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炀是个玩心重,却风流倜傥的男人。玩心重这点从他第一次吓兰君的举止就可以看出来,据他自己说,那次是想证实下人如果在幽暗的地方见到鬼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至于风流倜傥嘛,这是兰君对他的正面评价。楼兰炀有一支玉笛,时常在无人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吹奏一曲,曲调悠扬绵长,神情温柔如水,似在怀念一位故人。这时候的他,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男人。
只是兰君不解,这样的男人却从未踏出过石室一步,似乎他的生活圈只有石室,而石室内常年的黑暗,这其中的缘由,莫非和邱兰衡一样?不过,据兰君近两天的观察,不像。
此男除了吃饭、睡觉、吹笛、逗兰君,其他什么都不做,石室里更是鲜少有女人出没,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正常得很,而且还有一身超强的武艺,最初扮鬼吓兰君时脚悬在空中,用的就是他造诣深厚的轻功。
一般来说,高手使用轻功时,必须间隙性地踩在支撑物上,利用反弹之力向上、向前移动,保持身体悬在空中。此男却不是,悬在空中较长时间,无须任何支撑物,仿佛身体没有重力,踩在空气中,而他移动时,采用的竟然是与平行的移动,这是轻功学上完全不可能达到的造诣,甚至是兰君闻所未闻的高超轻功。
“又在发呆了。”楼兰炀调侃的声音由远至近,“兰君,在石室很不习惯吧?不过也没关系,过了明天,你就出去了,可以看到广阔自由的天空。”
兰君好奇,“你出去过?”
“废话,谁一生下来就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楼兰炀好笑地反问。
“那你为什么不走出去?”听他的口气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远得我几乎忘记了……”楼兰炀并没有说下去,只是拿起玉笛当着兰君的面吹奏起来。
这还是头一次,兰君不用偷偷地,而是玉笛的主人自愿吹奏给她听。悠扬绵长的曲音,从玉笛中滚滚涌出,似进入了吹笛着的心灵——
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站着一位吹笛着朝思慕想的心上人,微风轻拂着她略带忧伤的脸庞,想去安慰,却有着许多无奈。这是一种思念,一种守护,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曲毕,美妙的曲音似乎依旧围绕耳旁,久久回荡,令人难以从它的美妙中走出来……
“你沉思的时候很像她,只是你比她快乐。”楼兰炀痴痴地看着兰君的脸庞。
兰君回神,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是谁?为什么不去找她?”曾几何时,兰君也问过那个妖艳的男人同样的问题。
“她是我要守护的女人。”相同的答案从楼兰炀的口中说出来。
兰君仿佛看到了邱兰衡说这话时期盼而伤感的样子,“她是我要守护的人,我生生世世要守护的人,我相信她还活着,活在我不知情的某一个角落。”
“你们究竟在找谁?”兰君想都不想看着楼兰炀问道。
“我们?”楼兰炀的脸色突然变得格外严肃,直直地盯着兰君,“还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一个不知所踪的蓝衣男子和一个恶魔,他们都说过和你同样的话。”兰君没有隐瞒,“说我像她。”
“蓝衣男子和恶魔?”楼兰炀并不明白兰君口中的两个人是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那个恶魔是邱兰衡,至于蓝衣男子嘛,我记得他说他叫‘随’。”兰君歪着脑袋想着,在依兰国御花园见到的蓝衣男子给兰君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邱兰衡?依兰随?你见过他们?”楼兰炀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两手死死地拽着兰君的肩膀。
“放开,你抓痛我了。”兰君疼得叱牙咧嘴,练武的人力气就是大。
“哦,对不起。”楼兰炀发觉自己的失态,马上将手缩了回来,但眼睛,仍是盯着兰君不放,“你见过邱兰衡和依兰随了是吗?你在哪儿见到他们的?”
兰君揉着已经淤红的肩膀,“恶魔是在邱兰国一个豪华地宫,蓝衣男子则是在依兰国的御花园里偶尔碰到的。”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楼兰炀似乎很关心,一直追着问邱兰衡的消息。
“你跟他们是旧识?”
“恩。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我是指他们的身体情况。”
“恶魔是死不了,每天都有女人侍寝,快活得很。蓝衣男子嘛,我只在赏兰盛宴时见过一面,后来就失踪了。”
“哎,可惜我不在他们身边,否则总能帮上点忙。”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兰君大惊,莫非……
然而,楼兰炀并没有回答兰君的问题,只是提出了新的疑问,“奇怪,依邱兰衡那家伙的个性,倘若他见过你,不可能把你放出来,可他竟然把放了你,真是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的体质不适合长久呆在寒冷的地方,所以他就把我放了,就这么简单。”兰君直接省了被禁足那段,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楼兰炀和邱兰衡的关系未明朗之前。
“哎,一场浩劫,竟让我们物已非夕、面目全非,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楼兰炀惆怅。
“你们到底要找谁?”实在受不了有三个人说自己长得像某人,自己不算是大众脸吧。
“耀顺皇朝最珍贵的女人。”楼兰炀的表情极其温柔。
“耀顺皇朝?两千年前的耀顺皇朝?”兰君惊愕地不知所措,虽隐隐有些察觉,但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仍不免大吃一惊,很显然,楼兰炀也是两千年前的人,跟邱兰衡和自己一样,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不死之人。
“是的,那场浩劫发生后,我失去了她的踪迹,传言她已经死了,但我从不相信这些,没有看到她的尸体,我绝不承认她离开我了。”楼兰炀的声音格外悲伤,那个“她”在他的心中有相当重的分量。
“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兰君一直想问的事情。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楼兰炀摆摆手,显然不想多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走出石室去找她?”
“邱兰衡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
“我和他一样,注入了耀顺皇朝国师的永生令,有了不死之身,但这令,有个缺陷,不能触及光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的出现,只有她才会解令,让我们成为一个正常人活着。”
“依兰随也是如此吗?”
“是的,国师给我们四个人都注入了永生令,为的,就是找到她。”
“四个?还有谁?依兰随明明可以见光线的啊,那天赏兰盛宴可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你的问题还真多。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聊聊约定吧。”
“呃?”
“你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什么……什么约定?”兰君装傻。
“来人。”
只见楼兰炀手一动,很快出现了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恭敬地听候他的差遣,“带兰君下去换装,记得弄得像女人点。”
“是!”两丫鬟得令,不顾兰君是否反对,架起她就向另一个石室走去。
“喂,你们放开我,喂……有没有搞错,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放手……”兰君被架得一点劲都使不上,一路任由两丫鬟拖着去了隔壁的石室,隐约还听到楼兰炀强憋肚子里的偷笑声……
这窝“海盗”……
楼兰炀有着极好的耐性,毕竟是在石室里活了上千年的人,没有点耐性怎么熬得了这么多年。此时,他正怡然自得地自个儿摆弄着茶具。在石室的日子说不上闷,习惯成自然了,只是平时无聊时也品品茶什么的。
这品茶,可是个高深的学问,一盏茶的好坏,有着许多的讲究,水温、火候、茶品等等,都会决定到嘴的是精致的好茶,还是粗俗的劣茶。楼兰炀喜欢研究茶,若是兴致来了,兴许能研究一上午,喝地直往如厕奔跑。
不过,这会儿,楼兰炀喝茶,仅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知是他的丫鬟动作太慢,还是兰君长得实在太丑,直到楼兰炀第五十杯茶下肚时,依旧没等到某人的出现。
楼兰炀下意识地看了眼墙上的沙漏,都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磨出来?正思此,他的肚子又开始发作了,茶喝得太多,就是容易跑如厕……
解决完一肚子的茶水,楼兰炀终于舒服多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刚要提步回去,猛得发现有一个精致的丫头向他迎面冲撞而来。说是冲撞,其实用毫无目的的横冲直撞更加合适。小丫头人长得极美,水汪汪的大眼睛明净无比,樱红的小嘴似有无限的诱惑,恨不得扑上去亲上一口,两道弯眉我见尤怜,身上飘逸的装束穿在其身,犹如精灵在尘,灵动无比。
楼兰炀暗自庆幸,难道今天运气这么好,一出如厕就遇到美人下凡,精灵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