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你刚才去哪了,为何府里人都找不着你呢!”连战原本英气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显得有些苍老,他再次望着自己木头一般的儿子,无奈的叹着气。
“我一般中午过后都习惯在后山山谷游玩,大娘三娘他们事情较忙,所以一般都是吴伯过来叫我回府。”在座的两位妇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你个小屁孩成天到晚不见人影也不支声,连饭菜都是让吴伯帮忙送,架子还挺大,几个丫鬟仆人谁想跟着一个木头一般的少爷!”
“唉,是为父的错,你从小就体弱多病,你的母亲淑芳更是在生下你不到一年便染病身亡,而作为父亲的我却身为一朝大将,常年奔波边关之外,没有时间陪你,回到家连自己的儿子都找不到!呵呵,我这个镇北大将军当得竟是如此可笑,可悲啊!”连战颤抖着的胡须与发红的眼眶看在众人眼里皆是一阵心疼,可是却都不敢上前搭话,于是继续盯着沉默的连平,不知作何感想。
“爹爹,你怎么了?”开口的是一直看着连战的小女儿“连心”,连心还未满十岁,乃是紫衣妇人三夫人所生,一身粉白色裙子,扎着一束双丫髻的她瞪着大眼睛尤其可爱。
连战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突感欣慰,随后说:“心儿,爹爹没事,来,给爹爹抱抱,心儿真乖!”已经扑进了连战怀里的连心任由着自己的爹爹随意掐弄自己的稚嫩脸蛋,面对胡子茬儿的难受,却依旧保持着那张可爱的笑脸。
一切尴尬都烟消云散,小小连心,不足十岁。
面对众人附和着,家的氛围终于开始有些显现。可在吴缺的心里,这画面依旧是那么陌生,连战是他的父亲,还有大娘,三娘,三弟,四弟,以及五妹。这是一个家啊,可是他是吴缺,他不是连平,连平去哪了?他或许是不是到了自己曾经的那副身体里?又或许是否已经死了呢?
繁星似锦的夜空,不知从何卷起了几朵乌云,突兀的挡在了空中那抹高傲的勾月身前,让原本还有些亮光的大地顿时暗了许多。
一条古朴青石小巷中,乌黑的青石在夜色中黝黑的发亮。顿时,突然数道刀光显现,原本安静的小巷里传出无数声刀剑之声,乒乓作响。
“无叶,你已身中百花穿心之毒,不要再作无畏的抵抗了,交出道书残卷,本尊便饶了你,如何?”小巷里瞬间出现了两道身影,皆是身着黑衣,在夜色下不甚明显。开口的是其间一位拿着圆月弯刀,半边脸戴着一精致无紋面具,眼神似鹰一般戾气十足,旁边的黑衣人却是蒙着全面,直直盯着小巷前方,手中亦是一把弯刀。
一阵寂静过后,两位黑衣人仍然没有听见答话,顿觉不妙!
“不好!”这时却是那位蒙面之人开的口。
两人不过瞬间便冲到了巷口另一边,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獐头鼠目之人,满身鲜血,脸色苍白,已然死去!狂风骤起,带起一阵阴森的风声弥漫着整条小巷。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不羁一阵回话,轻蔑如斯:“我无叶在此小小雁城栽了个跟头,可又岂是你们两个小辈能呼来喝去的?派两个如此无用之人来对付老子,他行天也太看不起老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回去告诉你们那老乌龟王八蛋主子,总有一天,我无叶再回沧海之时,便是他行天血债血偿之日!哼哼哈哈哈哈哈…”大笑之声仍然回荡在青石小巷,两位黑衣人站立在一具尸体前沉默良久,一阵雾起,瞬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小巷依旧宁静,连打斗的痕迹与血迹皆是突兀的消失不见!
乌云已散,月色依然。
一栋红木古楼,一条长廊接着的凉亭中,一位白须灰发的老者正兴致高雅的赏月酌酒,亭外的数十颗大树整整齐齐排列四周,留出一片硕大的空地,空地上在老者举杯欲饮时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一个人。此人单膝跪地,身着黑衣低头说到:“让他跑了,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黑衣人双手抱拳,死死低着头,额角两滴冷汗清晰可见。
老者似乎没有看见黑衣人一般,举起酒杯吹了吹已经凉透了的浊酒,发白的嘴唇显得异常苍老。只见他慵懒的看了看黑衣人一眼,依旧没有说话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勾月,紧紧皱起了眉头,深深呼吸之后,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自己动手吧,血脏。”说完之后,老者便放下了酒杯,佝偻着身子,慢慢的消失在凉亭长廊里,酒中还留有淡淡的一丝余香……死去的黑衣人眼中还带着一丝不解,脸上却挂着半抹笑容,仿佛又没有半点遗憾。
从未见过今夜的勾月,因为她此时竟然显得那样妖艳美丽,隐隐还透着一股血色。
雁城,将军府。
已至子时将军府由于将军连战的回归没有像以往那般宁静,数十位丫鬟与仆人依旧在诺大的府里繁忙做着下人们白天需要做的事情。例如端茶递水,打扫庭院长廊,洗碗做饭……七八位主子的生活琐事在数十位下人们看来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因为哪里没有做好换来的可能便是扫地出门,而在现在这个世界里,被富贵的将军府遗弃,便代表着自己以后注定悲惨的人生。
半夜无法安睡,下人们依旧没有半点牢骚可言。毕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令所有人都无比尊敬甚至畏惧的镇北大将军,也是整个将军府的主人“连战”。而这时,这位赫名鼎鼎的大将军连战正搂着自己不足十岁的小女儿连心,带着自己的二儿子连平,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时不时挑逗着连心女娃,其乐融融!
不过夜已深,连心女娃忍不住的几个哈欠之后,终于对自己的老爹认输投降,回到了不足十丈之外三夫人的房间让妈妈要哄着睡觉了。此时书房里,只剩下了一对父子,连战与连平。
“平儿,你今年多大了?”连战没有了慈容笑貌。
“十二岁”吴缺努力回忆起所谓“连平”的生日来,木讷的回应着。
“你知道吗?平儿,你的哥哥我的大儿子连翊在十二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连战的眉宇间莫名的添上了一股怨气!
“不知道。”
“平儿,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面对连平呆板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连战不自觉的竟然败下阵来。他走向了连战,不足半米的距离,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儿子,俊俏的模样,秀气的脸蛋,这依旧是那个曾那么聪明活泼的连平模样啊!为何,为何现在的他眼神如死去的人一般?如此空洞无神,甚至寒冷!
连战终于发现了异样,他盯住了连平眼睛,往最深处望去,那是一片黑暗,竟然没有半丝光亮!“平儿你究竟怎么了?难道是中了魔障吗?不可能,谁有胆敢伤我连家子孙,谁敢!”连战的心里倒海翻江,想到了一切可能,可是他能想到现在他的这个儿子早已不是他的儿子了吗?
吴缺的心中依旧充满着苦涩与痛苦,那么莫名的感动为何就是无法感动呢?也许,他的心里爱的还是以前那个世界,以前那些人吧?可是,两年的时光啊,难道就无法改变一点点吗?
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