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山野远方悬着一颗火球,它散发出的红色光线,像一团体积巨大的火焰,缓慢而坚定地逐渐蔓延开来。原野上积雪融化后初生的苔藓,像火烧后的疤痕一样涂抹得满地都是。四周一阵安静,只偶尔听到上方传来鹰鸣和远处青牛的声音,以及老人轻声的低喃。
山间,溪流,那尽头的村落,某一株古老的大树下。那枝干上的纹路,展示着这村落的古老岁月。
村落的背景,是连绵不绝的山峰,一片翠绿,仿佛一年四季如此,就算是冬天,也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隐隐看去,竟是布着金色的流光,让人可望而不可即。晨光熹微,铺洒在村民的茅草房子上,更是显得璀璨,让这平凡的房子也平添几分仙气。
在那株老树下,孩童们都坐在那里,听着老儒生将着故事。
今日的主题,叫仙神。
听老儒生讲,村落身后连绵不断的山峰,便是仙人栖息的地方。山上那熠熠的金光,便是仙人造成的。孩童们听得如痴如醉,他们听到仙人如何除妖、匡扶正义,仙人的寿命十分漫长。
他们,也想成为仙人。
夕阳西下,孩童们径自散去。一小麦色皮肤的少年,依旧如痴如醉。他叫住一脸微笑准备离去的老儒生,奶声奶气地问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
老儒生浑浊的眼神凝望着男孩,仿佛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有的。”
……
……
在这个村子里,都流传着一个传说。
在山的另一头,便是神仙修炼的地方。大约在十七八年前,有人看到过山的对面曾出现过千万道光亮,眨眼即逝,犹如仙神下凡一样。于是,村里人便产生过遐想,若是到了山的对面,是否能够看到神仙。
也曾经有人到山的另一头寻找过,但是,却始终无法找到那仙山宝地。那里,如同被神的威严所禁止一般,无人能够找到,无人能够登上,可远观却不可直视。
“疯子,你说,如果我们两个能够成为神仙,那该多好啊,整天逍遥自在,听说还长生不死,能够御剑飞行呢……”其中一个胖胖的小子笑道。他脸上的肉确实多,轻轻一笑便是一条细缝了。
另一个看起来有些黑瘦,但却并非如炭一般,而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没有衣服遮盖的上半身出现了些许棱角,即使只有十一二岁,但是,也发育得十分良好,身体看起来十分修长。重要的,是他的眼神灵动,想来有股聪明劲儿。不过,看起来贼贼的,准是一种不得安生的货色。
对于胖子叫他疯子,他也并未有多少恶感,相反,他觉得,这就是他们俩关系亲密的表现。疯子这个名字的由来,自然是来源于他的名字——萧枫。叫萧枫显得有些生疏,因此,就起了个小名“疯子”。
说他疯,还真的很疯。他的性格坚韧,可是全村都出了名的,若是认定了一件事,九头牛拉不回浪子头!不过,调皮捣蛋也是独一份!
对于胖子的话,萧枫倒是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好你个吴胖子。村子里的叔叔们又不是没有去找过神仙,可是都没有找到。就算你想成为,也要找个神仙教你才好啊……”
听了萧枫的话,吴胖子小缝眼睛眯了眯,笑道:“哈哈,我告诉你,我上次可是见着了……”
“切,谁信啊……”萧枫撇撇嘴,不信道。见到神仙,哪有那么容易?即使相隔很近,但就算如此,找了将近十几年,依旧没有找到。如今胖子说他看见了,这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或许,让老儒生听到了,还得骂他胡说八道。
“嘻嘻,胖子哥哥又在说大话了……”二人的身旁忽而出现一个小女孩,嘲笑道。
“去去,小孩子懂什么!”胖子白了小女孩一眼,撇了撇肥嘟嘟的小嘴。殊不知,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已。
萧枫见胖子吃瘪,笑道:“呵呵,别说她不信,我也不信。这种话,你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上一次说山上来了一群江洋大盗,这次又说来了一个神仙……老儒生赏了你几板子,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吴胖子并不因为萧枫的不信而神情黯然,反而更为激动,叫道:“真的!是真的!上次我去山上砍柴的时候遇见的……一身白衣,背后还背着剑!哈哈,简直酷毙了!”说着,胖乎乎的双手在空中不断飞舞着,唾沫横飞地讲着,就像真的一样。
“他们手一挥,剑就咻的一下飞出来,然后白光一闪,就不见了……”小胖子心驰神往。
“得了吧。”萧枫摆摆手,一脸鄙夷地道,“你什么时候一个人上过山砍过柴?哪次不是我和你一起去的?以你的力气,根本就没办法把那捆子柴搬下来,要是你一个人上山,还能活着回来?你还是停停吧……”
“呃……”听到萧枫提起这个,吴胖子在飞舞的手臂也不由得顿了一下,旋即抽回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不过,他眼里的坚定却始终没有动摇过,不知是因为那砍柴的功劳,还是与仙人打过照面。吴胖子和萧枫真可谓是好兄弟了。每次吴胖子在山上砍柴,看他那肥嘟嘟的身体就能猜得到,每次都是萧枫帮他扛了下来,因此,萧枫也锻炼了这一身的好肌肉,也并没有在意什么。
从小,萧枫便已经父母双亡,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生存能力,一直到吴胖子家里蹭饭吃。久而久之,便成了好友了。人与人的友情有时候就这么简单,就像两滴水,靠得近了,自然而然地便融到一起去了。
见吴胖子如此尴尬,萧枫连忙笑了笑,道:“不用在意,我们是兄弟么!”
“嗯。”吴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心却不死,“可是,我真的看见了……你知道的,虽然说我喜欢说大话,但是,我这次说没说大话你还不看不出来么?”
萧枫从未见过吴胖子如此激动过,心中也不由得生起了相信的念头。难道,吴胖子说的是真的?想着,萧枫坐了下来,向山的另一头极目眺去,心中想道:那好,有时间,我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看看!
阳光铺在少年略微稚嫩的脸蛋上,充斥着让少年的心溢满的温暖。他的脸颊旋即布着兴奋,显然是想通了什么,但迷茫的眼神却又不敢确定。
“胖子,过两年,我们一起去吧,怎么样?”少年坚定决心。人都有梦想,少年也不例外。人的梦想,可能很简单,可能很复杂。简单到想喝水,复杂到想成为仙人。
“嗯?”胖子双眼放光,他等的就是疯子这句话,如今亲耳所闻,却又有些不信了,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道,“真的?哈哈,不愧是好兄弟,好吧,我们一起去!”
“不过……嘿,在此之前,你得跟村里的那老儒生学学了,要是去了神仙那里,不认识一个字,那可不太好……”萧枫戏谑道。他可知道,这家伙学东西可懒了,这些年村里的老儒生一直在教他们学习,但是,这家伙上课的时候老是睡觉,因此,他的学问比自己可是差了不少。
说起老儒生,以萧枫的直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吴胖子看来是对这次的拜师之旅势在必得了,有些慵懒的眼神中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芒,那种激动,连熟知这小子的萧枫都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了。这个胖子的脂肪,已经被点燃了!
“好!这两年,我拼了!”
胖子炽热的目光与萧枫碰在一起,仿佛能够点燃周围的一切。
“有志气!”萧枫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不过,这里还真******热啊,走,去你家吃西瓜去……”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西瓜吃?”
“嘿嘿,我当然知道了!走吧!”
“……”
……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
山村里面风光依旧,景色如画,阳光穿透,仿佛金粉洒下。
在村子的另一头,山坡之上,多了两个人影。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背着一个包裹,艰难地向山上爬着。他们互相搀扶着,一步一个脚印,已经走了大约半个月了。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青山绿水,奇石峭壁,飞流瀑布。若是选来郊游绝对是上上之选,修仙之地安在这里,也并非不合理。只不过,若是寻仙,实在是太煞风景,左右这般美景却只能扼腕惋惜了。
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迈开,汗水早已浸湿这脚下的泥土,一脚踩去,已经能够留下淡淡的鞋印,旋即微风吹过,又渐渐被风干。
又翻过一个小山包,他们的双腿,犹如被灌了铅一样,似乎能够抬起来,都十分艰难了。每向前走上数十步,便会腿上一软,支撑不住向地面倒去,却又爬了起来继续前行。再向前走了几步,他们终是任由重力拉扯,艰难地倒在地上。
他们,自然就是萧枫和吴胖子了。经过两年,他们终于决定在半个月前开始出发,来这个山峰寻找神仙的足迹。
甚至只是留下了一张草草敷衍的纸条,二人便踏上了这奇妙的旅程,向原本离他们很远且遥不可及的终点前进。萧枫的指尖已经在不停的挠着地面上的泥土,衣衫上的汗水好像使这一小块的土地肥沃了些。
“呼,疯子,我、我真的走不动了!可恶……不然你先去吧……”吴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他看起来比两年前瘦了一些,看来这两年在老儒生那里,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此时并不是很热,但是运动量庞大的二人却是感觉动一根手指很费劲。
萧枫则是又高了不少,差不多已经接近七尺了,他今年也才十四岁而已。他现在的双腿,还能够勉强站起,再行个几十步,倒也快没了力气了。如今听到吴胖子的丧气话,不由得提起了精神,微怒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地步,怎么能够说回去就回去?这半个月来,我们如何才能够走到这个地步来的,现在说放弃,不是太窝囊了吗?”
“可是,我已经……”吴胖子微胖的肉脸一皱,叹道,“干粮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找不到,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萧枫一听,也不觉有些失望。他们带出来的干粮确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附近也没有补充的地方,若是还不能找到,还真说不定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不然,疯子你把我的包裹拿走,你先往前冲吧,找到之后,再回来救我……”胖子咬了咬牙,道。然而,他的眼睛,却不敢看萧枫,他知道以萧枫的性格,是不会认同他做这件事情来的。
“死胖子,你说什么!”萧枫果然真的怒了,比方才还要生气,“我们干啥不是在一起,你把包裹给我了,你还活得下去吗?!……我们必须站起来,不然真得把命搁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