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依回到杂役司,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兰姑姑一脸刻薄扯着嗓子又奚落开来,“真会赶时辰!出工不出力,饭量还挺大,每顿三个包子五碗饭还撑不饱你,早知如此,倒还不如招个太监来,粗活累活还能多做些。”
周围的小花奴除了琉汐,都在低低的嘲笑。兰姑姑今日的话已是口下积德,之前甚至还说过:姑娘们吃快点,不然都给猪吃了!
还好嘴贱心不坏,再差的膳食总能让她吃个饱,若真不见她回来时,还能给她留一份。
“用完膳把膳堂收拾干净了。”
唯依不予理会,她的心乱极了,无意中竟和两位王爷拉了仇恨,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这背时的运气,也难怪三番五次去鬼门关转悠。
翌日,阳光和煦,绿莹莹的映山湖波光粼粼,清澈透亮,几只白天鹅在湖里快活地游水,远处还隐隐可见一群野鸭和水鸟,御花园里百花盛开,百鸟争鸣。
司徒皓月摇着扇子悠闲地沿着树荫下的青石板一路走来,一袭宝蓝色锦袍,金冠束发,风流倜傥。
宝华殿的宫女媚儿端着托盘,远远望见司徒皓玥,忽然眼睛一亮,激动的芳心也乱了节奏,她连忙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脸,又顺了顺发丝,一脸难掩的媚笑,待司徒皓月走近,她忙退至路旁福身问安。
司徒皓月忽然停下脚步,“这不是宝华殿当值的媚儿嘛,是要给陛下送鲜果去呢?”
“是,王爷。”
他笑吟吟地打量了媚儿一番,“几日不见,媚儿美了几分。”
媚儿心潮澎湃,“多谢王爷赏识,奴婢用的可是上好的润肤水,美白的效果甚好。”
司徒皓月风度翩翩地扇着扇子,脸上笑意只增不减,“媚儿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王爷说得甚是,想当年还未进宫,我们村东头有个白面书生才见过我一次,就十分爱慕我,他发誓一定要发奋读书考取功名,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功成名就,成为村里第一个------秀才。”
司徒皓月嘴角的笑意更浓,扇子哗啦一声合上,“不如做本王的小妾如何?”
媚儿厚嘟嘟的嘴唇颤了颤,竟有些无语凝噎。少顷,才激动地说道:“奴婢能得王爷垂爱此生足矣!奴婢心地善良,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杂役司那个叫方艺璇的小花奴,虽为太仆大人之女,可奴婢定能胜她十分,若换我长成她那样,还真没法活了。从今日起,媚儿可算与王爷定下了终身,花为媒,敢问殿下几时将奴婢收房?”
司徒皓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滞,但很快又消失殆尽,他微微抬了抬眼皮,露出一惯魅惑的笑说道:“媚儿,皇上还等着你送鲜果呢,本王回头再去找你。”
目送媚儿拐了个弯儿,消失在一簇蔷薇花后面,他俊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接着又迎上另一张容光焕发的脸。
“王爷。”锦绣坊的宫女絮儿走了过来,福身问安,声音里充满变调的兴奋,满心欢喜。
“絮儿,半月未见,你可越发水灵了。让本王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小手有没有让针给扎着。”说着,他拉过絮儿的手,你侬我侬极为暧昧。
“王爷,您说过要奴婢做小妾的,这都过了三年又八个月零二十天了,还有大半年,奴婢可就年满二十五岁出宫了。王爷何时才把奴婢收房啊?王爷您曾说奴婢天生丽质难自弃!岂是如杂役司小花奴方艺璇那等的庸脂俗粉可比?就算她身为太仆大人之女又如何?哪及我半分?奴婢只求与王爷成就一双好姻缘,日日在王府为您做衣裳------”
“咔嚓——”
忽听花下一阵声响,两人同时一愣,絮儿连忙缩回握在司徒皓玥手中的手。
三两步开外,艺璇剪下一根花枝,从花丛下钻出来将花枝摔在地上,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在她面前暧昧的两个人,转身朝旁边的假山走去。
这厮百花丛中过,可她遭谁惹谁了?
他若不是投生了个身份高贵的娘胎,指不定就是个败家之主!
假山上长满杂草,把名贵的兰花遮得严严实实。艺璇爬上假山欲将杂草清除干净,一把抓下去,只觉得手心冰凉,软呼呼的东西很有力道地挣了挣,定眼一看,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三魂六魄不附体。
“蛇——”脚下一滑,她瞬间从高高的假山上跌落,惨叫声响起,惊得映山湖里的白天鹅扑棱着翅膀飞上天。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的腰,将她搂入温暖的怀里,身体一阵平缓,稳稳落地。他拧眉望向假山,抬脚一踢,一个石块瞬间如利器般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石壁上。
“蛇啊,有蛇!有蛇!”艺璇紧紧抓住那人的质地光滑柔软的衣襟,浑身颤抖。那双搂着她的手安慰似的又紧了紧,说道:“别怕,有本王在。”
不是别人,正是司徒皓月那厮!
艺璇挣了挣,想挣开他的怀抱,可是那双有力的臂膀并无半点松开的意思,她羞红了脸,用力甩开他的手臂,后退几步气恼地说道:“你干什么?”
司徒皓月似乎对自己英雄救美的表现很满意,喜颜于色的望着她,说道:“本王自是救你,蛇已被我打死了。”
唯依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条蛇掉在地上,头部被砸得稀吧烂,身体一圈一圈的挣扎着,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直。她忍不住又接连打了几个寒颤,收回眸光,不敢再看,双手在衣裳上不停地使劲搓了又搓,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本王救了你,恩重如山哪。”司徒皓月俊颜上没有一点正经。
因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就算他出手相救,艺璇的心里总也生不出好感来。
她嘟着嘴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去,未走两步,司徒皓玥却悠哉一步挡在面前,眉头一挑说道:“就这么简单?本王可说了,恩重如山。刚才若不是本王抱着你,你早掉到映山湖里喂王八了。”
艺璇瞟了他一眼,“我一个宫女,一穷二白,你该不会连我这还没长开的身体也给惦记上了吧?”
“无妨,本王可以等等。”
唯依气结,她双手抱肘,偏着脸带着几分讥诮说道:“我说司徒皓月,若你私定终身的老情人尚未走远,故意躲在花下偷听你这番表白,你就不怕伤了美人的心吗?”
司徒皓玥不屑地说道:“偷听?这样的事恐怕只有你一人做得出来吧。”
靠!她发誓,方才纯属巧合!她犯得着偷听吗?唯依恨大了,若这也能把她冤死,相信老天也肯定会下冰雹砸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