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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森林(2)

“看!”狄狄对美狄说,“他们真好玩啊!一个个就像圣诞节摆在橱窗里、等着富孩子买的玩具!”

兔子的样子尤其让他们感觉滑稽,他的长耳朵戴着一顶三角帽,身上穿着一件绣花的蓝外套,胸前还挂了一面鼓。

这一边,橡树正在向他的树兄弟与动物朋友们介绍情况。狄莱特的阴险算计得逞了,他们对人类的仇恨派上了用场。

“就是这个孩子,”橡树说,“仗着从大地那儿偷来的一件法宝,也许会夺走我们的青鸟,从而攫取我们自创世纪以来一直守护的秘密。人类的本性我们太熟悉了,毋庸置疑,一旦人类掌握了这个秘密,我们必将遭受一场浩劫。所以,我认为,一切犹豫既是愚蠢的,也是犯罪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们必须及早除掉这个孩子,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在说什么?”狄狄问。他无法领悟老橡树的意思。狗绕着橡树来回打转,向橡树龇牙咧嘴。“看到我的牙齿了吗,老瘸子?”他吼道。“他竟敢侮辱橡树!”山毛榉恼怒地叫道。“把他赶走!”橡树愤怒地说,“这个叛徒!”“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猫低声对狄狄说道,“这事儿让我处理。不过你得赶快把他赶走。”“你快走开!”狄狄对狗说。“让我把那老家伙的苔藓拖鞋撕破!”狄洛恳求说。

狄狄来不及拦住他。狄洛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怒不可遏,若不是猫把站在一边的常春藤喊过来帮忙,他早已把主人救出险境了。狗像发疯了一样蹿上跳下,朝敌人破口大骂。他冲常春藤喊道:

“有胆量你就放马过来,你这个绳球!”周围的人都吼叫起来,橡树由于自己的权威受到蔑视,气得脸色苍白,树和动物也都义愤填膺。可是,他们都很胆小,谁也不敢站出来抗议。若是没人阻拦,狄洛肯定能把他们都收拾了。不过狄狄严厉地制止了他。狄洛回复到他驯服的本能,顺从地趴在主人的脚边。

从这一刻开始,两个孩子的处境就急转直下。常春藤堵住了狗的嘴,把他绑了起来,捆在栗树最大的一条树根上。

“好了,”橡树用雷霆般的声音宣布,“现在我们可以平静地商量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审判人类!他们的罪行让我们遭受了那么多悲惨的痛苦,我认为,对于这次判决,我们不应该存在任何犹豫!”

所有的喉咙里不约而同地迸发出同一个声音:“死刑!死刑!死刑!”可怜的孩子们并不清楚自己的厄运,因为树和动物习惯了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流,口齿还不清楚,而且,天真的孩子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么残酷的事情!

“他们怎么啦?”狄狄问,“他们不高兴吗?”“别担心,”猫说,“他们有点儿生气,因为春天来晚了。”她一直在狄狄旁边悄声耳语,转移他的注意力。单纯的狄狄对她的花言巧语依旧深信不疑,树和动物们却已经在讨论哪种死刑最便捷、风险最小了。公牛提议用角顶,山毛榉说可以用自己最高的树枝把孩子们吊死,常春藤已经开始准备绞索!枞树打算捐四块木板做棺材,柏树愿意提供永久墓地。

“最简单的方法,”柳树低声说,“是在我旁边的这条河里淹死他们。”猪转动着贪婪的小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把小姑娘吃了。她的肉一定嫩得很。”“肃静!”橡树吼道,“现在我们将决定,应该把最先动手的荣誉授予谁。”

“这荣誉毫无疑问属于您,我们的国王!”枞树说。“唉,我太老了!”橡树叹息了一声说,“我眼睛看不见,腿脚又不灵便。我的兄弟,你一直这么翠绿,既然我难以承担,你就应当把这项拯救大家的光荣使命承担起来。”

但是枞树说他已经获得埋葬这两个牺牲品的荣誉了,再承担这项使命,难免会让人嫉妒的。他婉言谢绝。他推举山毛榉,说他的大棒威力最大。

“我也不行,”山毛榉说,“你是知道的,我被虫咬得浑身都是伤。找榆树和柏树吧。”

榆树絮絮叨叨地讲,昨天晚上,一只鼹鼠把他的大脚趾给扭了,他现在站都站不直;杨树和柏树也都推辞了,杨树说自己发烧了,浑身直哆嗦。

橡树勃然大怒。“你们全叫人类吓破了胆!”他吼道,“就这两个孤立无援、手无寸铁的小孩子都让你们怕成这样!事已至此,机不可失,那就由我这个又瞎又瘸、颤巍巍的老东西来对付我们的宿敌了!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拿着棍子,摸索着,向狄狄走去,边走边咒骂着。刚才这几分钟,咱们的小主人公狄狄非常害怕。猫忽然离开了他,说是去平息事态,接着就找不见人了。美狄蜷缩在他身旁,不住地发抖。在这群陌生人中间,他感到生平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压抑,他已经注意到他们的愤怒表情。当他看见橡树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时,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小刀,勇敢地迎上去。

“那老家伙提着棍子,是冲着我来的吗?”他喊道。可是,一看见刀--人类不可抵御的武器,所有的树都惊恐万分,冲过去拦住橡树,要把他拉回去。一番挣扎之后,年老体衰的橡树放下了棍子。

“我们的脸丢尽了!”他吼道,“丢尽了!让那些动物来帮我们一把吧!”

众动物正等着这句话呢!他们心中充满着复仇的渴望。幸运的是,众动物你争我抢,反而延迟了这一场屠杀。

美狄的尖叫声听起来撕心裂肺。“别怕,我有刀。”狄狄一边尽全力保护她,一边说。“这小家伙还宁死不屈呢!”公鸡说。“我就先吃那个小女孩了。”猪贪婪地瞄着美狄。“我和你们有什么仇?”狄狄质问道。“什么仇也没有,小家伙,”绵羊说,“你吃了我的一个小兄弟、两个小姐妹、三个叔叔,以及我的爷爷、奶奶、婶婶。等着瞧,等着瞧,等你躺在地上,就会看到我也有牙齿的……”

绵羊、驴和马全都是胆小鬼,他们都等着狄狄倒地之后再分享胜利的果实。

他们说话的时候,狡诈的狼和熊绕到狄狄背后,冷不丁地把他推倒了。这是一个可怕的时刻。一看见他倒在地上,所有的动物都想一拥而上。小男孩挣扎着起来,单腿跪着,使劲挥舞着手中的刀。美狄绝望地尖叫起来。更恐怖的是,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狄狄疯狂地呼救:

“狄洛!救我!……狄洛!救我!……狄莱特在哪里?……快来!快来!……”

从远处传来猫的声音,她狡猾地躲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我没法过去!”她哭喊着,“我受伤了。”勇敢的小男孩一直在奋力抵抗,但是他孤立无援,感觉自己马上要命丧于此了,再一次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救我!……狄洛!……我快不行了!……对方人太多了!……猪!驴!狼!熊!山毛榉!……狄洛!狄洛!狄洛!……”

这时,狗拖着挣断的绳索,挤开那些树和动物,一路狂奔,冲到了小主人面前,拼尽全力地保护他。

“在这儿,小上帝!别害怕!揍他们!我咬起来可厉害啦!”所有的树和动物对于狗的反抗,大叫起来:“败类!……蠢货!……白痴!……叛徒!……罪犯!……别管那个小家伙!……他死定了!……站到我们这边来!”“不!不!……我要独自和你们作战!……不!不!……人类是上帝,人类是最好的,人类是最伟大的,我永远忠于人类!……小心,我的小主人,熊过来了!……提防公牛!”

狄狄奋力自卫,但无济于事。“我顶不住了!狄洛!我挨了榆树一下!我的手流血了!”他瘫倒在地上,“不,我不行了!”

“那边有人来了!”狗说,“我听见了!……我们有救了!是光!……有救了!……瞧,他们都慌了!他们全跑光了!……有救了,我的小上帝!……”

是的,光正往他们这边赶过来,在她身后,晨光照进了森林,亮如白昼。她看见两个孩子的模样和遍体鳞伤的狄洛,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唉,可怜的孩子!原来你不会用啊?赶紧转动钻石!”

狄狄赶快照她的吩咐转动钻石,树的灵魂立即冲回了各自的树干,接着树干就合上了。动物的灵魂也跟着消失。眼前一片空旷,只见一只绵羊和一头母牛在远处安静地低头吃着草。森林恢复平静,狄狄惊诧地看着四周。

“安全了,”他说,“要是狗不在身边,我又没刀的话……”

光看他已经尝够了苦头,就没有责备他。况且,刚才那可怕的经历也让她深感不安。

孩子们和狗绝处逢生,都欣喜不已,彼此亲吻着。他们笑着数身上的伤口,所幸都是轻伤。

只有猫在无理取闹。“狄洛把我的爪子扯破了!”她哭诉着。

美狄心疼地抚弄着猫,柔声问:“可怜的狄莱特,真的吗?”狄洛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不要紧!”他说,“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

“你别烦她了行吗,丑陋的东西?”美狄对狗说。咱们的小朋友回到光的庙宇休息。狄狄为自己违背命令深感愧疚,没在光面前提看见青鸟的事。光温和地告诉孩子们说:“亲爱的孩子们,今天的经历让你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是万物的敌人。千万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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