,便在众目睽睽中突然消失不见,留下一脸茫然和震惊地众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爷爷和父亲母亲都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这个人,只是曾经爷爷在醉酒时告诉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你不会和别人一样的,我相信那个人,相信我最可爱的孙子。
所以当听到眼前这个人随口说出自己名字起源的时候,他便对眼前这个人的信任度增加了几分,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人,口正方圆,鼻梁坚挺,剑眉入鬓,脸庞像刀削般的锋锐,不夸张的说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超凡脱俗的气质,就算没有武功,脱下这身道袍稍微打扮一下绝对是村里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当然,他神通再大也不会知道此刻陈东青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下黄裳,玄清门掌门坐下大弟子”
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三个年轮的稚气未脱的孩子仍然没有倚老卖老,这份胸襟,这份修养,的确值得人尊敬。
“你,占卜师?找我有事吗?”小东青试探着问了问他,对于未知的事物,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尤其是面对这个和以往都不一样的占卜师,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恐惧,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就算那个喝醉酒的叔叔狰狞的想自己扑来时都没有这样的恐惧。
“对,的确有些事,我想和你爷爷谈一谈可以么?”
“不知阁下是哪位,找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事情。”
陈东青的爷爷听到有人找他有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爷爷,就是眼前这位大叔找你有事情。”
陈东青见到爷爷连忙向前搀扶着。
“老人家你好,在下黄裳,玄清门坐下大弟子,奉师父之命前来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换个地方详谈?”
陈天启毕竟也活了一定的岁数,看到眼前这位年轻后生的打扮,心中也便有了几分揣测,
“跟我来吧”
来到屋内坐下,点上了油灯,昏黄的光亮将老人的脸部映射的格外的病态而苍白,
“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是,晚辈师父命我下山找寻八年前的那个孩子,想必就是门外的陈东青吧。。”
陈东青歪着小脑袋趴在窗户外面踮着脚尖偷听他们的谈话,来回更换着左右耳朵听着屋内的对话,但是遗憾的是屋内所有声响早就被他最终的占卜师用神力与外界隔绝,点滴声音都不可能传到外人耳内,毕竟所交谈的内容要是说出去,绝对会引起天大的动荡,到时候生灵涂炭,没有人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
“我懂了,你让我在多看看东青这孩子几天吧,他从小没爹没娘,我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既然他天生要背负这样的责任,我虽然一介莽夫,但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吱”
柴扉被爷爷推开,黄裳跟在老人的身后走出房间。
“老人家,我师父说过,初九,潜龙,勿用,我别的不敢在您面前保证,但是东青这孩子只要在我玄清门一天,我及时粉身碎骨,也会保他周全,还请您放心”
“嗯,这样就好,东青这孩子虽然年龄还小,但是毕竟是个男孩,出去磨练磨练也好,我一辈子没有活出啥道道出来,但是我知道的是在家国利益的选择中,真正的男人其实都没得选择,当他带着把出生的那一天,便注定以风雨为家,没有风雨在背后的肆虐,便没有资格守护身后的一方晴空,这是他的宿命,也算是他长这么大我唯一一次没有经他同意便替他做决定的事情了”
“我还想和东青单独说几句话,黄星师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寒舍入住一宿吧”
“哪里的话,前辈深明大义,我在这替天下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在此谢过”深深的做了一个九十度的揖,便从容退到之前谈话的柴屋内盘腿坐在床上瞑目修炼。
“东青,你和我来”
陈东青看着神情和以往差异巨大的爷爷,没敢问为什么,只是乖乖的听爷爷的话,踱步至一里地外父母的坟前,
“爷爷”
陈东青疑惑的叫了一声,
“孩子,给你爹娘跪下磕个头吧”
陈东青恭恭敬敬的跪在这个衣冠冢前,不复平日间的嬉皮笑脸,重重的跪在地上磕了四个响头,“爹,娘,孩儿东青和爷爷来看你们来了。”
陈天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东青,我问你,男子汉最重要的是什么”
“之前在私塾墙外面听过先生说过,男子汉,责任,勇敢,努力缺一不可”
“那你自己也是这么理解的么?”
陈东青支吾了一会,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爷爷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瘦弱的身躯,迷茫的眼神,说到,
“你说的都不错,但是不全都是最重要的,人生在世,戎马倥偬,要想出人头地,必不可缺少坚持二字,所谓精卫填海,女娲补天,无疑不是靠大坚持,大毅力而名垂青史受万人敬仰的,而对待家庭,必少不了责任二字,世上多纨绔,有八分成因是害怕承担责任,但是如果男人的肩膀上扛不起这重担,那么势必将有自己最爱的家人来扛,我不希望你是扛不起重担的人”
“爷爷,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东青坚定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狂热的光芒。
“还有一点,便是眼界,一个人努力到极致,或许和成功没有半丝关联,缘木求鱼,南辕北辙而已,而眼界的培养没有亲身经历江湖险恶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咱们山庄的人与景,也许现在感觉充满趣味,但是一辈子在这儿的话便真的就成了井底之蛙了”
“爷爷”
陈东青颓丧的低下脑袋,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爷爷不要我了,这是他心中唯一能想到的了。
“爷爷,可你的身体还能没好呢,没有我给您熬药,您咳嗽会加重的,我是不是哪块惹您生气了,您打我吧,我保证不会再犯了,不要赶走我好不好,我害怕一个人。”
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爷爷蹲在地上,抱紧怀中的小东青,声音早已哽咽,
“孩子,爷爷也离不开你,不过我不能自私,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天道不可违,别怪爷爷狠心,我只是想让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为你骄傲,小男子汉,哭吧,尽情的哭吧,爷爷允许你这次在我怀里哭,但我希望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流泪,因为我看不惯懦弱的男人”
八年来相依为命的爷孙两个今夜久久的抱在一起,像是穿越千古,那浓浓的遗憾与不舍荡涤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东方破晓,莫道君行早。陈东青在爷爷的训练下一直有早起的习惯,天蒙蒙亮,便整理完行李,小手被黄裳紧紧的握在手中,
“师父,我可以最后再见一面爷爷吗?”
望着那几近乞求哀怜的目光,铁石心肠的黄裳也没法不动容,“去吧,给你爷爷磕个头吧”
跪在爷爷的床前,看见爷爷饱经风霜的面庞,几次呼吸间便频繁咳嗽,陈东青心如刀绞,但是爷爷的话不敢忤逆,甚至爷爷只要一句话,让他去死也愿意,这个从小便和自己玩闹的老人,以后将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那个不成器的叔叔早就回到莫愁山庄花天酒地去了,指望他倒不如幻想着让公鸡下蛋。
在地上轻轻的磕了两个响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这间闭着眼都不会撞到墙的熟悉的屋子,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只是背后的老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空洞无比,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像是忽然间衰老了十年,就这样,默默地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