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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又是黄昏时

雨镇东边是一条街,叫云水街,是雨镇最繁忙的街道,因这条街两旁都建了较高一点的楼,几乎在每一栋楼的楼顶都可以看到雨镇全景____一望无边的绿水托着古朴的瓦房与天边的云接壤,所以得此名。这条街的建筑与雨镇西边那所小学的建筑风格遥相呼应,都是现代建筑与江南的那种古朴相结合,很有一种水乡情调。

林家就是在云水街开的饭馆与旅馆,饭馆紧邻着旅馆,且都叫雨乡~~,两夫妻忙不过来,雇了几个工人。

“老板娘,拿一份菜单给我!”“好——”

“老板娘,可否给我介绍一下你这里的特色菜,初来雨镇,想尝尝这边的口味..”一位中年阿姨温柔的说道,林母随即又转身招呼她。

“我给你看一下菜单,这个狮子头,在苏杭地区是很有名的,也是本店的特色菜,小孩子特别爱吃,这个白水鱼,味道鲜美,都是本地养的鱼,还有这个花鸡.。。“

“老板娘,结一下帐——”

“哎,来啦——”

..。

即使是下雨天,客人也很多,很多人冲着夜景与雨景而来,林母则笑呵呵得为客人服务着,忙的不亦乐乎。

结完帐之后,林母看了看墙上的钟,5点半了,孩子们该回来了吧,又望了望街上,到了饭点了,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的,就是没有两个孩子的身影。丈夫去县城办事了,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她不免担心了起来。

“老板娘,我要菜单!”

“哎,来啦——”她不禁醒过神来,去递菜单给客人。

此刻,林父在医院的长廊里,佝偻着背,坐在长椅上,一枝烟接一枝烟地抽,眉头紧锁,眼神空洞着,满脸忧伤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吓得瘫坐在这里了。手中的检查报告单清清楚楚地写着——肝癌晚期,怎么会这样,自己只是觉得有点肚子不舒服啊,怎么那么严重,他的世界瞬间变成了灰色!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了,自己死了,自己的妻子怎么办,儿女怎么办,那些红火的生意就要没有了么!两夫妻感情那么好,怎么那么快就要接受生死考验了,上天怎么这么对他,他不能死啊,不能死啊!如果妻子知道这一消息,不,她一定会崩溃的,她很爱他啊!说好的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呢,他弃她而去的话,她会疯掉的!她能干,聪明,漂亮,贤惠,两夫妻任劳任怨,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生意才能那么红火,一家人其乐融融,这一切都要失去了么!妻子说过,因为有他,有这个家,她才可以那么坚强,那么有动力去每天操劳忙碌,而且觉得很开心,可现在,唉———

还有一双那么可爱的儿女,他们都那么小啊!他们都那么聪颖,活泼,讨人喜欢,失去了父亲的话,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亲,他们该有多可怜。他们会失去这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生活更拮据,他们的天真会被过早的懂事而取代,要过早的明白生活。当别的孩子都牵着父亲的手撒娇时,他们一边羡慕着,一边自卑着,然后变得忧郁,沉默,甚至经常眼里噙满泪水。一想到一双儿女明亮的大眼睛里噙满悲伤的泪水,他的心就绞痛不已。他抱着低下的头,埋面痛哭着。

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怕她们伤心,难过,无依无靠,他舍不得深爱的妻子与儿女,这个温暖的家..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们这件悲伤的事。

饭馆里,孩子们说说笑笑地回来了,林母笑呵呵地迎上去,接过他们的伞,一边一个地摸着他们的头发:“怎么样,没有淋湿吧?”

“没有啦,妈妈,只是小雨而已。”哥哥调皮地说道。妹妹躲在妈妈怀里撒了一会儿娇,一脸幸福荡漾。

“好吧,那就好,那你们进里屋吃饭吧,晚饭给你们准备好了,我还要忙!”林母催着他们进去了,然后又忙碌起来。

“老板娘,你真有福气,生了一对龙凤胎!”一位吃饭的中年妇女羡慕地望着她。

“是啊,是啊,他们好可爱哦,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睫毛也好长,以后一定是个美女!”

“对啊,那个小男孩也很听话懂事的样子!”中年妇女旁边的阿姨也附和着。

其他顾客啧啧道。

林母听了她们的话,笑的合不拢嘴,“哈哈,我有这对儿女,我也骄傲着呢,福气倒算不上,但借你们吉言喽!”

“哈哈———”饭馆里一片爽朗的笑声。

雨天的夜幕降临的特别早,云水街灯火通明,那种古式的花灯把整条街渲染的有一种逛庙会的感觉。街上撑伞的人依旧能看到漆黑的天空,一些情侣透过伞看到昏黄的花灯下飘零的细雨在灯光下汇聚,又在夜空中飘散,一种曼妙而浪漫的感觉。

雨乡饭馆的顾客已经渐渐散去了,林母坐在柜台上等丈夫回来,这么晚了,她有点担心。

林父穿着雨衣,骑着摩托车在雨中穿行,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们说这个事实,他的心在滴血。无奈,还是到了家门口。

“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林母关切的问道。

“我多逛了一会儿.。。”林父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买的东西呢?”

“哦,那个我没有看到合适的..嗯,我先进去吃饭了。”

林母觉得丈夫今天怪怪的,以前每次回家总有一个温馨的笑容,不然就是一个慰问的拥抱,还会给孩子们带好多好吃的,今天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默默的看着丈夫做了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吃饭,吃到一半又看着饭菜发呆。听见孩子们的笑声,他抬眼看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孩子们,眼神里流露出好像从未看过这一幕的感觉。之后,到衣橱里拿衣服洗澡,望着衣橱也发了一会儿呆。洗澡洗了很久才出来,穿着睡衣走向卧室遍侧身躺下了,一句话也没有说,与往日里与孩子们嬉笑的他完全不一样。林母察觉到了异样。

走进卧室,趴在床上望着他的背低声问:“亲爱的,你怎么了,不舒服么?”他听着,这个大男人掉下了眼泪。“还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她继续问。他怕被她看出来,于是在被子上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声音:“没怎么,只是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睡..”“哦,好,晚安。”她信以为真地出去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一晚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也是。半夜里,突然他的肚子又不舒服了起来,然后是痛,痛到他受不了,最后靠在床头坐起来。她听到动静后一骨碌爬了起来,拧开灯,看到丈夫痛苦的表情,她吓呆了,“哪里不舒服,走,我们上医院!”

“不用.。。”他还是捂着肚子。

“看你都这样了,还说不用,你等下,我打120!”

“我跟你讲一件事,你不要难过.。”他突然鼓起了勇气。

她惴惴不安,“什么事?”

他伸手拿床头上的衣服,从里面的袋子掏出一张纸,是那张医院检查报告单,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林平,病理诊断:肝癌..“天——”她顿时脑袋上像是一股血液往上涌,随即哭晕在床上。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爬起来,两眼通红的说道:“不怕,我们明天就上医院,接受治疗,你要配合医生,做化疗,一定会好的.。”她失声痛哭起来,尽管知道好起来已经不可能,但也要给他希望。

他答应着,尽管知道已经不可能会好起来,但还是装得很坚强。

第二天,两夫妻便到医院,林父开始住院,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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