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苍的低语,让田瑾心神犹如寒流汹涌,只觉得彻骨的冰冷。
而紫衣女子一行人的遭遇,似乎也在验证着余太苍的话。
七彩光芒绚烂璀璨,而神光崩现之间,绽放的是无情与冷漠。一具具倒伏的尸体,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无尽的鲜血在喷洒!
数百的修士,不断地冲向客船,然后被如神祗般俊美淡漠的少年无情的屠掉。
生命不再是生命。
神秘莫测的场域,在影响着所有人,挑动引诱心中被压抑的火山,使欲念蓬勃,如万马奔腾再无拘束。这是一种可怕的自由。
而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避免场域的影响。这样的人,不仅能够自身避免场域的影响,在他们周遭不远的人也能够免受神秘场域的影响。
自南季国都神洛小殿内,走出的面容古拙、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凌空虚渡,出现在泗水客船的上空。
老道人的存在,就像身处过去的岁月中一般,无可捉摸,梦幻泡影。那一处空间,淅淅沥沥的秋雨从他虚幻的身影落下,不沾身。
古拙的道人看向下方,眼中的世界一层层淡化,灰蒙的天空、淅沥的秋雨、繁茂的森林……一切都消散无形。
他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一副瑰丽神奇的画面。
那是关于这个世界本源的体现,最初的诞生,最终的湮灭。毁灭又新生,一根根线条被斩断,一颗颗魔念被磨灭,唯有根本的执念得以保存,得以进化,得以升华。
道人的双眼中,倒映出七彩华光。苍青、赤红、肃白、玄黑、素灰、淡清、贵紫,七彩光芒绚烂璀璨。道人古拙的面容上,有回忆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七彩之术,有七彩上尊的七彩部落,似乎后来黎明之灰不甘心苍青部落带领他部投靠汤谷,自我放逐,逃亡梦魇国度,灰部好像还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被追杀。”
“还有的话,就是那个从一颗濒临消亡的世界中杀出来的灭度,他横推三千界的《羽化渡劫篇章》,也是从七彩之术中脱胎而出的。”
“这两人都是苏子,虽然最后难免背负的厄运,不过很难说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诡秘手段复活。怪不得前段时间,我看到了黎明之灰那个幸存的叫做颉的孩子从黎明之灰的废土中爬出来,想要对他下手。”
“灭度也心思难测,这位苏子的一身根基就是从《羽化渡劫篇章》的奠基之法他生渡中演变出来的。”
“不过都出现了意外,黎明之灰的颉被那人抓走,这位苏子也从灭度布下重重手段的那个世界中逃脱了出来。”
古拙道人喃喃说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话,“摆好的棋被人野蛮地掀翻,布好的局被人强行地斩断。这位苏子的人生,就像是在截断的枯木中,摆脱过往的种种痕迹,艰难的挣扎求存,开出自身的新芽。”
“怪不得这个世界数次理应崩毁,重归混沌再次开辟新的世界,却屡次被打断历程。原来这就是他的道,不是推翻一切重新开始,而是在废墟中重建属于自己的光辉。”,道人在亲眼看到七彩华光中那个清雅柔美的少年后,明白了这位苏子的特殊之处。
“他的觉醒,不再需要我的引领。他的执念太强,强到了能够自我觉醒的地步。”
须发皆白的古拙道人似乎有些觉得不对的地方,说道:“应该不止于此,掀翻一个棋局,那么执棋的手是谁?掀翻棋局的又是谁?表面的因缘际会下,隐藏的是哪一位的暗手?”
老道人看着下方,有数点璀璨如明珠般的光芒在闪烁,客船里有一个;不远处的泗水河岸还有一个;而在茂密繁盛的森林中有一处大战后遗留的空地上,也有一个璀璨夺目的光芒在闪烁。
滔滔大势提前从少年的身躯之中扩散而出,犹如龙卷风一般,将这一片区域的所有物质都吸附,不肯放过,全部化作修行的资粮。
无论是对少年、还是对那些灿灿生辉的光芒而言,这是劫难,也是磨砺。
灰蒙蒙的天际下,淅淅沥沥的秋雨绵延不绝,七彩的劫光宛如一道闪电,强势劈开黑暗的大地,然后涂抹上数不清的殷红血色。
在少年的脑海中,他正在擦拭心灵上的尘埃。
尘埃无穷无尽,但是少年有固执般的认真。每一粒让自身烦恼的魔念被剥离,尘埃被碾碎,他都感到欢喜。
每杀一个人,就会有一粒尘埃被碾碎,他都有种自身束缚更轻的感觉,似乎呼吸都能更加畅快。
无上欢喜。
然而魔念尘埃,你斩掉一粒,便会有另一颗新生的魔念尘埃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斩之不尽,杀之不绝,无穷无尽。
少年的心似大海平静,不起波澜,无忧无惧,只是认真地擦拭斩除魔念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擦拭斩掉数不清的魔念尘埃之后,少年突然停下了擦拭的举动,他静静伫立思考。
良久,少年睁开双眼,眼神宛如极北雪山般的冰冷,声音十分淡漠地说着:“我确实在斩掉碾碎的魔念尘埃,它只是看似并未减少。”,他的周身有莹白光泽熠生辉。
“此时的我,斩不尽,杀不绝。那边留待以后。”
“终有一刻,我将斩尽!杀绝!”
少年神情淡漠无情,他的身前,云蒸雾绕仿若仙境,一座巍峨道宫出现在他的前方上空,飞檐列瓦、雕梁画栋,轻纱般的云雾缠绕,亭楼殿阁错落有致。
他凌空而起,每一步踏下,都有神泉喷涌,化作白玉阶梯,阶梯宽阔恢弘。
一步,又一步。
九步白玉阶梯,登临巍峨道宫的大门之前。
清雅俊美的青年停下脚步,看向脚下。白玉阶梯的表面若隐若现着两个古文,其意为幽府!
他转身看向身后,每一个白玉阶梯之上都有古文,由上往下分别为命门、神阙、涌泉、灵池、明风、观道、凤霞、鸾台。
一眼之后,少年平静无波,毫不留恋地踏步向前,推开了巍峨道宫的古朴大门。
道宫境的大门,再一次为他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