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之中感觉到一个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太好了！你醒了！”他的耳边传来了李慕灵如释负重的声音。
他努力地坐了起来，视线也终于变得慢慢清晰起来，他发现他靠在一座破旧的墙边。
“他们追上来了没？”沈纭气息微弱地问。
“刚才那阵风暴阻断了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找不到我们了……”
“凌如香呢……”
“如香姐姐她……”李慕灵顿时语塞了。
“我真不该认识你们李家人……”
“你……你什么意思……”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哥哥！”沈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让他咆哮起来。
“都是因为我……”李慕灵两眼暗淡无光：“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凌如香就是那个当初要暗杀我的人？”
“那是她不愿意做的，你别扯开话题！”
“哼，你口口声声说你要杀光无生门的人替你的父老乡亲报仇，那你为何不杀了她？青梅竹马？你骗谁呢？你以为你有道义？我算是看错你了……”
李慕灵的一席话，如同一把利刃，戳进沈纭的胸膛中。
“当初是你自己提出要拜我哥为师，不是我逼你的，你自己选择的路你自己现在后悔了？陪我来东境也不是我逼你的，不要把所有的过失都推到我的身上！”
“好……”沈纭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互不相欠！”
说完，沈纭忍着内心深处的隐隐作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没有看见李慕灵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身后的她是悲是笑是哀还是怒，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
他一边走着，脑海里一边回响着那首熟悉的歌。
“飘飘……渺渺……兮兮，奈何一片空灵？”
他彷徨着，踌躇着，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刚才那场剧烈的沙尘暴掩盖了他们来时的路，这座城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毫无生机。
天色又一次渐渐暗淡了下来。
燥热的空气又一次变得凉爽起来。
沈纭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周围没有一户人家，除了土块堆积成的山丘和满地的黄沙尘土，连一颗植物都没有。
小时候他就听娘讲过，西境繁华，犹如人间仙境，而东境虽然庞大，却空旷得没有灵魂，那里大部分地方都是荒芜的，很多生活在那里的人如同野人一般或者非人类的生活。
沈纭记得自己不曾感到过绝望，即便在他娘死去的时候，他也能靠自己生存下来，然而此时此刻身处异地的他，却好似丧失了一切希望……
他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放眼望天，天空中竟没有一刻星辰，空洞得如同一湾黑色的海洋。
凌如香那清秀美丽的脸庞，又一次刻在他的眼前，若是以前，他是断然想不通的，而此刻他却想通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不可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就好似那句话：
我终究这是个杀手，而你的路还很长……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莫名的开始释然起来。
静下心来想问题，他才发现这么久以来，自己执着的一意孤行伤害了很多的人，熟不知路是要慢慢走，若不抓住身边的人，自己最终只会成为一个为了复仇而生存的空壳罢了。
想到这里，他猛然立起身子。
他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不能就这样抛下李慕灵不管。
他焦急地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希望能够再遇见她。
庆幸地是，刚才那座墙角处，李慕灵蜷缩在那里，竟然安静地睡着了。
他如释负重，轻轻地走过去，抚摸起她的脸颊。
“其实，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她并没有错……”沈纭愧疚地想着。
李慕灵忽然惊醒，黑暗中她眨着眼睛看着沈纭，竟说不出话来。
“刚才……对不起。”沈纭低着头。
她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并没有回答。
“你怎么一直待在这里不走，万一他们追回来怎么办？”
“我等你回来啊……”李慕灵的嗓子略微有些沙哑：“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这句话让沈纭心里又一次微微作痛，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沈纭不再说话，而且将李慕灵搂到怀里，这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他只想抱紧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而她也安静的如同一个睡着的婴儿，在他的怀里纹丝未动，两人就这样靠在墙角度过了整整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