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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秀容有女少年时

七月流火,日光微凉。

我穿着绛红色交领窄袖襦服,端坐在秀容低矮的石头城墙上,弹起我心爱的箜篌。脑海里还依然在回想近几日梦里重复的江南水乡梦境。

梦里有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童,一身金甲。他的短剑如月光一般冰凉,闪痛了倒在地上女童清澈的双眼。梦的结尾却总是,那个高傲男孩举剑朝自己身上刺去,身后是破门而入的金戈铁马。往往我就是此时在惊惶与痛楚中醒来,伴着不期而至的葵水。

渐渐的有麻雀停留在我的肩膀,我看见牧人的牛羊也在向我观望。箜篌声在午后的暖阳里宛转悠扬,飞向无际的草原,消沉在远方的大漠上。关于我为何会在每日在城头进行如此表演,除了提升琴艺外,更主要的是为了牧民们真挚的请求,他们满心欢喜的认为,是我的箜篌曲使牛羊们胃口大好,长膘易孕,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赋税了。

正当我沉浸在一个音乐大家的伟大世界里,一块石子以迅雷不及抬手捂耳朵的速度,击中我箜篌末端悬着的红穗,然后落在城墙外的羊群中。

用头发末梢想,都知道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偷袭是桑律那小纨绔干的,毕竟在秀荣除了我的哥哥还没有人敢如此这般的冒犯我。果不其然,一个头戴紫玉小冠,身穿宝蓝宽袖褶服的男子,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在城楼下朝我肆无忌惮的笑。

每个人的身旁总会有一种人,生怕你忽略他,偏要绞尽脑汁的用各种蹩脚的手法来表现他的男子气概,结果总是落得备受鄙夷。这种大无畏的行为总是让人啼笑皆非。而桑律正好完美做了这钟行为的现实诠释。

没想到,桑律竟得寸进尺的纵马骑到了城上,并志得意满的朝我答答地走进。转念间,一个美好的主意飞上心头。我收起刚刚可以勾一个起天雷的怒气,用手指吹了一个响哨,哨音未落,白马受惊似的躁动,没有丝毫戒备的桑律如我意料中的跌落马下,四脚朝天的姿势像极了翻到在地的王八。

“这是谁家好少年,在对本姑娘五体投地呢?”我装作关心地走到跌落在灰石板上的小纨绔旁。

桑律扭曲着坐了起来,破口大骂:“哪来的牲口,看我不断了你的臭腿。”

我自是气不打一处来:“牲口骂谁呢?”

桑律看情形不妙,蹭地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好天仙,这城楼上哪来的牲口,都在草原上呢!”

这厮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这是我托人从洛阳城带来的糕点,吃一口可倾国倾城。”

我冷哼了一声夺过糕点,说道:“说吧,这次怎么惩罚你?是吊在城楼还是骑猪游街?”想起上次,他踩坏我的花圃,我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便把他绑在家里那头几百斤的黑色大猪上,游行一个时辰也乐此不疲。

桑律急了:“鱼裳小姐,小人命贱,本该悉听尊便。但是,老郡公吩咐让小人唤你去校场操练呢。”

“你这呆子,怎么不早说,险些误事。”我满是埋怨,急忙朝校场走去。桑律也不敢再骑马,费力的牵着紧紧跟在我后面。

桑律,勉强算作我的半个发小,游手好闲,纨绔子弟。我无数次想过结交一个外族汉人的原因,归根结底可能就是因为他层出不穷的美食。

看他一脸紧张,我打趣道:“你不好好在家替你娘打点生意,学什么别人骑白马?”

只见他满是兴奋的说:“我娘说了,骑白马才能追到好姑娘。”

我点了点头:“你娘有没有告诉你,好姑娘驷马难追啊。”

于是,桑律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穿过半个秀荣城,我们来到了校场。六尺高的梅花桩早早就立在了空地上。一些威武的汉子们在结束平日无穷尽套完马竿的活动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校场正前方搭着一个芦棚,高背椅上坐的胡子花白的老者正是我的阿爹,朝廷封号梁郡公,秀荣族的老酋帅,从他看我冰凉的眼神中我知道自己迟到误事了。

还没待我走到芦棚,他便吼了起来:“你这孩子,就知偷懒。来人快把她带到正确的位置去。”字字震耳。

这一副亮嗓子,不去参加临近部落的“草原歌会”真是屈才。我耷拉着脑袋随着两个侍卫绕过了梅花桩,来到旗杆旁。这是根有碗口粗细的旗杆,瞬间我懂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见又是方才那两个侍卫,不知从哪里拖来一副梯子,靠在旗杆上,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鱼裳小姐,请。”原来自己平常踩到打瞌睡的梅花桩增高到这般地步,我恨恨的看了一眼芦棚下的阿爹,打算抗争到底。

这时,我的嫂子北乡公主走了过来,一副交领广袖衣裙,玉肩披帛,秀美不可方物。嫂子粲然一笑:“你又不是不懂阿爹的性情,只管照做就是。”于是,我毅然登上数丈高的旗杆,心里仍旧愤愤不平。在我顺利的爬到梯子的尽头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距旗杆顶还有七、八尺的距离。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我的老阿爹又吼了起来:“爬上去,天选之女。”自小较劲的我,咬着牙,开始顺着旗杆向上爬去,谁让我是这所谓的天选之女。

按照秀荣的习俗,每隔三年要举办一次天女祈福仪式,其中最盛大的活动就是年龄十八岁的智勇兼得的天女使者踩着七层人塔散圣花赐福。由于我的生辰和传说中天女的生辰一致,所以这一年我就开始顶着天女的光环作威作福,不,是四处散福。

没一会儿,我已经爬到了旗杆的顶端,看着广场顿时觉得那些踩着梅花桩的高手微不足道,时不时吹过耳边的风还是让我心有余悸。就在这时,那个老迈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快点站上去,我的女儿。”想必老人家必定不知道什么叫恐高。我继续咬牙,猫着腰,蠕动着,终于像个猴子般四肢都落到了旗杆顶端,一口气都不敢喘,一鼓作气站了起来,顿时有种傲视天下的感觉,反倒减少了内心的恐惧。我仰起头瞪着天,天也沉默着在一片暮色渐晚中。我不知道冷峻的阿爹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我只是听到了阵阵掌声看到了人群最前方熟悉的宝蓝色。

“报~~”悠长的尾音打破了校场的欢呼。只见一个府上侍卫面色慌乱连跑带滚又带着爬地倒在阿爹面前,从这体态语言来看,可以断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阿爹不由得握紧椅子的扶手,却又强作镇静地呵斥:“狗杂种,莫非是长生天塌了,你如此慌张。”

那人赶忙整理了下油的打结的头发和狗皮衣衫:“回老将军,天池圣花被那贺楼家抢走了。”

闻到此言,校场上的汉子先是面面相觑,再是交头接耳。

阿爹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乱我人心,来人把这个狗杂种拉出去砍了。”

电光石火间,从阿爹身后闪出两个壮汉把报告的人拖到广场角落,也不顾忌广场上的人群,近乎麻木的拔刀、出刀、砍人、擦血、收刀,回到阿爹身后重新站定,甚至被杀者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没有说出口,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眼皮下十几尺的地方。一切自然而然,就像湛蓝的天空,片云不惊。一个“谣言”也因为流血而粉碎,校场上的粗鲁单纯的汉子们重新归于安静,操练起来。

我赶紧从从木桩上滑下来,自然不是因为真切目睹一个生命的消逝,生活在这个民族见识了太多的杀戮。此刻我只想如果天池圣花被抢走,我这个天选之女也没有了当选的意义。快步走到阿爹身边,阿爹和嫂子正在耳语些什么。

“阿爹”我刻意提高了下音调,他回过头来,“谁让你下来的?”

“倘若刚刚那人说的是真的~”还没等我说完,阿爹一声呵斥把我打断:“混账,天池圣花不日就要到我秀容,休要听那杂种信口雌黄,回到你的木桩上去。”

“可是~”依然没等我话从口出,阿爹一句“鱼裳今日加练一个时辰”彻底让我哑口无言。

我怏怏地爬到了木桩上站定,既然您老人家胸口有了成片竹子,我就安心站我的桩呗。

随着日影西移,先是嫂子起身离开校场,接着是阿爹和一众壮汉,最后偌大的场地只有我和孤零零的木桩对着日暮晚风,两两相望。

待我回家之时,已是夜幕四垂。见阿爹以及嫂子都不在府上,也顾不上吃饭,便径直朝朝思暮想的闺房走去,仰面朝天的歇息起来。一直以来,我的睡眠始终不好,要么是老是做光怪陆离的梦,要么就是似睡非睡,一根绣花针的坠落声都会把我惊醒。苦于最近没有时间,否则,我一定要研制一味可以安眠的药剂。一来满足内需;二来可以发家致富攀登人生高峰。就在我想象的不亦乐乎时,听到院子里进进出出仓促的脚步声。

翻身下床,推开门,迎着嫂子朝正厅的方向走去,随口问道:“嫂子,吃了么?”

嫂子仓促答道:“没。”然后便匆匆走进正厅。以至于我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追得上她,看来,她真的饿了。

阿爹早在厅门处等待,看着嫂子仓促的步伐,表情显得愈加凝重。当嫂子口中说道:“让您失望了”几个字时,阿爹的心情应该跌倒了谷底,扶着腰刀的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知道是谁干的吗?”

“西山贺楼家。”

“果然是贺楼这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国戚,屡次三番欺我秀容。这次又抢我圣花,不把这老匹夫挫骨扬灰,我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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