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恰恰是这番话,惊醒了龙哲熙!
是啊,其实他早就不爱花如萱(芯紫)了,他早就爱上了夜雅媛,只是他却一直不愿承认、不肯承认罢了!
龙哲熙在确定自己的心思后,终于将悬在心上多年的大石头放下了,那一刻,他是多么地轻松啊!
所以,当他明白这一切之后,他反倒原谅了记恨了那么多年的花如萱(芯紫),而记着过去的情分,将芯紫给放了!
“都是你的好小常,苗夫人就是因她同太后告了密才会被赐死的,还有那日我和心连误闯梓如轩,也是她授意丫鬟设的计……”夜雅媛不再同过去一样沉默,而是将所有的事实都如实陈列出来,“苏夫人被她逼死了,乔夫人被她逼走了,连你最忠心的左膀右臂简乜,也被她陷害入狱了……龙哲熙,知道这些后,你觉得她死得还无辜么?”
“我……”闻言,龙哲熙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他自然是怎么也想不到,在他面前温顺和蔼的常依言原来不过是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小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是看出端倪来的,他又该怎么去反驳?
若是过去的龙哲熙,定然会死不改口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误,可是今日的他,却不一样了:“对不起,这件事是我错怪你了。可是你……你不是该在落月山庄么,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只是吃醋了,嫉妒了,难道非要亲口说出来,她才会懂么?
夜雅媛闻言,心内的怨气方消了不少,然而还是有些不爽,于是冷冷道:“我这就打算前往落月山庄去,你是非要看着我取了南宫俊的性命,才会开心,是吧?”
“你……”龙哲熙被夜雅媛这番话呛得无语,于是叹气道,“罢了,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怎么又吵起来了。方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们……和好吧,怎么样?”
第一次见龙哲熙在自己面前这样温和的态度,夜雅媛反倒有些不习惯,想着过去他的飞扬跋扈,心内更觉好笑,却忍住笑意道:“谁要同你和好了?我不是早就同你断发绝情,你也给我写过休书的么……”
“那休书不作数的!”龙哲熙忙紧张地打断夜雅媛的话,解释道,“我那是一时糊涂了才写的,不作数的……”
“铁证如山,谁说不算数的?”夜雅媛见龙哲熙这副神情,愈发觉得好玩,她从袖口中掏出蓝玉交给她的当初龙哲熙让常依言转交的休书,高高扬起,得意洋洋道,“这里可说得明白极了,你将我……”
谁知夜雅媛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龙哲熙一把抓过她手中的休书,快速地撕个粉碎,然后一手揽她入怀,望着夜雅媛还未回过神来的面容,赫赫发亮的双眸,砰然心动,俯下身,就要吻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冰冷的唇,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这一刻,夜雅媛突然心跳加快,她蓦然回过神来,吓了一跳,忙重重地将龙哲熙推开,一面责骂道:“龙哲熙,你这是做什么!”
“你……”被拒绝的龙哲熙很是委屈,却拉不下面子,沮丧道,“夜雅媛,经历了这么多,你到现在还不愿原谅我么?”
“我……”夜雅媛想起自己和龙哲熙在灵山共患难的场景,其实,这段日子,她的心内还是有些牵挂他的,只是,她不敢确定自己的感情,她也害怕去想。况且,还有一个她痛恨而他却一直深爱着的芯紫隔在中间,她真的不愿去想……
于是夜雅媛很快转了话题:“龙哲熙,玥玥呢?你有没有带她一起回来?她现在在哪里?我好想她啊!”
“我这次赶回来,是为了救你的……”龙哲熙语气笃定,“连夜快马加鞭,玥玥还小,我怕她受不了,就将她寄在灵山一处可靠的农户家了……”
“你……”夜雅媛闻言,有些失望和担忧,责怪道,“你怎么可以丢下玥玥呢?她那么小,万一出事怎么办?”
“玥玥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舍不得她,担心她,可是……”龙哲熙不顾夜雅媛眼里的焦虑和责怪,执起她的手,动情道,“在我心里,你却是比玥玥还要重要的。眼下你中了佘花毒,仅剩下五天的期限了,我若是不赶回来帮你,要是你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
夜雅媛听见龙哲熙这番炽热而真诚的告白,心里虽然有些触动,可是脑海里却顿时浮现过往那些难以释怀的伤害,她心内很是纠结,遂轻轻地挣脱了他手中自己的手,低下了头。
龙哲熙见状,叹了口气道:“夜雅媛,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我……”夜雅媛抬起头,望见龙哲熙眼里的满腹忧伤,有些不忍,可是眼下这样复杂的形势,叫她如何作答?她苦笑道,“先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们在南城灵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见到芯紫了吧?你又是如何脱身的?”
“你离开之后,我和姚蔚蓝来到皓月门总坛,并见到了皓月门门主姚敏。我本以为,仇敌相见,应当是分外眼红,厮杀一番才对。可是她们见面,却只是冷嘲热讽了几句,而后,姚蔚蓝便交出一件东西,说是姚敏死去长子南宫鑫交给他的遗物,并道明姚敏亡夫南宫允和长子南宫鑫被害真相……”
回忆往事,龙哲熙不由一阵唏嘘,“原来当年并不是你舅舅纳兰玉出卖皓月门,而是芯紫易容成纳兰玉的模样,出卖了南宫允和南宫鑫,害的他们惨死他乡。姚敏得知真相,当场怒不可遏,命人传来芯紫,一对质,芯紫哑口无言,无法抵赖。姚敏气的当场要杀了她,却被姚蔚蓝拦下,被囚于死室,受尽折磨。后来,姚蔚蓝竟然同姚敏握手言和,我惊讶不已。找姚蔚蓝找要解你佘花毒之解药,姚蔚蓝方开口说,若是我能助得她报家仇,她才给我解药。所以,我便先回京了……”
“原来是这样……”夜雅媛闻言,也觉得世事难测,她叹气道,“那你见了芯紫,又是做何感想?你可知……”
她本想说芯紫已经逃了出来,就藏在落月山庄,却还是打住了口。
“我见到了她,”龙哲熙笑道,“我不过给了她一剑,然后将她放了,可是,我早已经不爱她了。夜雅媛,你相信么?”
“我不知道……”夜雅媛想起南宫俊那日的纠结,想起龙哲熙方才的表白,心内突然乱成一团,更觉好笑:
这便是所谓的啼笑皆非吧?当初她和南宫俊相恋,芯紫一心爱着南宫俊,龙哲熙一心恋着芯紫。然而四年后,一切都变了,龙哲熙说他爱她,南宫俊的态度也变得飘摇不定,而自己呢?自己又是何立场?
她还应该去落月山庄取南宫俊的性命,用来换取自己的解药么?知道了这么多后,夜雅媛心内却突然多了迟疑。父母平安,女儿龙玥也平安,她已经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了。她虽然不想死,也是那样期盼着还能再见到父母和女儿龙玥,尽享天伦之乐,可是,她真的不愿,用旧情人南宫俊的性命,却换取自己的性命……
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她只觉得好烦,好烦……
一旁的龙哲熙见夜雅媛这番忧伤的神色,心内也猜出了几分,他心内是吃味的,可是,他却没有说出来。
过去的他不知珍惜,给了她那么多莫名的苦难和屈辱,现在开始,他再也不会了。她不愿做的事,他都会一一为她代劳。他要和她重新开始,他要好好地呵护她、保护她、补偿她……
想到这,龙哲熙开口说道:“天色暗了,今晚你什么地方也别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夜雅媛闻言,点了点头。对此刻的她而言,能逃一天,便是一天吧。虽然那样有些自欺欺人。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龙哲熙拉着她的手,朝自己以往的住处啸剑轩的方向走去,“夜雅媛,我再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了,包括我自己……”
这一次,夜雅媛没有挣脱他的手,或许是被他这番略带稚气的话给怔住了,她愣愣地跟着他走着。月色皎洁,四处弥漫着一股暖暖的味道,这一刻,夜雅媛的心内也是暖暖的,再无彷徨和害怕。
熙王爷虽然已经传闻战死沙场,可是龙哲熙的旧部属下,却还是忠于他的。龙哲熙连夜秘密前往旧部李庆的将军府,同李庆会了面,并在将军府召集了旧部,商讨调遣精兵剿灭皓月门一事。
夜雅媛什么也不知道,她手心上的红线,已经延伸至她的脸颊了,那样赫然的红线,触目惊心的红。她自己见了,也觉得心慌。却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不愿踏足落月山庄,与她而言,自己乃是将死之人,只要家人平安,她就死而无憾了。至于过去的恩恩怨怨,她亦不想再去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