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客蒙 Cimon
510B.C.—450B.C.，雅典将领和政治家，团结希腊人赢得波斯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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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者佩瑞波塔斯（Peripoltas）说服欧菲塔斯（Opheltas）王，率领他的臣民从帖撒利迁到皮奥夏，其中有个家族在那里兴旺很长的时期；大部分族人都居住在奇罗尼亚，这是他们驱逐蛮族以后所建首座城市【1】。这个家族的后裔都是英勇善战之辈，他们在米底人的入侵和对抗高卢人的战争中，冒险犯难历经艰苦，最后几乎全部死伤殆尽。
这个家族只留下一位名叫达蒙（Damon）的孤儿，他获得佩瑞波塔斯的绰号，虽然性格粗野缺乏教养，但是就英俊的相貌和进取的精神而言，在那个时代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人物。罗马军队在奇罗尼亚实施冬营，有个连队的百夫长对这位青年产生爱慕之情，这时候达蒙的身材看起来就像成年人【2】。等到担任军职的罗马人发现他的殷勤、礼物和恳求都遭到拒绝，就用暴力的手段迫使达蒙就范。那时我们的故乡奇罗尼亚处于非常悲惨的状况，人口稀少而且居民贫困，无论遇到任何问题都无法秉公处理。达蒙明了他受的冤屈不可能获得公正的审判，决心自己对施暴者加以惩处，就与16个同伴在暗中准备对百夫长下手，为了不让人认出他们的长相带来危险，在夜晚用烟灰抹黑自己的面孔。他们用饮酒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和壮胆，等到天明趁着百夫长在市场献祭，发起袭击将他以及跟随的人员一齐杀死，接着赶快逃出城市。这一次的报复行动使得全城陷入混乱和极其紧张之中，奇罗尼亚的元老院立即召开会议，公开宣布达蒙和从犯的死刑，他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向罗马人表态，免得节外生枝带来不利的影响。当天到了夜间，主要官员按照习惯在一起晚餐，达蒙和他的同伴打进大厅，将他们剪除殆尽以后潜逃无踪。
这时正好卢契乌斯·卢库卢斯（Lucius Lucullus）率领一支部队经过此地进行远征，得知新近发生惨剧就停下来处理，经过调查发现城市对于百夫长之死没有任何过失，他的被杀完全是咎有应得，于是撤收守备部队将所有的士兵全部带走。然而达蒙继续蹂躏附近的乡村，市民派遣信差送给他敕令，从表面上看已经赦免他的犯行，就是为了要引诱他回到城内，并且让他担任体育督导官【3】的职位，等他在蒸气弥漫的浴场，用油膏涂抹身体之际，他们突然发难将他杀死。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遇见这个鬼魂，出事的地点回响着呻吟的声音，我们的父执辈提到此事，说是他们将这座浴场的门全部堵塞，甚至到今天住在邻近的人，经常看到出没的幽灵，听到可怕的惨叫。达蒙的后裔一直延续到现代，大多数住在福西斯靠近一个名叫司蒂瑞斯（Stiris）的小镇，获得阿斯波洛米尼家族（Asbolomeni）的称号，伊奥卢斯人（Aeolian）的土语Asbolomeni这个字意思是“烟灰抹黑面孔的人”，因为达蒙从事谋杀行动的时候，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伪装不让人辨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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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年奇罗尼亚与邻近的奥考麦努斯发生纷争，后者花钱收买一个罗马人担任告发者，出面指控奇罗尼亚整个社区，说他们犯下谋害百夫长的罪行，由达蒙和他的同伴担起全部的刑责。这时罗马人还没有派总督到希腊，整个案件上诉到马其顿的法务官手里，按照法律进行审判程序。律师为居民辩护向卢库卢斯要求提供证词，他在给法务官的回信中详述整个事实，因而使得奇罗尼亚的市镇获得无罪的判决，逃脱极其严重的险境。市民就在市场靠近巴库斯神庙的地点，竖起卢库卢斯的雕像，一直保存到现在。
我们同样还能从这个雕像获得感恩图报的印象，虽然这件事距离当今已有数个世代之久，仍旧感觉到类似的义务延伸到后人身上。我认为用文字描述传主的风格和习性，比起用雕塑表现他的容貌和体态，可以让他获得更大的荣耀。因此我们把卢库卢斯的一生与最显赫的人物进行比较，记录他的作战行动绝不会偏离事实。纪念的本身就是一种证据，说明我们存着大德不言谢的情怀；如果我们报答他的照顾只是实话实说，那么他也不必有任何感激表示，我们无须用虚假和杜撰的故事来污蔑对他的追思。
我们所能抱持的希望，就像画家正在描绘一张美丽的面孔，虽然还有一些不够完美的地方，无须完全忽略不理，也不应该刻意突出，因为后者会使画像变得丑陋，前者损害到本人和画像的相似之处。拿我现在的工作来说，要是一个人的生平都找不到任何瑕疵，这是极其困难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仅能就表现卓越和优异之处据实以报，要能充分的表达不可故意疏忽。只要出于人类的热情或政治的需要，发生任何过错或缺失，我们宁可认为这是特定德行的美中不足，而不是邪恶行为的必然后果。如果世间的恻隐之心出于软弱的天性，不可能成功的造就人类的特质，在德行方面达到如此完美的境界，那就是能从混杂错乱之中出现纯真，开阔的心胸不会任意加以责难；因此我们抱着打抱不平的态度，拒绝将负面的报导写进传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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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量我个人的特定想法，发现除了客蒙（Cimon）以外，没有任何人能与卢库卢斯进行更为精确的比较。这两位面对战争表现出骁勇善战的特色，对抗蛮族获得极大的成就。他们都能用温和的风格献身政治生涯，为了使同胞能从内斗中获得喘息的机会，他们的做法比任何人都更为出色；同时在海外能够建立很多座胜利纪念碑，多次赢得闻名于世的大捷。使得战争的场地远离本国，就这点而论以前的希腊人没有一个能与客蒙相比，卢库卢斯在罗马人当中亦复如是。传闻中的巴库斯和赫拉克勒斯可以超越他们，还有帕修斯对抗埃塞俄比亚人（Ethiopians）、米底人和亚美尼亚人的功勋，以及伊阿宋的探险；只是这些记录到今天还有几分可信，实在令人怀疑。再者他们两人还有共同之点，就是着手进行的冒险事业始终没有完成，虽然他们给敌人带来毁灭和死亡，从未达成彻底的征服。他们还有更为显著的类似之处，就是他们的款待和殷勤不仅充满善意而且极尽丰硕之能事，日常生活带有赤子之心的纵容和任性。还有相似之点因为疏漏而未提及，从我们的叙述中可以很容易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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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蒙是米提阿德（Miltiades）和赫吉西帕勒（Hegesipyle）的儿子。这位女士是色雷斯人欧洛鲁斯（Olorus）王的女儿，麦兰修斯（Melanthius）和阿奇劳斯（Archelaus）的诗篇说的很清楚，这些作品是用来赞誉客蒙的事迹。同时也让我们知道修昔底德是客蒙母系方面的亲戚；修昔底德的父亲名字也叫欧洛鲁斯，就是为了不能忘记他们的祖先，何况他还拥有色雷斯的金矿【4】，据说他遭到横死的地点，就是色雷斯区域的斯卡普特·海勒（Scapte Hyle）【5】，他的遗体后来带回阿提卡，为了表示他与客蒙家族的关系，特别建立一座纪念碑，靠近客蒙姐姐艾尔萍妮斯（Elpinice）的坟墓。修昔底德的户籍属于哈利穆斯区（Halimus），米提阿德和他的家族属于拉西阿迪区（Laciadae）。
米提阿德定罪以后受到50泰伦罚锾的处分，无力支付被关进监牢，过没多久死在里面。客蒙年纪很小就成为孤儿，他的姐姐艾尔萍妮斯年纪很轻尚未结婚。开始的时候他的风评很差，不仅穿着褴褛而且喜爱饮酒，个性酷似名字也叫客蒙的祖父，过着简朴的生活获得科尔穆斯（Coalemus）的称号。萨索斯（Thasos）的司提辛布罗都斯（Stesimbrotus）与客蒙是同时代的人物，说客蒙不懂音乐，就连普通希腊人都熟悉的才艺也一窍不通，不像那些阿提卡的同胞，无论在何处都可以信口开河讲个不停。他的言行极其高贵而诚挚，身为雅典人个性很像土生土长的伯罗奔尼撒人，如同欧里庇得斯描述赫拉克勒斯：
其质若璞玉兮浑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6】。司提辛布罗都斯的说法不过泛泛之言，这两句诗才是客蒙个性的最佳写照。
他们指责他在年轻的时候曾与自己的亲姊妹艾尔萍妮斯同居【7】，说起艾尔萍妮斯在其他方面也不清白，她与画家波利格诺都斯（Polygnotus）发生肉体关系，据说他在称为皮西勒（Poecile）[过去的名字叫做普勒西纳克屯（Plesianactium）]的柱廊画《特洛伊妇女》这幅名作的时候，劳迪西（Laodice）的面貌绘得与她惟妙惟肖。波利格诺都斯不是一般匠人，并非靠着这门技艺谋生，他在柱廊的作品不要任何报酬，完全是为了取悦雅典人。史家曾经提及此事，诗人麦兰修斯写出如下的诗句：
妙手神奇夺天工，
英豪千载逞雄风；
历来名都多古寺，
意匠惨澹经营中。
有些人硬说艾尔萍妮斯与她的兄弟公开同居，好像是他娶过来的妻室，主要原因是她的贫穷无法找到门当户对的良人。后来雅典最富有的人士之一的凯利阿斯（Callias）爱上艾尔萍妮斯，只要答应这门亲事，愿意为她父亲付出所欠的罚锾，获得艾尔萍妮斯的同意，客蒙将她许配给凯利阿斯。
毫无疑问客蒙是个多情种子，麦兰修斯在他的挽诗里面，曾经挖苦客蒙迷恋萨拉米斯的阿斯特里娅（Asteria），接着是一位名叫妮斯特拉（Mnestra）的少女。他的发妻伊苏迪斯（Isodice）是优里普托勒穆斯（Euryptolemus）的女儿，麦加克利（Megacles）的孙女。他对伊苏迪斯在生前不仅极其溺爱，就是死后更是哀毁逾恒，从留存的挽诗中可以感到他的悲悼和用情之深。哲学家帕尼久斯（Panaetius）认为这些挽诗篇的作者是药物家阿奇劳斯，因为当时他的诗流传甚广，虽是臆测之辞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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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蒙的人品在其他方面可以说是高贵而正直，他的胆识可比米提阿德而机智不逊地米斯托克利，特别是公正和诚信更在这两人之上，提到武德大家都在伯仲之间，就一个市民在国内尽一般责任而言，客蒙不论在哪一方面都要较他们为优，即使是他在年轻的时候没有任何经验，就有极其卓越的表现。米底人入侵之际，地米斯托克利劝雅典人放弃他们的城市和家园，带着武器上船与敌军在萨拉米斯海峡进行海战，全体人民为这个建议的大胆和轻率感到惊愕不已，大家看到客蒙面露兴高采烈的神情，第一个领着他的同伴经过西拉米库斯（Ceramicus）进入卫城，把手里握着的缰绳奉献给女神，表示雅典现在不需要骑兵，未来的作战完全靠着水手。他把缰绳交出以后，取下挂在庙宇墙上的盾牌，立刻赶往港口，以身作则的行动给许多市民带来信心。
他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士，根据诗人艾昂的描述，说他身材修长而挺拔，一头浓密而鬈曲的长发。他参加萨拉米斯会战【8】，表现英勇出众，在雅典人中间赢得极大的名声，受到大家的爱戴和推崇。有很多人愿意追随他的行动，鼓励积极进取的精神，要比起他父亲参加的马拉松会战，达到更高的成就【9】。等到后来他投身政坛，受到民众的欢迎，更加厌烦地米斯托克利；大家之所以反对地米斯托克利，因为客蒙的性格坦诚容易接近，能够获得每个人的赞同，拥戴客蒙在政府跃升最高职位。特别是亚里斯泰德很早就了解客蒙的人品和才干，对他的拔擢不遗余力，其目的是要与地米斯托克利的狡诈和蛮横取得分庭抗礼的均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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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米底人被赶出希腊，客蒙出任水师提督的职位【10】，这时雅典人在海上尚未建立霸权，仍需听从鲍萨尼阿斯的调度，一切唯拉栖戴蒙人马首是瞻【11】；雅典的同胞在他的领导之下，无论是训练的优异或战备的完善，都有卓越的表现和成就。后来发觉鲍萨尼阿斯与蛮族建立秘密的联系，写信给波斯国王要出卖希腊的权益，何况他还仗着权势和功勋，用极其傲慢和无礼的态度对待盟邦，犯下很多放纵和不法的恶行。客蒙之所以占了上风，是他用仁慈的作风对待那些受到冤屈的人，抱着关怀和同情倾听他们的诉求，在拉栖戴蒙人感到大事不妙之前，他用口才和德行而非舰队的实力，剥夺鲍萨尼阿斯指挥希腊人的权利。绝大部分的盟邦无法忍受鲍萨尼阿斯的粗暴和骄傲，厌恶之余表示愿意接受客蒙和亚里斯泰德的领导，一旦负起这个责任，写信给斯巴达的民选五长官，希望他们召回鲍萨尼阿斯，因为这个人不仅让斯巴达蒙羞，还给希腊带来很大的困扰。
他们提到鲍萨尼阿斯在拜占庭的时候，爱慕并且诱骗一位贵族出身，名叫克丽奥奈斯（Cleonice）的少女。她的父母畏惧他的残暴被迫同意，只有放弃女儿去满足他的兽欲。这位少女要求寝室外面的奴仆将灯火熄灭，等到她在黑暗中毫无声息抵达他的床边，不小心被烛台绊倒。鲍萨尼阿斯在熟睡中被一阵杂音惊醒，认为是一位凶手在深夜前来谋害他，很快抓起放在身边的短剑，向着女郎的身影刺了过去，她受到致命一击倒地身亡。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安睡，像是不断有鬼魂出没一样，在梦中看到她的幽灵，向他念出哀怨难息的诗句：
今夜郎边来，
妄心愿比翼，
命丧白刃里，
冤魂无所依。
不幸的事件让盟邦气愤不已也是反对他的主要原因之一，大家恼怒之余就与客蒙的部队联合起来，对拜占庭进行围攻作战。据说鲍萨尼阿斯在逃脱正义之手的报复以后，还是受到幽灵的纠缠，于是前往赫拉克利的庙宇，要求祭司举行仪式，安抚克丽奥奈斯的亡魂获得和解【12】。她显灵给予答复，只要他回到斯巴达，所有的孽债一笔勾销。看来他即将丧命黄泉，隐约已有预兆【13】。很多作者都提到这个流传已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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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蒙巩固对联盟的指挥和掌握的能力以后，就以将领的身份率领大军前往色雷斯【14】。根据他获得的情报，知道波斯一些地位很高的人士，包括国王的亲戚在内，现在据有埃昂（Eion）这座位于斯特里蒙（Strymon）河畔的城市，经常骚扰邻近的希腊地区。首先他在会战中击败波斯人，让他们躲在城墙里面不敢应战，接着他攻击斯特里蒙河对岸那片国土的色雷斯人，因为他们供应埃昂所需的粮食，等到将色雷斯人从整个地区驱离，他成为拥有一切的征服者，使敌人陷入受到围攻的困境。布提斯（Butes）是奉国王之命，在该地负责指挥的将领，绝望之余只有纵火焚城，将他本人和所有的财产以及亲戚朋友，全部投身于熊熊烈焰之中。客蒙面对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攻下城池也得不到多少战利品，蛮族不仅牺牲自己的性命，连带最值钱的财富都为大火所噬。
虽然如此，他将这一大片国土纳入雅典人的版图，当做一个屯垦区具备优越的条件和良好的位置。设立殖民地的行动获得极大的成功，市民大会同意他在各地竖起雕刻墨丘利头像的方形石柱，他在第一座神像上面刻着如下的铭文：
希腊人有英勇而坚忍的精神，
来到斯特里蒙河畔的埃昂城；
他们运用饥馑和刀剑的力量，
逼得米底人的子孙降服割让。
第二段的诗句：
雅典何幸产生伟大领导人物，
获得如此相称的酬劳与服务。
他们拥有千秋万世不朽美誉，
后人效法忠勇乐于为国捐躯。
第三段诗文有如下述：
往昔阿楚斯之子已来到本城，
神圣的后裔抵达特洛伊海滨。
荷马的诗篇提及全体希腊人，
无敌先锋组成大军出战列阵。
子孙的命名能用古老的头衔，
勇士在战场赢得他们的主权【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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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铭文没有提到客蒙的名字，然而同时代的人士认为雅典人把最高的荣誉赐给他，米提阿德和地米斯托克利都望尘莫及。米提阿德要求一顶桂冠，迪西利亚区（Decelea）的索查里斯（Sochares）在市民大会站起来反对，措辞虽然不雅，却受到民众的称许：“米提阿德！你打胜仗是为了自己，又何必向我们要凯旋式！”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使得他们如此特别厚爱客蒙？难道其他的指挥官都能忍气吞声不表示意见？在他的指导之下，雅典人不仅攻击敌人还入侵对方的国土，获得新的地区成为埃昂和安斐波里斯的主人。
雅典人能够在这些地区建立殖民地，等到后来夺取西罗斯（Scyros）岛【16】也如法炮制。这个岛屿的居民是多洛皮斯人（Dolopians），他们根本不知道耕种为何物，多少世代以来靠着抢劫为生；猖獗的程度连外国人把货物带到他们的港口，都毫无保障被掠夺一空。有一些帖撒利商人来到靠近帖西姆（Ctesium）的海岸，非但货物抢走连人都遭到拘留。这些人后来从监狱中逃走，前往安菲克提昂的法庭获得对西罗斯岛的判决，西罗斯岛的人民大会因为他们并没有参加抢劫，拒绝给予公众的赔偿，就前去访问那些得到好处的人，要他们把抢来的货品交出来，这些人感到惊惶不安就写信给客蒙，请他率领舰队前来援助，说他们准备将市镇交到他的手中，客蒙运用这种方式获得整座岛屿，将多洛皮斯人的海盗赶走，使得爱琴海的贸易能够畅通无阻。
客蒙等到这件事情处理完毕，想起古老的英雄人物伊吉斯（Aegeus）之子忒修斯（Theseus），当年从雅典到西罗斯岛寻找庇护，因为黎科米德（Lycomedes）王起了畏惧之心，运用奸诈的手段将他杀死，现在客蒙要尽力找出埋葬的地点。有一份神谶要雅典人找回他的遗骸【17】，把他当成英雄授予所有应得的荣誉；很不容易知道他究竟葬在哪里，西罗斯的人民隐瞒实情，不愿雅典人的搜寻获得结果。客蒙展开大规模的调查行动，几经困难终于发现墓地，将忒修斯的遗骸搬上他的战船，用盛大的排场和饰典运回雅典，从忒修斯受到放逐起已有400年之久【18】。
从这件事可以知道民众对客蒙是何等的爱戴，让他出任悲剧演出的裁决者，成为流传千古的佳事。索福克勒斯（Sophocles）还是年轻人，正好完成第一个剧本，观众的意见有很大的分歧，每一边的支持者都表现出热情的态度，阿普西菲昂（Apsephion）那时正出任执政，不愿让演出的胜负像平常那样由裁判员投票来决定。等到客蒙和手下的指挥官进入剧院，对于庆典的神明进行酹酒的仪式以后，执政不让他们告退，带到前面去宣誓（他们一共有10个人，每个人代表一个部族）出任裁判，坐下参观演出裁决优胜。参赛的单位燃起更为炽热的野心，要争取这些极具盛名的裁判投他们一票。最后裁定索福克勒斯赢得胜利，据说埃斯库罗斯（Aeschylus）感到非常沮丧，没过多久就离开雅典，带着满腔怒气前往西西里，逝世以后葬在杰拉（Gela）这座城市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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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昂提到自己还是一个年轻人的时候，正好从开俄斯岛来到雅典，有幸在劳美敦（Laomedon）的家中与客蒙共进晚餐，饭后按照习俗要向神明酹酒，接着同席的客人请求客蒙为大家高歌一曲，他的献唱非常成功，接受大家的赞誉并且说他的造诣要比地米斯托克利高明得多；据说地米斯托克利在同样的场合，宣称他从来没有学过唱歌，也不会演奏任何一种乐器，只知道如何使城市富足强大【19】。大家在表演节目的时候一直在聊天，话题转到客蒙那些最著名的军事行动，他们提出很多脍炙人口的事迹，他说其中最让他感到足智多谋的一项被大家遗漏，于是就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盟邦的军队在塞斯托斯和拜占庭掳获数量相当庞大的蛮族战俘，大家让他主持战利品的分配事宜，他把所有的东西区分为两大部分来抽签，一个签是所有的俘虏，另外一个签包括掠夺的贵重衣服和珠宝。盟邦抱怨说这种分法不公平，他说可以让他们先选所要的签，雅典就是拿剩下的也会感到满足。萨摩斯的希罗菲都斯（Herophytus）建议他们的选择是所有的掠夺品，就把可以出售为奴的战俘留给雅典人；等到客蒙返国以后，大家嘲笑他分配何其荒谬，盟邦运走无数黄金的手镯、臂镯、项圈和紫袍，雅典人只有赤身裸体的俘虏，这些人就是作为劳工都不适用。然而没有过多久，俘虏的亲戚和朋友都从利底亚和弗里基亚来到，每个人都花了很高的赎金才获得自由，客蒙用这种方法增加财源，除了为整个舰队的所有船只购买四个月的给养，还剩下很多钱存放在雅典的金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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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蒙现在已经非常富有，只要他能战胜蛮族擢升到更高的地位，就会把这些职务所获得的好处花费在市民的身上。他把花园和田庄的围墙全部推倒，外乡人如同市民同胞，只要愿意都可以任意采摘树上的果实。他的家里随时都会准备一桌便餐，足够相当多的来客食用，每一位贫穷的老乡都能自由地进出，他从来不料理家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处理公务。亚里斯多德提到他接待的对象并非所有的雅典人，以同住在拉西阿迪区（Laciadae）的市民为限【21】。他外出通常会有两三位年轻人做伴，都穿着质料很好的衣服，如果遇到年老的市民身上破烂不堪，其中一位年轻人就会与这个家道没落的人士交换彼此的穿着，这种做法是很高贵的行为。他很高兴让随从携带相当数量的钱币，看到阶级较高的穷苦人士在市民大会中站在他们的旁边，尽量不让人知道好把钱交到他们的手里。
诗人克拉蒂努斯（Cratinus）【22】在他的喜剧《阿奇洛奇》（Archilochi）中，有这样的一段诗句：
我不过是一个贫穷的书证，
希望安度平静舒适的晚境，
垂老之年能在客蒙的餐桌，
享受殷勤款待和盛宴欢酌。
客蒙！希腊人高贵的儿子，
呜呼哀哉！竟然早我而逝。
李昂蒂尼区（Leontine）的高尔吉亚（Gorgias）认为他具备这种特质，就是善用财富以争取荣誉。
克瑞蒂阿斯（Critias）是三十僭主之一，在他所写的挽诗中表明自己的愿望：
史柯帕斯的财富和客蒙的尊荣【23】，
以及亚杰西劳斯王的四海纵横【24】。
我们知道拉栖戴蒙人李克斯（Lichas）在希腊人中间享有大名【25】，也不过是在举行运动会的时候，招待外乡人参观全身赤裸的儿童表演各种节目。客蒙的慷慨好施胜过古代雅典人的待客之道和敦友睦邻。虽然这个城市最喜欢吹嘘，说他们的祖先教导其他希腊人种植五谷【26】、引水灌溉和用火熟食；然而客蒙的大门为市民同胞敞开，田地上面四时生长的水果任凭外乡人食用【27】，像是恢复到财货共享的大同世界，根据传说只存在于农神统治的时代。
有人指责他的大方仅是为了讨好人民获得大众对他的赞誉【28】，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贵族的利益，全力支持斯巴达所运用的制度和策略，地米斯托克利要增加人民的权力超过规定的限度，他与亚里斯泰德大力反对；等到伊斐阿底为了取悦民众，要废除阿里奥帕古斯会议的司法审判权，他坚持杯葛的立场。那个时代除了亚里斯泰德和伊斐阿底以外，大家都在追求权势贪污公款，他仍旧能保持清白不受腐败风气的影响，终其一生无论一言一行从来没有图利自己。
他们特别提到一位波斯人里萨西斯（Rhoesaces），阴谋背叛他的主子波斯国王，事败带着大批钱财逃到雅典，受到告发者在市民大会的指控，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想要客蒙出面为他缓颊，为了赢得好感就将两个银爵放在客蒙的门厅，一个装满金块，另一个是达里克（Daric）银币【29】。客蒙笑着问他的意图何在，到底是为了花钱消灾，还是为了赢得友情。他的回答是为了建立友谊，于是客蒙说道：“如果这样，那就请你把东西拿回去，只要我是你的朋友，一旦有需要就会向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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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的盟邦现在对战争和军队感到厌烦，愿意过休闲的生活照顾自己的田庄和生意。看到波斯的蛮族已经被赶出他们的国家，无须畏惧战败的敌人会带来新的骚扰。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估算值缴纳税金，只是不再派出人员和战船，一切又恢复原来的做法。其他的雅典将领希望采取强迫的手段，对于未履行责任的人提出控诉，施以刑责或罚锾的处分，让雅典当局使他们感到不安甚至有所惮忌。客蒙反其道而行，他不强迫任何希腊人违背个人的意志，只要能收到盟邦提供的金钱和未配备人员的船只，答应他们的市民无须在军中服役，让他们屈从诱惑留在家庭，只从事私人的行业。这样一来盟邦的人民会失去军中养成的习性，追求奢华和欢乐的生活，完全出于个人的愚行，变成不谙战阵的农夫和商贾。客蒙在这时继续让大量雅典人登上他们的战船，参加远征行动不断进行训练，不久以后使得他们成为付款人的领主。雅典人到处远航，不断从事征讨，精通作战的技巧，盟邦习于怠惰毫无作为，产生畏惧之心只能多方奉承，逐渐发现丧失平等的地位，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雅典的附庸和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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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人能像客蒙可以重挫波斯国王高傲的气焰。他不以蛮族在希腊无法容身为满足，紧跟在他们的后面继续追踪，不让对手有喘口气重新整顿的机会，再用报复的手段蹂躏希腊人的国土；有的要点他率领军队强行攻占，其余的地区煽动起义让蛮族知难而退，最后的结果是从爱奥尼亚到庞菲利亚，整个亚细亚的波斯士兵全部肃清【30】。传来信息说是国王派遣的指挥官率领人数众多的陆上部队，加上一支实力强大的舰队在庞菲利亚海岸以逸待劳。他的决定是确保西部海域的安全，契利多尼亚（Chelidonia）岛的防务坚强，所以蛮族不敢轻举妄动发起攻击。他从尼杜斯（Cnidos）发航，特里欧皮亚人（Triopian）以200艘战船打头阵，这些船只开始建造的时候，地米斯托克利特别用心，行驶的速度和操纵的灵活都有很大的改进。客蒙把船身增宽加多甲板面积，可以从两舷来回的行走不会受到阻碍，容许人数更多的全副武装士兵有接战的位置，从上面发起的攻击更为方便。他进军首先要对付的目标是法西利斯（Phaselis），这个城镇的居民虽然都是希腊人，仍旧没有与波斯人断绝关系，不准战船进入他们的港口。客蒙看到敌对的状况，先派兵扫荡四周的国土，接着列阵在城墙的下面，在他指挥之下的开俄斯士兵，他们与法西利斯人（Phaselites）有长远的友谊，尽力居间说项恳求将领不要使出激烈的行为，把信附在箭杆上射进城去传达信息，最后还是获得和平解决，条件是城镇支付10泰伦的罚锾，派兵随着他去征讨蛮族。
根据民选五长官的说法，波斯舰队的提督是泰斯劳斯底（Tithraustes），陆地部队的将领是菲伦达底（Pherendates）；凯利昔尼斯斩钉截铁表示，戈布里阿斯（Gobryas）之子亚里奥曼德（Ariomandes）是全军的统帅。他把整个舰队配置在优里米敦（Eurymedon）河的河口待敌，目前没有出战的意图，等候80艘腓尼基战船的增援部队从塞浦路斯的到来。客蒙明了敌情立即出海，要是波斯人避而不出，决定竭尽诸般手段迫使接受会战。蛮族得知对方积极的企图，退到河口之内避免遭到攻击，等到他们看到雅典人还是不顾一切大胆进犯，虽然他们准备撤退，还是派出600艘船迎战；这是费诺德穆斯（Phanodemus）的记载，按照民选五长官的说法是350艘船。对手实在是虚有其表，很快调转船头朝向陆地，人员弃船登上海岸逃到军队列阵的地点，任凭船只撞毁或是让敌人捕获。波斯舰队的数量确实庞大无比，可能有很多逃回本国，沉没的船只为数不少，还有200多艘落到雅典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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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的陆地部队列阵向着海岸前进。客蒙对于是否应该冒险犯难率领部队上岸，感到犹豫不决，特别是他们刚刚接战完毕，经过一场杀戮劳累不堪，现在要将希腊人暴露在蛮族的生力军前面，何况他们的兵力多过数倍都不止。他看到部队的表现极其勇敢，为获得胜利而兴奋无比，趁着他们还未丧失第一次会战的热情，他就下令部队登陆。等到他们刚一接触陆地，马上发出呐喊向着敌军攻击，波斯人用最大勇气忍受开始的压力坚持不退，双方进行激烈的肉搏战斗，有些地位显赫的雅典人在队列中英勇阵亡，他们奋不顾身最后还是击溃蛮族，部分人员惨遭屠杀，还有很多成为俘虏，抢劫所有的帐篷和庐幕，获得相当丰硕的战利品。
客蒙就像一位卓越的选手参加运动会，在一天之内获得两次大捷，较之萨拉米斯的海战和普拉提亚的陆战更为出色，使得他要鼓起勇气寻求另一次的胜利。传来信息说是腓尼基的援军共80艘战船，出现在海德鲁斯人（Hydrum）【31】的视线之内。客蒙立即发航前去搜索敌军，由于腓尼基人还不知道舰队已被击溃，在高枕无忧的状况下遭到奇袭，他们丧失所有的船只和大部分人员。客蒙的获胜给波斯国王带来莫大的威胁，雅典人得到可以大肆庆祝的和平，从此蛮族的军队不得进入距离希腊海岸骑兵的一日行程之内【32】，战船和军用船只不敢出现在塞阿尼亚（Cyanea）岛和契利多尼亚岛之间的水域。
根据凯利昔尼斯的说法，波斯国王并没有接受诸如此类的条款，这次胜利让他们心存畏惧之感，从实际的行动来看，他们与希腊人保持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后来伯里克利和伊斐阿底分别率领50艘和30艘战船，巡航的行程超过契利多尼亚岛【33】，没有发现一条波斯的船只。克拉提鲁斯（Craterus）将市民大会制定的法案编成文集，里面有这份和平条约的抄本。据说雅典人表彰这项成就，特别为和平女神兴建一座祭坛；市民大会通过一项敕令将荣誉赐予凯利阿斯，因为他担任使节促成条约的签订。
雅典的市民大会将战利品公开发售获得大量钱财，除了其他的支出，用来兴建要塞的南面长墙。不仅如此，他们开始为整体的防务奠基，其实全部工程的完成还是以后的事，他们将这座长墙称为“雅典的双腿”。选定的位置土壤很松软还要经过沼泽地区，迫得他们用很重的大石和砖块确保基础的稳固，客蒙所供应的金钱不敷支用。他为了装点雅典上城的市容，建造供体育和聚会之用的场地，全都修饰得美轮美奂。他在市场种植很多棵筱悬木，学院从前位于贫瘠、干燥而又污秽的地点，经过他的改建成为泉水流溢的丛林，有浓荫的小径可供散步，也有宽阔的跑道用来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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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人自从拥有克森尼斯就不愿放弃，召唤色雷斯的属民给予协助与客蒙对抗，他们轻视雅典人的兵力太过弱小认为不足为惧。客蒙用4艘战船对他们发起攻击，掳获对手的船只就有14艘，将波斯人赶走以后，色雷斯人只有降服，就将克森尼斯纳入雅典的版图。他接着向萨索斯（Thasos）岛进攻，这里的人民背叛雅典【34】，他在一场海战中击败岛民，夺得33艘船，用围困的方式攻下城市【35】。因为萨索斯岛的势力范围及于对岸的小亚细亚，使得雅典能将整个地区所有的金矿据为己有。
这样一来使得马其顿的门户大开，大家认为他在北部地区已经据有最有利的位置，因为他没有运用最好的时机有所作为，怀疑他接受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的贿赂。所有的政敌联合起来指控他欺骗和误导国家【36】，他提出辩护告诉法官和所有人员，在他的公职生涯中除了以拉栖戴蒙人为友外，从未像其他人那样去讨好富有的爱奥尼亚人和帖撒利人，贪图他们所送的礼物。他之所以赞誉拉栖戴蒙人【37】，由于他们的习性、坚忍和简朴的生活，表现出坦诚正直的气质，使他愿意模仿和效法。他认为所有能够致富的方式，都不如获得敌人的战利品来为国家创造财富，使他感到更加的骄傲，事实上他对这方面有很大的贡献，以后还会继续如是不改初衷。
司提辛布罗都斯提及客蒙审判，说伯里克利在所有的控诉者当中态度最为激烈。艾尔萍妮斯非常关心她的弟弟，特别去向伯里克利求情，伯里克利笑着回答道：“艾尔萍妮斯！你太老了！一切听其自然，不要管这种闲事吧！”后来知道在这些原告当中，只有伯里克利的发言最温和，不过站起来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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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结果客蒙无罪开释。这时他留在雅典投身政治生涯，还是继续过去的理念，要对平民有所操控和限制；不让他们藐视贵族的利益，独揽城邦的军政大权。等到他领军外出作战【38】，群众除去约束可以为所欲为，过去必须遵守的古老法律和惯例，现在都被他们推翻和废止，主要是受到伊斐阿底的蛊惑，所有的案件不再让阿里奥帕古斯会议审理。一旦司法权转移到平民的手里，可以说已经达成完美的民主政体，这时伯里克利大权在握，有力的支持更容易水到渠成，同样使他能获得平民的拥戴【39】。等到客蒙返国以后，看到古老的会议被剥夺所有的权势，心中真是无比烦闷，竭尽努力矫正失序的现象，要把法庭的审理重归以往的程序，恢复克莱昔尼斯（Clisthenes）时代古老的贵族政治【40】。
他的政敌引发极其激烈的反对声浪，再度传播有关他和他姐姐的流言，到处叫嚣说他是拉栖戴蒙人的走狗。为了诽谤客蒙，诗人优波里斯（Eupolis）写出著名的诗句：
众人期望客蒙能蹈矩循规，
谁知他喜爱饮酒怠惰如龟；
常在夜晚偷偷溜到斯巴达，
只留下他的姐姐独守空闺。
即使说他生活懒散而且是一个酒鬼，身为将领还是夺取很多城市，赢得很多胜利；然而只要他保持清醒专注自己的工作，就完成伟大而光荣的军事行动而论，他在希腊人当中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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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蒙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对拉栖戴蒙人极有好感，甚至把他一对孪生的儿子取名为拉栖戴蒙纽斯（Lacedaemonius）和伊琉斯（Eleus）。根据司提辛布罗都斯的说法，他们是一位克莱托里姆（Clitorium）的妇人所生【41】；伯里克利经常就母系的血胤对他们大肆抨击。狄奥多鲁斯（Diodorus）非常肯定的表示，客蒙的孪生子和另外一位名叫帖撒卢斯（Thessalus）的儿子，都是伊苏迪斯（Isodice）所生，她是优里普托勒穆斯的女儿和麦加克利的孙女【42】。
其实客蒙的出人头地与拉栖戴蒙人大力赞助很有关系，主要原因是他们讨厌地米斯托克利，到处加以抵制所致。在客蒙还很年轻的时候，拉栖戴蒙人对他青睐有加，就在雅典尽力提高他的声誉。雅典人对这件事也感到高兴，客蒙获得拉栖戴蒙人的厚爱，水涨船高他们在各方面沾光不少，那个时候能够提升权势和地位，特别是赢得盟邦倒向他们那一边。等到客蒙能够主导希腊所有的事务，不仅拉栖戴蒙人完全接受，就是盟邦也尽力支持，即使他对他们表现出推崇和友善的态度，不会引起雅典人的反感；后来雅典人的权势日增，看到客蒙还是敬爱拉栖戴蒙人，难免让雅典人感到恼怒，特别是他在任何场合都帮拉栖戴蒙人说话，每当有人指责对方犯下错误，或是激起自己的好胜心绝不退让的时候，客蒙总是高声喊叫：“拉栖戴蒙人不会这样做！”市民听见当然感到不满甚至滋生痛恨的情绪。
后来对他提出控诉的主要原因还是出现了下述的状况。朱克西达穆斯（Zeuxidamus）之子斯巴达国王阿契达穆斯（Archidamus）统治第四年【43】，拉栖戴蒙发生有史以来最强烈的地震，地面陷落造成很宽的裂隙，台吉都斯（Taygetus）山不停摇晃，使得很多岩层崩塌，除了留下5间完整的房屋，斯巴达全城被夷为平地。
他们说是变故刚发生之前，有一群年轻人和成长的儿童，聚集在柱廊的中间从事体育活动，突然有一只野兔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在场的青少年全身赤裸，有的人还在皮肤上面涂油，还是有些玩心很重的人起身追赶，就在随着野兔离开的刹那之间，强震使得体育馆倒塌，巨大石块砸在停留原地的儿童头上，只有少数幸免于难，其余人员当场丧生。死者埋葬的墓地称为西斯玛蒂阿斯（Sismatias）。
阿契达穆斯看到市民正在全力抢救值钱的物品，从家中搬到安全的地点，这时他突然产生警惕之心，害怕随之发生其他的危险，下令吹起号角发布警报，好像是敌军进犯，召集大家携带武器到他面前编成接战的队伍。预警的措施正是时机凑巧，能够拯救斯巴达于危亡之际。希洛特人（Helots）已经从乡村聚集起来，想要对斯巴达人发动奇袭，将地震灾害的残余人员全部歼灭。等到发现对方全副武装已经完成准备，希洛特人退回居住的村落，随之斯巴达人公开宣战，附近地区数量庞大的拉科尼亚人（Laconians），他们不满斯巴达人，对于叛乱愿意鼎力相助。而且就在这个时候，梅西尼人（Messenians）也出兵攻击斯巴达人【44】。
拉栖戴蒙人处于内忧外患的险境，派遣伯里克莱达斯（Periclidas）赶赴雅典恳求出动援军。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45】用讽嘲的口吻提到他的来到：
猩红的外衣与惨白的面孔难以相适，
躬身端坐祭坛的前面乞求救援之师。
伊斐阿底大声疾呼反对派兵援救一个与雅典为敌的城市，斯巴达的傲慢和蛮横终究会自食其果，最好是任其灭亡不予理会。根据克瑞蒂阿斯的说法，客蒙的意见是要让拉栖戴蒙安全无虞，雅典才能获得更高的荣誉，他说服市民大会，立即派遣一支大军出发从事救援的任务。艾昂的记载提到他用最适当的表达方式，使雅典人深受感动。客蒙说道：“我们不应该让希腊变成跛子，也不应该让我们的城市丧失并驾齐驱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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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成救援拉栖戴蒙人的任务返国，率领部队行军经过科林斯的疆域。拉查都斯（Lachartus）谴责客蒙擅自进入他们的国土，事先没有征求市民大会的允许。如同一个人即使敲过门，也要等到获得主人的同意才能进入。客蒙回答道：“拉查都斯，你没有获得克利奥尼人（Cleonaeans）和麦加拉人的允许，还不是破门而入，始终认为凭着实力就可以无往不利。”他用这话来嘲笑科林斯人，然后全军安然通过【46】。
过了一段时间，梅西尼人和希洛特人占领埃索姆（Ithome），拉栖戴蒙人第二次要求雅典派遣援军【47】。等到各城邦的部队全部到达以后，他们害怕雅典人过于胆大而英勇，用企图改变他们的政体作为借口，把雅典的援军打发回去。这些雅典人返国以后，对于斯巴达人过河拆桥的行为极其痛恨【48】，迁怒对拉栖戴蒙人表示支持的人士，用微不足道的理由将客蒙处以10年的流放【49】，那是适用贝壳放逐制的时代【50】。
就在这个时候，拉栖戴蒙人把德尔斐从福西斯人手中解救出来的回国途中，他们在坦纳格拉（Tanagra）设置营地，雅典人放胆进军要与他们在此地进行战斗。客蒙全身披挂参加所属的厄尼斯部落（Oeneis）所组成的队伍，要与同胞并肩对斯巴达人作战。五百人会议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感到非常紧张，尤其是他的政敌在大声叫嚣，说他会使全军陷入混乱之中，然后带着拉栖戴蒙人进入雅典，下令所有的军官不得接受他的效命。客蒙只有黯然离开军队，恳求安纳弗利夏区（Anaphlystian）的优底帕斯（Euthippus）和其余的同伴，面临涉嫌支持和徇私拉栖戴蒙人的处境，要奋不顾身勇敢杀敌，用行动来向同胞证明自己的清白。有一百多人带着客蒙的武器，听从他的劝告，单独编成一支队伍，义无反顾与敌军战斗，全部在战场阵亡，这些勇士的牺牲使雅典人感到无比的悔恨，过去不应该用偏颇的看法怀疑他们的忠诚【51】。
五百人会议对客蒙不再摆出严峻的姿态，一方面是想起他过去服务的绩效，另一方面或许出于当时出现的危机。雅典人在坦纳格拉吃了一场大败仗，害怕伯罗奔尼撒人在次年春天的大举进犯，通过一项敕令召回客蒙，幕后主使人就是伯里克利。那个时代一个人竟然如此的理性，为了公众的利益，不惜抛弃愤慨之情，尽量平息自己的怒气；甚至就是操控人类激情的野心，也可以屈就于国家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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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蒙返国立即结束战争，两个城市能够进行调解。等到和平条约签订以后【52】，知道雅典人不甘寂寞，对于战争的荣誉和利益始终满怀热情，为了避免他们攻击其他的希腊城邦；或者派出很多船只在各个岛屿和伯罗奔尼撒四周巡弋，只要时机不对就会引起内部的战争；或者是抱怨盟邦对他们的抗拒。他完成200艘战船的备便，企图入侵埃及和塞浦路斯，目的是运用远征的方式使雅典人习惯于讨伐蛮族，击败希腊人的世仇大敌，掠夺战利品来增加国家的财富【53】。
一切准备完毕部队正在装载，客蒙做了一个梦，好像有一只凶恶的母犬对着他狂吠，混杂着人声在说这两句话：
来吧！再也等不了多久，
快乐降临到幼犬和母狗。
这个梦境很难解释，然而波塞多尼亚（Posidonia）的阿斯提菲卢斯（Astyphilus）精通占卜术，与客蒙非常熟悉，告诉他这是他即将死亡的预兆。根据他的详梦说那只向他吠叫的狗是他的仇敌，一个人的死亡通常会使仇敌感到高兴，混杂在吠叫中的人声代表着米底人，因为米底人的军队是由希腊人和蛮族混合编成。他向巴库斯献祭，祭司切开牺牲的躯体，一大群蚂蚁将凝结的血块，抬起来放在客蒙的大脚趾上面。大家没有发现这种奇异的状况，等到客蒙看见的同时，祭司前来向他报告，说是牺牲的肝脏出现瑕疵，缺少他们称之为“头”的主要部分。
客蒙并没取消远征行动，还是按照计划启碇出海。他派出60艘船航向埃及，亲自率领其余的兵力迎上前去，要与波斯国王由腓尼基和西里西亚战船编成的舰队进行决战；光复附近地区所有的希腊城市，接着趁势向埃及进击，他的意图是着眼于波斯帝国的全面颠覆。还有一件事让他感到愤怒，就是听到地米斯托克利在蛮族中间拥有很高的声望，答应率领国王的军队，无论在何处都要进行与希腊人的战争。据说地米斯托克利放弃达成原来的构想和希望，更不愿意在英勇和运道方面取得对客蒙的胜算，最后决定自裁了此残生【54】。
他有伟大的抱负和积极的意图，现在开始全力着手执行，将他的水师部署在塞浦路斯周边海域，派员前往朱庇特·阿蒙的庙宇，就一些秘密的事务求得神谶的指示【55】。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底细，朱庇特也没有给予任何答复，得到的神谶只是命令来人赶快回去，说是客蒙很快就要与他在一起。他们听到以后从海路返航，等到他们抵达位于埃及附近的希腊军营，才知道客蒙已经逝世。他们推算获得神谶的时间，发现客蒙正好死在神明有所交代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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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他在塞浦路斯围攻西蒂姆（Citium）的时候患病亡故【56】；要是按照其他人的意见，认为他与蛮族发生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受到致命的重伤而死。他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下令全军立即回航，尽力掩饰不让人知道他已丧生的消息，等到敌军或盟邦明了实情以后，他们在保持秘密的状况下能够安全返国。因而根据费诺德穆斯（Phanodemus）的说法，客蒙虽然亡故还继续指挥希腊军队达30天之久。
等到他逝世以后，没有一位希腊将领愿意采取任何措施前去征讨蛮族；各城邦居于领导地位的演说家以及他们的党羽，除了煽动希腊人彼此对抗，涉及为期长远的国内战争，没有人能像他运用优势地位的职权，对于双方进行调停和干预。他们相互之间的争执会削弱希腊的权威，让波斯人获得时间休养生息，恢复所有的损失。实情的确如此，亚杰西劳斯率领希腊大军进入亚细亚，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57】。这一场战争发生在滨海的行省，他与国王的将领只打了几个短暂的照面而已，很快双方就休兵止战。在他要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国内新近发生的纷争与动乱将他召唤回去。他处于不得已的状况下，只有听任波斯国王的官吏随心所欲，将贡金的征收强加在亚细亚的希腊城市；这些城市都是拉栖戴蒙人的盟邦。回想当年客蒙的时代，距海400弗隆之内的地区，看不到蛮族一条小船或一位骑兵。
雅典有一座纪念碑直到现在还称为客蒙尼亚（Cimonia），可以证明他的遗骸已经运回家乡。西蒂姆这个城市的居民还是赐予非常特殊的荣誉，就把一块坟地称为“客蒙之墓”，根据修辞学家瑙西克拉底（Nausicrstes）的说法，西蒂姆有次遇到荒年，田地的作物全都枯死毫无收成，他们派人去求得神谶，指示他们不要忘记祭祀客蒙，将他视为神明给予应有的尊荣。以上就是一位希腊将领的平生事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