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慕宸的四十大寿,举国同贺,铭国人民皆送上衷心的祝福。各大臣的贺礼也都一一到榜,经礼官查看过后,具运往了国库,其金玉华贵之物不在少数,可谓奢侈。
“哈哈,右相送的血色珊瑚可真是百年难遇的极品啊,下官方才远远瞧了一眼,还以为是一团滚滚燃烧着的火焰呢。”一官员笑眯眯地奉承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偶然在街上看到罢了,见它质地不错,血色纯正,便买了来作为贺礼送予皇上。”柳元奉摸着胡子大声笑道,嘴上虽然谦虚,可心里却偷乐着呢。
“这么难得的红珊瑚想必价格不菲吧,皇上向来提倡勤俭礼仁,右相这贺礼貌似过于贵重了。”大将军吴舟临在一旁凉凉地说,他早就看不惯这只老狐狸了。
柳元奉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我可不像某些人,一个破屏风也能送得出手,这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吴舟临望了一眼正与言澹说着话的左相落天,他和自己一样送了个屏风,只不过材质不同罢了。柳元奉一直视落天为眼中钉这事他是知道的,遂也懒得再与他说些什么,大步往言澹那边走去。
“皇上驾到!”叫唱的公公声音较为低沉,是慕宸的贴身太监。其为人忠厚实在,比慕宸还要年长些许。
“皇上今日怎的这么早就来上朝了?”有官员小声地议论着。
“可不就是,原本早朝的时间是在卯时,可皇上现在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早朝。你看这天,还黑沉沉的。”
“喂,别再说了。”
文武百官立即分为左右两批各自站好,待慕宸走出来时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言澹只需稍稍躬身拱手:“皇上。”
“众爱卿平身。”慕宸迈步坐在龙椅上,以抬起双手作为礼仪,示意各大臣起身。一切举动皆与寻常无异,唯一不同的是,朝堂上向来严肃认真的他,脸上竟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
然而对于慕宸而言,他高兴并非因为今日是他的生辰,而是从今天开始,他的席儿就要入宫与他住在一起了。这种心情,就如慕倾席刚生下来他成为父亲那一刻的喜悦与激动一般,他必须得小心翼翼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才能不使这恍如多年以前的时光再度变得支离破碎。
“臣等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与天齐。”众臣齐声高呼,气若洪钟。
“众爱卿有心了。”慕宸说道,“朕已查看过各个寿礼,不论贵重如何,朕都知道这代表了你们的一片心意。特是右相送的血色珊瑚,是稀有的珍品,甚得朕心。”
听到这里,柳元奉得意地扬了扬眉,笑得连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能得皇上喜爱,是臣三生修来的福气。”
“嗯。”慕宸继续说着:“江南一带的水患刚被治理,还需大量的金钱财物以便重建。朕已将所有的贺礼放进了国库,择日就举行个拍卖会吧,若是有喜爱之物,你们都可以买回去。所得钱财,皆为灾区供给,希望灾民们能够早日有个安稳的家。”
“皇上圣明!”大臣们异口同声,唯有柳元奉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所送的红珊瑚可是稀世珍宝,花了他不少银子。本以为这次能好好地出一下风头,却要被拿出来拍卖,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慕宸转头,察觉到了柳元奉的异样:“怎么?右相你可有异议?”
“没有。”柳元奉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皇上睿智,微臣自愧不如。”
“那就好。”慕宸望向了他身旁的孙公公,“叫他们进来吧。”
“是。”孙公公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宣各国使者觐见。”
未几,只见三位集万千光华于一身的人中龙凤走了进来,引得两旁的官员纷纷侧头观望。
“见过铭国皇帝。”三人在御前站定,各施一礼。
慕宸细细地打量着这二男一女,不断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他们的信息,神情稍稍严肃了起来。
正中的男子名为冷炎,是黎国的三皇子,因常年在边疆历练,其身材高大健壮,表情刚毅。见他双手抱拳,挺直的腰板向前倾下。虽是在人前弯腰,但其不卑不亢的态度实在是令人赞赏。
右边的女子是定国唯一一位公主,名叫白若柔。平日里被定后给宠坏了,在定国肆意妄为,早已引起了众多百姓的不满。遂虽已及笄,却还是未嫁之身。她今日虽然打扮得极其艳丽、人比花娇,但脸上却已有不耐之色,也只是随随便便行一礼,便起了身。
慕宸也不管她如何,只是对着左手边那个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男子说道:“朕只是一个他国皇帝,太子实在不必下跪。”
冷炎朝身侧的男子看去,只见他一袭白衣单膝跪地,一手握拳横在胸前置于肩旁,一手放在竖起的腿膝上,微微低头,敛去了眸中神色。
“这是我大金的最高礼节,而并非下跪于人。”金国太子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这是一张异常苍白的面孔,但这种病态的虚弱却丝毫无法影响他那天人之姿,自内而外的非凡气质更是让人无法忽视。“祁云向来崇敬铭皇,遂才行此大礼。”
“原来如此,太子与三殿下请起。”
祁云这才站了起来。立若青松,嘴角微勾,一派温和儒雅之相。
“听闻蛮荒中人一向野蛮,竟不知太子殿下礼节如此周到,且不与粗鲁之人同流合污,看来倒是本相孤陋寡闻了。”柳元奉说道。这话也不知是什么意味。
祁云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微笑地说:“虽说我大金建国晚,却还是有着我们独特的文明与礼仪。也正是因为我国所处位置较为偏僻,所以对地大物博的礼仪之邦更为向往。遂父皇才会派我出使贵国,贺寿是我们对贵国的尊重,而祁云更希望能够在这里学到东西,以发展我大金。”
“太子能够如此为国家着想,将来定是一位优秀开明的国君。”慕宸笑道。
“多谢铭皇理解。”
柳元奉本欲再说什么,被慕宸一个冷眼扫过,便也把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与各国来使聊得差不多后,慕宸微咳一声,站了起来:“今日,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需要宣布。”
各臣在下面议论纷纷,皆摸不着头脑,照理说今日并无需处理什么大事。
“本是不该旧事重提,但关于五年前那场火灾,其影响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朕也感到极其痛心,不过幸运的是,在当年的事故中,四公主慕倾席并没有死,且与二皇子逃了出来,只可惜在逃脱过程中遇上了劫匪,两人便失散了。现朕在机缘巧合中虽已找到四公主,可她却双腿瘫痪,神志停留在了八岁幼时,五年来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朕预备着将其带回皇宫,好生疗养,众爱卿可有异议?”
“恭喜皇上寻回公主,臣等毫无怨言。”
“那就好,退朝。”
落天听到这话可谓是喜上眉梢,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事告诉自己的儿子听了。枫儿素来与席儿亲近,自那场大火之后便有些抑郁了,他若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非常高兴。
只是这样一来,宫中又得闹得天翻地覆了,皇上最为宠爱的女儿是谁那可是天下皆知的。
下了早朝后,天色已经大亮。慕宸兴致冲冲地安排宫人再度打扫一遍幽晚殿,确定屋内用品一律齐全后,才换上便装,满面春风地走向皇宫偏墙。他现在要去无影苑接他的席儿。
“皇上,能否带我一起去?”
慕宸转头,便看见落枫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
落枫一听到慕倾席没死的消息就立马进了宫,到处寻找着慕宸,恰好在路上与慕宸相遇。
“自然可以。”慕宸在心中微微叹息。他也是看着落枫自小长大的,未及弱冠,便有一身顶级武功与倾世医术,他对这个侄子可谓是十分满意。只可惜……
只是,他自己又有何资格来指责别人呢?
慕宸自嘲地笑了笑,带着落枫翻上墙头,趁着四下无人,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