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萱放肆的声音响彻静谧的大厅,西泽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拽着司徒萱的手指猛然缩紧,那样大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然而,他越是用力便越是发现一种来自心底的胆战心惊令他的手指不由一阵发抖。
是他的错觉么?
第一次握住她时的那种冰冷越来越清晰,他感觉不到她的温度,感觉不到她的脉搏,感觉不到她的情绪,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是一个人偶。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做我的王妃。”
然而,那种来自心底的不安却被他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不服输的傲慢取而代之。
“是么?”司徒萱的唇角拉开一条浅浅的细纹,她在看着他笑,只是那个笑却很缥缈,另西泽尔握住她手腕的手明显的松了松,同时,他肯定的凝视着她点了点头,司徒萱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清朗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大厅,她继续道:“如果,我要你死呢?”
“天呐!她疯了么?”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会被赐死的!”
大厅一片哗然,所以目光都专注的看着站在中央的两人,被言语与行动拒绝的西泽尔呆若木鸡,他没有想到这个世上会有一个女人这样不知好歹,视他的承诺为空气,他身为皇族的尊严已经被眼前的人完全的踩踏在脚下。
“来人!来人!”
西泽尔忽然甩开了司徒萱的手,勃然大怒,“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去见她!”
大厅内响起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西泽尔猛的撕开金色的礼服,朝着大厅外匆匆离去。
司徒萱纹丝未动,甚至没有一丝惊慌,奔来的侍卫左右夹着她把她带出大殿。
皇家宴会戏剧性的落幕了,司徒萱的名字已经注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这一日,学院里有关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司徒萱和西泽尔,然而由于这关乎皇族的威严,一日之后,没有任何人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这件事情。
昏暗的屋子里,光芒是从唯一一扇被铁封起来的窗户外射进来的,司徒萱静静的躺在屋子里唯一有的那张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司徒萱,现在的你过得似乎也很不错!”
有声音自那扇窗户外响起,熟睡中的她静静睁开了双眼,她目光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喊出了来人的名字,“迦墨。”
“呵!”坐在窗外的影子轻轻一笑,静静靠着窗户,“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在快要面临死亡时会这么安静。”
司徒萱没有说话,对于迦墨忘记在禁地里看见的一切这件事,她还十分疑惑,还有蝶舞的消失,甚至对于夜摩,她竟然开始怀疑这些日子她所看见的夜摩到底是不是在演一场戏,一场连她也猜不透的戏。
迦墨没有得到回答,有些烦躁,他转了个身,从窗外看着屋内的人,继续道:“一种人是不怕死的人,而另一种是不会死的人。”
她的目光忽然震了一下,轻吟:“那我一定是属于……”
“你是属于第一种人!”迦墨忽然打断了司徒萱未说出来的话,这让司徒萱觉得好奇,她第一次侧了侧头,将目光落在窗外的人影上,她看见了迦墨微微发抖的身体,还有那双仓皇失措的眼睛。
“司徒萱,不管你怕不怕死,我希望你不要连累了别人,我说的就这么多了。”
迦墨转身跳下了高高的窗户,司徒萱目光猛然一怔,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
门上响起了锁扣被转动的声音,在司徒萱的注视下,西泽尔姿态优雅的走了进来。
“萱萱,两天了,我希望你今天可以改变你的想法。”西泽尔向前走了几步,他挥了挥手,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浑身血痕的人紧随其后。
“做我的王妃!”
“噗!”
西泽尔猛然一用力,一个拳头打在了被押解之人的胸口,他用力吐出了一口血,止不住的咳起来。
司徒萱一脸惊愕,忽然脱口惊呼:“夜摩!”
“呵!”夜摩满脸血污,一只眼睛肿得已经不能睁开,唇边的淤血未清,然而又有新的血液流出来,他坚持着保持微笑的姿态,用一只眼睛看着司徒萱很是吃力的道:“咳咳……别担心……我……我没事……”
“西泽尔!”
无比愤怒的声音在屋内咆哮,伴随着一股强风,在整个昏暗的屋里如龙卷风疯狂的盘旋。
两名侍卫被逼得节节后退,然而门已从屋里被关上,他们只能贴紧墙面,任由那股强风吹得脸颊肌肉扭曲,整个人也近似变了形,已经痛苦得昏死过去。
“我杀了你!”
司徒萱死死扣住西泽尔的脖子,声音暴怒得像是从心头抠出来的,西泽尔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对于刚刚如闪电般迅捷的袭击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残忍的撕扯着他的头皮令他疼痛难忍,更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正在被车轮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西泽尔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萱萱!”
没有了侍卫的挟持,夜摩整个人浑身一软躺在了地上,他惊然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她,眼前的人竟和平日里的冰冷完全不一,然而却和那日的好像,一个嗜血,一个弑杀,在夜摩的头脑里,她的形象与魔族已经重叠。
听见夜摩的声音,司徒萱愤怒的目光恍然平息了会儿,她一手掐着西泽尔的脖子,一边将目光转向地面伤痕累累的夜摩。
“不要杀人……”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要……”
司徒萱顿了顿,她的心中一片凉意,西泽尔脸色已经有些发绀,再这样下去,她会背上弑杀皇族的罪名,那么之后她一生都会遭到皇室的追杀。
夜摩不会让司徒萱背上那样沉重的罪名,他宁愿死也不愿。
“夜摩。”
她的心揪成一片,再也无法抑制对他的思念。
司徒萱松开了西泽尔,然而他早已昏死过去。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她的声音透着一片心痛,像是双腿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她跪下去将夜摩抱在自己怀中,再轻轻替他擦拭掉脸上嘴角的血渍。
“我想救你出来……咳咳……”他猛烈咳了几声,又咳出几缕血丝来,她的手骤然一抖,鼻中一片酸涩,夜摩喘了几口气,用力握住司徒萱的手,自责道:“可是我力量太小,救不了……”他终是无法忍受身体上所受到的伤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夜摩,你真傻!”
司徒萱苦涩的扬了扬唇,看他的视野有些朦胧,她的声音开始嘶哑,“和从前一样……”
她静静的将脸靠在他头顶,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满脸伤痕,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落在他凌乱的发上,然后,两滴,三滴……如断线的水。
奇迹般的,她手指拂过的地方,有一片淡淡的薄薄的光芒如水一样浸入皮肤里,不消片刻,他布满伤痕的脸恢复如初。
她的声音轻若蚊蝇,“我答应你。”
慢慢的,那片光芒如一张网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在那张网里,他身上每一寸被鞭打的皮肤正在快速进行着自我修复,待他身上所有的伤痕都完全消失,她的嘴角终是露出九百年来第一个如暖风般的柔和笑容。
“夜摩,你曾说过,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寻着我的气息来到我的身边。”慢慢的,她的脸离开他的头顶,低下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看着他沉睡的俊美容颜,她脸上带着一抹幸福的笑颜,她说:“夜摩,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等着你,直到你记起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