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踱了半步,这一半步,却突然爆开一股压迫,将孟袭云整个身体都笼罩。
可是孟袭云没有动,这强大的压迫,似乎连他的呼吸节奏都没有丝毫影响。于是,两人之间,悄然升起了一种平衡。
这种微妙的平衡,没有任何松动变化。
两人的眼中,是剩下对方的身影。
然后这个片山域,仿佛更静了一层。
阿就眯着眼睛,就那么看着,看着看着仿佛觉得有些无聊起来,他将手中的枝折下一小节送到嘴上,像是要填补一下这无聊感。
然后这又过去了一会。
阿九没有关注这是过了多久,只是在这无聊感像是挡不住的时候,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来,却又觉得好像不知道怎么表达,然后又憋了回去。这下整个身体都更加不自然了。
他将树枝折成两节。突然间甩了出去。
他甩很轻松,很随意。可是这两节树枝像是长了眼睛似得,分别向着孟袭云和李恒山两人激射而去。
这对于两人来说只是是一个微小的变化,但是正是这个微小的变化,将原本的平衡打破。
孟袭云,脚步轻动,微小的动作,刚刚可以避开这袭来的树枝。
这一瞬间,李恒山爆吼一声。脚猛得一跨,身影如风,拳出如电,十步距离,霍然间变得微小之极。
孟袭云等着他的这一拳,他再左跨一步,身斜之际,左掌扣住李恒山的来拳,右掌闪电般切向李恒山右胸,三个动作同时动,配合的天衣无缝。孟家袭掌,天下无双,孟袭云的孟家袭掌更是深不可测。
李恒山拳冲不收,被扣住的左拳猛的一送,右肘狠狠迎着孟袭云的右掌。强大的身体力量陪着他外家拳可怕的身体强度,孟袭云的掌霍然显出些娇柔之气。
可是娇柔并不是没有力量,自古肉能克刚,水柔可决堤。孟袭云掌斜,顺势向李恒山的肘划去,扣住对放的手松开,猛的向前一拍。
这一拍短距发力,这寸劲的境界,孟袭云当真是强大之极。
没有退路,李恒山也不需要退路,如同钢铁般的身体不可思议的一扭,前冲的身体擦过孟袭云的掌,反手一拳横扫,拳风破空,带着凛冽的压迫气势。
他有着身体的强硬优势,外家拳的刚猛,需要强大的爆发,拳势所指,如崩山裂石。而孟袭云的袭掌讲究出其不意,柔中藏劲,有借力之势。两中相反的路数一对,拼的是对敌经验,拼的是瞬发反应。
显然,这两人都是高手,旗鼓相当。
回掌迎上李恒山的扫拳,借力前冲。两人影交叉,然后猛的同时被其中力量震推三步。
这所有的出手,仅过去四秒。
孟袭云笑了笑。
李恒山呼了口气。
清新的空气带着山间奇特的清香,扶过树草,微微作响。
“哇塞,你两打交道也是半辈子的事情了,不要这样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可行?李家外家拳的刚猛,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这停下来了算是怎么回事?”
阿九的话实在是有些破坏这场的气氛,他说得有些欠扁,可是眼中丝毫没有嘴上的可恶意味。整个身体,也在无形中变得有些严肃。
“闭嘴……”两个人同时吼了一声。
人影却这一瞬间再度迎上去,震得风流紊乱。阿九摇着树枝,看着两人影,慢慢的开心起来,如同个小孩子。他盘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凉凉的风,风声伴着拳肉相交的声响,在这山间起了一曲美乐。
然后阿九觉得这是一种享受,甚至开始加油起来,渐渐的更是指手画脚,激动的时候竟然起身大吼,丝毫没有一个观战者应有的觉悟。
他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觉悟。在他的意识中,就只有酱油的说法,来到这里打酱油,看看风景,顺便打发这无聊的假期。
时间在吼声中飞流。
人影再度分开时,两老头有汗湿额,胸膛起伏,气喘明显急促异常。
两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笑得酣畅淋漓,笑得真真切切。
“三年一次,从未有过胜负,哈哈,虽未赢你,可是畅快呀!”孟袭云走过去,拍了拍李恒山有力的肩头。
“孟家袭掌,当真是暗劲十足呀,险些吃了你孟老头的亏!”李恒山笑着,小步走向那大石上的阿九。
“哪里话?小老头我可不敢硬碰你那拳头,外家拳已经如此,不让人佩服不行!”孟袭云微微笑道,人也跟了上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一旁的阿九无语至极,大感两人之无耻。明明自豪得要死,偏偏要让对方给说出来,明明受用之极,偏偏装的谦虚万千。
这个就是是高手吗?果然还是有许多东西要学习啊!
“怎么样?小子,和三年前比较,可有让你大开眼界之处?哈哈……”孟袭云扶了扶额头上的汗,向阿九眨了下眼睛。
阿九无语,这都一大把年纪了,做的什么动作?他偏了偏头,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们这是要听实话呢还是假话?还是不让我说的好?”
两老头愣了愣,对望一眼,皆有无奈。
“废话,当然是实话,不然你小子滚你的蛋,让你来这陪我们两老头子自然要有你的用处。”孟袭云说的痛快,李恒山表示赞同,两人精光四射的眼睛一起盯着阿九。
那懒洋洋的家伙终于有些不自在了。两人的眼神像是有着什么实质的线,不停的往人身体上缠。
“内家暗劲雄厚,外家刚猛无敌……”他摇摇头,竟然在两老头前面卖起了深沉。
两人对望一眼,终于像是有了些满意之色,但是这满意之色却也只是存在了这么一瞬间。
“但是,这又和三年前有什么区别?”
两人猛的一转身,明显被他这话气得不轻,这小子是存心来欺人的吗?
“哎哟,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这是夸你们啊!”
“哦?”
“你们也不想想,对于你们这个……这个阶段……已经是过了巅峰的阶段,能保持着三年前状态,这不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我说的这个可是实话吧?你们平时听惯了奉承,是不是觉得我说的特别有理,觉得我是不是很诚实?”
两人明显没有听他后面的话,但却都一愣。这一愣,空气都似乎为之一懈。两人都没有说话,望了望阿九,在对看一眼,终于同时摇了摇头。
“哈哈,是呀都老了,都老了!”时光夺走的不只是人的身体精力,还有人的心态。两人斗得激动,神情不减当年,可是老了便是老了,身体老了,心也老了,表面的光泽掩不住岁月的痕迹。霍然醒来,感受着这凉凉的风,感受着身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