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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子的叙说

50年代出生的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可以说是共和国的长子。他们的成长史,也就是共和国的成长史。年轻的共和国成长起来了,由“一穷二白”,已经走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道路。而共和国的长子们在这样一个大的时代发展过程中,所经受和拥有了些什么呢?

他们经历了共和国发展的每一个过程,感受了欢心与艰难,喜悦与沮丧,浮躁与迷茫,幸福与困苦。感受了成长的每一个细部。长子艰难,艰难于他们生命生长的每一个时段。长子满腔热情,以革命的理想积极投身于革命的实践。长子默默地忍受,忍受所有的困苦和忧伤。长子也茫然,茫然时就想说一些心里话。

我是50年代末的人,是长子中最小的一部分,对长子的感受并不深刻。而有一天,当我听到了真正的长子的叙说,我即刻被他平静而充满感情的叙说所感动。也许他的话唤起了我的一些回忆,使我有了某些共鸣。也许他叙说的方式有某种感染力,或者因为他真实的表情吸引了我。那时,我的眼眶里有了泪的涌动。我不知道如何应答,我只有静静地听他叙说。他平静地说:

我们经受了战争留下的创伤,承受了“一穷二白”的艰难。那时每一个人都要节约每一粒粮食和每一滴水,支援抗美援朝和社会主义建设。父母节约给孩子,长子节约给弟妹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的节约,奉献给国家。共和国赢得了胜利,实现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预期目标。我们兴高采烈地欢呼人民公社大跃进,充满了美好的设想。于是,我们经历了我们这一代人所经受的一切和所拥有的一切。我们长身体的时候,恰逢六零年,三年自然灾害,共和国的领袖们长夜难眠,紧迫地调运粮食。而我们却如嗷嗷待哺的小鸟,鸣叫着饥饿的渴求。饥饿的日子过去了,我们的年龄正是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努力要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个个精力充沛,恰同学少年,意气奋发,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就在这样的时候,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们戴着红袖标举着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旗子,砸烂了课桌,焚烧了课本,投入了继续革命的行列。“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十年动乱,十年浩劫。我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个年月是英雄辈出的年代,而科学文化知识却在我们的脑子里成了空白。这期间发生过许多大事情。林彪从飞机上掉下来摔死了。许多老帅们都不在了。周总理、毛主席逝世了,我们流了许多泪。那时,我们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我们崇拜、信仰、率领我们朝前走的伟大领袖离开了我们,我们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我们宁愿相信“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们甚至不能接受伟人也会去世的事实。我们那时还很天真,但是我们开始了思考,并学习如何思考。于是,我们欢庆十月的胜利,吃了螃蟹,喝了美酒,打到了“四人帮”,参与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严肃的讨论,这就进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一些人考火学、考托福,一些人仍然在做工、务农,一些人出国了,一些人走向了各个岗位,一些人成了大款,一些人却下岗了,“4050”的问题其实也就是我们的问题。现在的一切就不细说了。如果概括地说,我们这代人呵,长身体时,没饭吃;读书时,没学上;工作时,上山下乡;好不容易考了学,做了工,又遇上了改革调整;结婚时,要求晚婚晚育;生孩子了,只生一个好;孩子上大学时,教育改革并轨了,孩子学习再好,不拿钱,校门都进不了;做工的,企业改制了;务农的,出外打工老板嫌年龄大;干公事的,好不容易熬到该提拔了,又碰上干部使用年轻化的政策;如今已经黄瓜打驴半截过去了!回想起来,共和国经历的我们都经历了,我们实践着共和国的经历,共和国实践着我们的人生。我们应该是共和国的见证人。人呵,该做啥就做啥。谁让我们是长子呢!既然是长子,就得承受长子应该承受的一切。我被他的话所感动,是呵!所有的经历构成我们的生命,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是我们的人生,我们同共和国一起走过,同共和国一起成长,共和国的经历是我们的财富,我们是共和国的长子,应该也是共和国的财富。

感慨之后,我冷静地想,无论哪个时代的人,都要在经历和感受的同时付出,没有付出的人生是苍白的。就我们上一辈人来说,他们所经历和付出的比我们更多,他们的人生经历比我们50年代的这一茬人,那就不能同日而语。他们经历了战争的苦难,付出了流血、伤痛和牺牲。为了新中国的诞生,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为我们造就了和平安宁的生活和如今的太平盛世。而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长眠于地下,一些人也同我们一样,经历了共和国发展的所有历程。应该说,正是一代代人的不断努力,我们才不断地改造着社会,改造着我们的生活,不断地向前走,从胜利走向胜利。况且,他所说的长子们经历的情况,也只是长子中的一部分人。其实,50年代的这些人,大多数人都是在默默无闻地经历着共和国的经历,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默默地做工,默默地务农,默默地承担着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然是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无怨无悔,热爱生活并热爱这个社会。他们仍然有憧憬,憧憬着自己的晚年和孩子们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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