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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溪畔杏花如雨

塞北秋风烈马,江南春雨杏花,时值春末夏初,正是赏花踏青看景的好时节,四月里的天气无疑还是多雨的,此时的幽州恰好遭逢梅雨,天空连日的暴雨阴霾。

“好雨知时节,哎!小姐,这雨下的也忒不是时候了吧,你说这十天半个月的下个不停的话,青玉桥那的杏花早已落干净了。”

丫鬟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对什么都好奇的紧,反倒比小姐更急。

“落了便落了,那便等明年好了,也不是每年这个时候幽州都能赶上这梅雨的,今年只能说是碰巧罢了。”

小丫鬟又不依了,嘟着小嘴道:“小姐你是好性子,好教养,还好学问,打小在这深闺大院里待惯了,整日里不是诗词歌赋就是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我可学不来,再说这等好的去处,我怎能不想着去玩玩?”

“雨后的杏花的确是不错,可惜的是被这连日来的风雨洗礼,也不知还有没有了,说不定现在就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呵呵。”

小丫鬟有些恼了,嗔道:“小姐就会拿人家寻开心。”

“苏燕,去把小姐的茶具拿来,小姐要煮茶吃,此时煮茶正好能够宁心静性。”

小丫鬟苏燕道了声是,便快步去了。

茶已煮好,茶香袅袅,的确能够宁心精气,就好比炉子里燃了檀香。

微雨,女子手里捧着茶,坐在窗台前赏花,这岂非是一件很美妙很有趣的事?

就算没有佳人携手相伴,也要看这姹紫嫣红开遍到底是何等光景?

夜幕,华灯初上,亦如佳人初妆。

女子手里捧着本书,屋子里也早已点起了灯盏,窗台上的风铃在晚风中摇曳,响起叮咚叮咚的清脆声音,十分悦耳,此情此景仿佛让人置身于画中。女子娥眉微醺,入府三年,日子倒也算得上是清净,外面战火纷乱,他也时常不在家中,就不必担心每日无言以对,那样的感觉实在是痛苦,说是夫妻,还不如两个陌生人,至少陌生人还能够轻松的说说话,聊聊天。

那时候还未出阁奶奶就说了:“你这丫头的性子说好听了是温婉贤淑,说难听了就是懦弱无争,一天的时间里倒是有半天在看书,别人家的大小姐哪会跟你似的。”但是自打进了家门以后,与现在名义上的丈夫还未同过房就已经被他多加了一条罪名,那就是心性寡淡,所以才落得个这般下场,好似被打入了冷宫。

如今外面的局势混乱,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之牛耳,已成大势,天下诸侯群雄割据,曹操迟早要一一收拾,首当其冲的便是袁氏兄弟,袁氏兄弟拥兵自重,已有了和曹操分庭抗礼、坐地称王的心思,曹操若要成就千古霸业,必定要和袁氏兄弟兵戎相见,到时候只怕这难得的清净日子也很快就会成为梦幻泡影。

清晨、大雨初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苏燕见小姐面色温润,想必是兴致颇高,于是便道:“小姐,一大早便听人说青玉桥那的杏花开的正好着呢,想必这连日来的风雨是打不倒它们的。”

“它们的生命力倒是旺盛,可惜了,今早起来就身子不舒服。”

小丫鬟一听,立马急了:“别啊,小姐,身子不舒服更要出去走走,这大雨过后想必景色一定很好,看见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叫人心情舒畅,所以小姐这病怏怏的身子更应该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在屋子里看看书来得自在。”

苏燕眼珠子一转,说道:“杨柳岸边微风和煦,青玉桥下落花漂浮,这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景色了,若不是连日的大雨,只怕还见不到这般景色。”

女子掩嘴一笑,惹得窗外那树桃花的枝头都低了一截:“说到底还是你想出去玩。”

小丫鬟笑了,点头应是,女子不再逗她,其实她也想出去走走。

马车上,女子玩弄着一把玉箫。

“小姐,你把这玉箫带出来做什么?”

“那你把纸鸢带出来做什么?”

“当然是放纸鸢了。”

“那我就不能吹箫了?杏花树下玉女吹箫,还伴随着落花片片流水漂浮,多美啊!”

“是够诗情画意的了。”

杨柳岸边人山人海,女子尚未下得马车便已听见人声鼎沸,瞧这一副景象好不热闹,苏燕叫车夫去问了问,原来是曹操来幽州了,他那年仅十五岁便被人称赞才高八斗的儿子曹子建今日便在此处与当地文人名士“高谈论阔”。

小丫鬟苏燕忍不住有些好奇,探出头去瞧了瞧,忽然大声笑道:“小姐你看,柳树下站着一位奇怪的少年,头发像个帽子似的。”

“苏燕,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夫人’不许叫我小姐,如果传出去如何是好?”

小丫鬟笑了笑,赔罪道:“苏燕记住了,保证下次不会。”

“罢了,既然这里人多,那我们去青玉桥好了。”

马车出了城,一路颠簸,总算是到了青玉桥,女子下了马车,呼吸着郊外的新鲜空气,叹道:“还是这里清净些,景色也不错。”

小丫鬟苏燕兴奋的指着小溪畔的那几树杏花,叫道:“夫人,你瞧,那里的杏花开得正好呢。”

“没想到,连日来的大雨反倒让这杏花越来越好。”

苏燕笑道:“想必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吧,这树上的杏花一看便知道是这几日新开的,还未落干净呢。”

“把东西取出来,我们到桥上去吧。”

苏燕点头称是,欢快的跑去了。

女子手里拿着玉箫,站立在桥上,看着此时的天空,虽然有些灰蒙蒙的,却好在空气清新,想必只一两日是不会有雨了。

苏燕手里拿着纸鸢跑来,笑嘻嘻的道:“小姐,你说方才我看见的那个帽子头,会不会就是那位才高八斗的曹子建?”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看见他。”

苏燕一边弄着手里的纸鸢一边嘟着嘴道:“听人说曹操是宦官之后,长的凶神恶煞,五短身材,丑陋之极,却没想到是个如此有魄力的人,而且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女儿如今是皇帝的老婆,大儿子曹丕生性敦厚但却不失聪慧,如今帮助曹操做了不少事情,有手腕有能力,曹彰一身武艺,曹操军中的那些大将之中也少有敌手,曹子建更是十五岁便被人夸赞才高八斗,小儿子曹冲虽然年幼据说却是个神童,深的曹操的喜爱,再加上如今官封丞相,正是显赫的时候,如今的风头甚至在袁氏之上。”

女子神色一冷,喝道:“住口,何时轮得到你来议论,以后这等事,你休要再提,小心祸从口出。”

苏燕也是一愣,回过神来便马上道:“我也是一时不小心,下次不会了。”

“桥上凉,我也有些累了,咱们去溪畔吧,到杏花树下坐一坐。”

杏花落了满地,正好可以坐在上面,还有淡淡的杏花香,闻着便叫人舒心,想必坐在上面更是舒服。

小丫鬟苏燕手里提着纸鸢,她身旁倾国倾城的女子此时刚好拿起玉箫,正要吹奏,忽然一阵轻风袭来,吹落了无数的杏花,落她们的头发上衣服上还有绣花鞋上,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绝色,无怪人人都说:“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小丫鬟苏燕笑道:“小姐,你今日出门为何穿这件衣衫,颜色跟这杏花像似,流萤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女子拍落头发上的杏花,笑道:“我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你搞的鬼。”

苏燕掩嘴娇笑,女子在杏花树下吹起了玉箫,箫声婉转动听,拨人心弦。

曲终,女子叹息:“变徵转宫这个地方总是吹不好。”

苏燕道:“小姐,我听说江东儒将周公瑾的耳朵灵敏,能够分辨出曲子中任何细微处的瑕疵,他与小乔的那段美好姻缘被人传做佳话,就是因为两人精通音律,初次相逢便是在一处竹林中,周公瑾刚好听见小乔在弹奏广陵散,仿佛遇见了知音一般。”

“早就听说过江东周郎,世人称之为儒将,风度翩翩,光彩照人,是一位难得的佳公子。”

苏燕道:“他的夫人小乔传闻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小姐莫非还不知道‘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吗?你们可是这世上唯一能够貌比貂蝉的女子了。”

“是吗?那又如何?江南女子都是水做成的,你不妨想想,烟雨中一位小家碧玉般的女子手撑油纸伞走在江南的小镇里,那会是怎样的动人心魄,岂非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苏燕道:“我知道,小姐喜欢江南,一直都想去那瞧瞧。”

“此时有风,正好可以放纸鸢。”

纸鸢在空中高高飞起,地上的人儿笑捻如花。

女子又吹起箫,箫声依旧是委婉动人。

青玉桥

此时桥上立着一位少年,倚在桥上看远处的风景,宛若谪仙,听见委婉的箫声传来,眉目一皱,放眼望去,只见溪畔的杏花树下,有一位女子席地而坐,地上满是杏花,女子近处一位小丫鬟正在放着纸鸢,娇笑出声。

忽然吹起一阵风,杏花片片飘落、飞舞,宛若纷飞的柳絮。

夕阳西下,少年似看的痴了!

暮色中不知何时已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马车上,女子懒懒的倚着抱枕,忽然马车一个晃荡!

女子拉开车帘,刚想问出了何事?便见一位少年骑着黑马,背对着她们。

少年问道:“你是哪家女子?”

女子道:“袁甄氏,字嫦娥。”

少年道:“袁绍的儿媳?甄宓?”

女子道:“正是小女子。”

少年打马离去,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甄宓回到车里,闭目养神,只是偶尔有风吹起车帘,她瞧见了远处的青玉桥。

小溪畔杏花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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