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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银袄送走了沉吟和蓝亦,心中的怒火才开始上涌。莫名的,她觉得那个叫蓝亦的小丫头非比寻常。虽然她的眼中是不韵世事的清白,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她叫住企图闪躲的翠娘,把她引到内厅。好个翠娘,临走之前几番交代叮咛,全都置若罔闻,还是将那个毛丫头带到楼下。如今可好,那位公子不仅带走了沉吟,还把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也带走了。这样的情形是银袄始料未及的,现在内心竟有一丝的忐忑。那个公子绝不是寻常之人,恐怕就是想要寻找的人。本来沉吟可以完成任务,就怕那个蓝亦横生枝节。

见银袄久久没有开口,目光凝重,翠娘的心中也很是焦急。她犹豫了一阵,小心的开口道:“妈妈,翠娘知错了……”声音已带哭腔。银袄妈妈的性格很是古怪,就怕此次没有看好蓝亦,她会责难自己。万一将自己赶出醉香楼,那翠娘真的不知该怎么才好。

银袄从臆想中折回:“哦?你可知错在哪里?”

翠娘紧张回道:“翠娘知道不该贪图好玩,没有看好蓝亦,让他跑下楼去……”翠娘顿顿,继续道,“但……但是沉吟是花魁,翠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排场,只是好生的好奇而已。况且,那位公子只是要了蓝亦做丫鬟,不会威胁到沉吟妹妹的……”翠娘列举了较为稳妥的理由。翠娘生性单纯,只是有点好胜。她想不出来,区区一个蓝亦,为何让银袄妈妈如此的动怒呢!

银袄站起,走到翠娘身边,有些鬼魅的笑了一下:“嗯……是的,是我多担忧了。”

翠娘的心渐渐放下来,笑意开始流露。但下一秒,银袄的巴掌毫无理由的落在翠娘的脸上。翠娘的半边脸马上高高的的红肿起来。她甚至还不明所以,只是用一只手捂住火辣辣的脸颊。

翠娘有些不解的看着银袄,下意识的颤抖着。

“这一巴掌,是教导你要懂得规矩。下一巴掌,是让你为你的错误负责!”又一个巴掌,打在另一边脸颊上。银袄狠狠地打,翠娘开始求饶。但是她似乎和翠娘有千仇万怨一般,一掌又一掌泄愤一样的打在翠娘白嫩的脸颊上。翠娘一直安分守己,只有这一次才犯了了小小的错误。自然是不知道银袄的手段,她对待青楼的姐妹手段及其毒辣。所以,才能将几十号的姐妹管制的有话必听。她最讨厌姑娘和她顶嘴,即使你有千万个理由。蓝亦会不会威胁到沉吟,这话实在言之过早。早在夺魁之时,银袄的一双凤眼就发现,那个公子的眼光一直在蓝亦的身上停留。没有什么可以脱逃她的眼睛。而这一切,都是要归咎给这个百般不听话的翠娘!

翠娘瘫倒在地面上,被银袄打得难以起身,只是苦苦的哀求着:“妈妈……饶了我吧……翠娘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翠娘错了……”

“翠娘错了……”

路过此门的姑娘们有的皱起了眉头,有的扬起了无所谓的额头。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一个姑娘,敢前来求情。青楼女子,本来是均较为可怜的女子。偏偏都被世态炎凉所沾染,变得更加无情无义。仿佛翠娘的哀号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无关其他人。即便明日,见到她的尸首,也只有掩鼻绕过的姑娘,没有为此伤怀的人。

不知这样的毒打持续了多久,可能是翠娘的呼喊凑了效,亦可能是银袄妈妈打得累了。这哭声才得以渐渐平息。醉香楼在晚上的时辰,又再次开始了寻欢作乐的步伐。只有翠娘,兀自在闺房里,轻轻擦拭自己的伤口。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无人的角落轻轻舔舐她的伤口。夜已经很深了,今天她的容颜是无法接客了。难得的静谧,让她可以卸下那虚伪的笑容,想想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幸福。

本来,她是一个农家的女儿,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粗茶淡饭也很是开心。只是父亲的粮食遭盗,那一年等于颗粒无收,他们的家里真是揭不开锅了。银袄来到集市,看见忧伤而蓬头垢面的翠儿,把她买了回去,做了青楼的姑娘。她永远难以忘记,那日,父母送走她时,老泪纵横的脸。也难以忘记,她自己那日是怎样的强颜欢笑。所以,在看见蓝亦的那一刻,她真的有一种和原来自己邂逅的感觉。同样清澈的笑容,同样单纯的脸庞。是不是受到污染之后,那美丽的笑脸也会变得很虚伪呢。翠娘很喜欢蓝亦的纯真,她宁愿那个公子把她带走,让她远离这个污浊的地方。今日,虽然遭到了毒打,但是翠娘还是不后悔。因为,蓝亦真的很让她喜欢。

就让自己肮脏了很久的心灵,清白的祝福别人一次吧。

蓝亦站在沉吟的身后,看着沉吟的背影。饶有兴趣的四下张望,好奇每个草木。终于到了那个公子的府邸,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蓝亦和沉吟的眼中。那上面写的字是:王爷府。

蓝亦一脸惊讶:“王爷……王爷府?”她侧过脸,看了看齐御旻,难怪这般奢华,原来是王爷啊。

沉吟也沉默了许久,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显赫的身世。她的眉眼皱的很紧,很久才转向齐御旻:“公子当真是当今的旻王爷?”

齐御旻颔首,不置可否。沉吟真的觉得自己的出身是越来越卑微了。她的惊讶不是源自她的崇拜,而是对待自己是青楼女子的羞耻之心。但是这是单纯的蓝亦不会懂的。蓝亦心里暗笑,就算知道他是王爷,也不必如此激动吧。原来花魁的性格也是如此的可爱呀。齐御旻再次好生打量了一番沉吟。出水芙蓉的脸颊,无半丝的妖艳,真是不像出自那个肮脏污秽的青楼。在齐御旻打量的同时,阿祁更是有些脸红的看着沉吟失神的表情。从未见过有个女子,可以有这样温柔委婉的眉眼,和一身弱不禁风,让人有无限保护的欲望。阿祁的心里,再也无法忘记这个女子了。

蓝亦左右看了看,发现齐御旻和那个手下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沉吟姑娘。她撇撇嘴,即便人家真是这么好看,也不必看个没完吧!她上前一步:“看够了没有啊!”

齐御旻回神,看着撇嘴的那张小脸,有些肥嘟嘟的脸颊,让他好想亲一口。

阿祁上前:“王爷,沉吟姑娘请!”独独没有说蓝亦。蓝亦不满的看看齐御旻。算了,反正自己也是陪送的货物,这手下都看轻自己。唉!

一进门,香气怡人,两个窈窕身姿的女子见是齐御旻,齐齐的走过来,千娇百媚的上前嘘寒问暖。齐御旻凛眉,低语出声:“出去!”不消一句废话,两个王妃亦是知晓齐御旻的脾气,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其中一个女子,还狠狠地撞了一下沉吟。沉吟的美显然已经招致嫉妒,看来沉吟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蓝亦如是想着。但是她大叫不妙,自己要成为她的婢女,命运恐怕会更加的悲惨呢。蓝亦悔恨道,如果自己不是意气用事,就不会沦落到此了。

沉吟行了一礼,悠悠开口:“沉吟出身卑贱,幸得王爷垂怜,才得此机会侍奉王爷。以后,沉吟愿意为奴为婢,伺候王爷。”

齐御旻笑道,声音魅惑:“如此美人,本王要你为奴为婢,岂不是暴殄天物嘛。”

沉吟的脸又红了,嘴角又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容。蓝亦兴趣索然的站在一旁,低声嘟囔:“真是个色王爷……”偏偏这一句不偏不倚的进到齐御旻的耳朵了。

“你!”他手指一绕,指向蓝亦,一如在醉香楼的那一幕,“负责照顾沉吟姑娘。”

蓝亦瞪了一眼,百般不甘的回应:“是,王爷。”说完,马上吐着舌头。

齐御旻又懒懒的看了一眼沉吟:“沉吟姑娘,今天舞姿卓越,让本王好生迷恋。”

沉吟的头埋得更深。

齐御旻见状,又说道:“本王想,沉吟姑娘很累了吧。今晚……”

沉吟的心似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她当然知道,齐御旻要说什么。她的心跳开始失常,头也不敢高抬。

“今晚,还要侍奉我吗?”这是疑问的口气,语气中却充满了暧昧。在满屋子下人和手下面前,他居然毫不避讳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而且,还是要沉吟自己回答,让沉吟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许久不知该回答什么。

齐御旻就好像有意要人难堪的小孩一样,又笑了起来。蓝亦发现,他真的很爱笑,但每一次笑容,都给她一种阴冷的感觉。他笑罢,挥挥手:“算了,本王玩笑而已。”

他指着蓝亦:“你……叫什么来着?”

蓝亦没好气的回答:“蓝亦。”

“噢噢,蓝亦,你把沉吟姑娘扶下去吧。”他笑着说,眼神发着光彩。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的故事可没有就这样结束了。

蓝亦把沉吟扶到后花园,那两个妃子顺势走了过来,看见倾国倾城的沉吟,似乎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她们挡住沉吟的去路,高傲的抬着头。

沉吟很有礼貌的颔首,还行了较为隆重的礼。但是那两个女子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愿,倒是蓝亦一马当先的问道:“你们让开啊。”

其中一个穿鹅黄色裙衫的女子气势颇为嚣张:“呦,这便是青楼的花魁啊,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另一个嫩绿色华衣的女子也附和道:“是啊,真是满身的狐狸腥臊味道呢。”

沉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没有启声。她不想刚一来,就招惹事端。她静静地站着,无论她们说多难听的话。

“你嘴巴干净点……”蓝亦真的有些抱不平,沉吟这样美丽娴熟的女子,只因为出身青楼,就要被这些坏女人指指点点,真是气煞人也!但是沉吟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如一尊雕像一样。

那个黄衫女子看沉吟不说话,身边的丫鬟倒是牙尖嘴利,更是气的不轻,她不顾形象,拧住蓝亦的头发开始厮打。蓝亦从小打架没有输人过,她才不理会什么王妃还是天皇老子,上去狠狠地压倒那个女子,让气焰嚣张的她顿时尖叫连连。沉吟怕你,我可不怕。王妃又有什么了不起!

那个绿衣女子看事态不妙,远远的有人举着灯笼靠拢过来,她看了一眼,匆匆的提着裙摆消失了。

沉吟企图拦开蓝亦和那个王妃,但是她娇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分开扭打的两人。她在那一刻是对蓝亦心存感激的。真么有想到,她会因为自己,和王妃扭打。

而此刻的蓝亦,全然没有形象,头发散乱,和那黄衣女子决一死战。她偏不信,地位高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黄衣女子简直快要气疯了:“哪里来的丫鬟,真是胆大包天!”

这一幕,却恰恰全被齐御旻尽收眼底,他站在不远处,不知该用什么样子的表情。

这个女人,让他第一次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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