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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参与萍浏醴起义(3)

清朝廷闻讯,这时急调湘鄂赣三省五万多军队前去镇压。在益阳县当团总的陈浩武,这时也被编入清军,当了一名管带,奉令前往萍乡一带围剿义军。美、英、德、日等国也派军舰到岳州为清军助威。

萍浏醴起义的消息一时震动了海内外。在东京的中国同盟会总部,先后又派遣了孙毓筠、杨卓霖、胡瑛、宁调元、谭人凤等十多人回到国内,帮助湘、鄂、赣、皖、浙等省发动会党,运动新军,给予声援。

但义军仓促起事,起义后又各自为战,清军很快将其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二十多天后,被屠杀的义军达一万多人。义军左右卫都统蔡绍南、魏宗铨和统领肖克昌等先后牺牲,同盟会派往国内的刘道一、杨卓霖、宁调元、胡瑛等许多首领被捕判刑或遇害。

龚春台和卢性正所带队伍,在坚持十多天后,被一支清军围困在慈化附近的一座山上。这支清军有上万人,陈浩武也在其部,但卢性正并不知道。是日夜里,龚春台与卢性正商议道:“此山已难坚守,我们只有突围才有出路。”

卢性正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趁深夜冲出去,能活一个算一个。”

于是,两人组织队伍,于半夜时分率队冲下山去,连破清军几道封锁线。战斗中,各人被冲散,打到最后,卢性正只剩一个人了。因为晚间难辨方向,他不觉间误入到了一支外围清军营外。敌哨兵喝问口令,卢性正一枪将其击毙,接着回头就跑。清兵随后追赶射击,他的腿部忽然被打中一枪。忍着痛,他又瘸着腿跑了数百米远,最后终因流血过多而昏倒在了一片树林里。

第二天上午,卢性正从昏迷中醒来,才发觉自己躺在了一户山民家的床上。

“嘿,你终于醒了。”一位留长辫的少女正坐在一旁看着他。

“我这是在哪儿啊?”卢性正挣扎着想爬起来。

“哎呀,大哥,你先别动,你这是受了重伤,被我父亲给救了回来呢!都昏迷了好几天了!”少女随即叫道,“爹、妈、哥,你们快来,这位大哥醒了。”

一位穿着熊皮衣的老汉和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过来。

老汉道:“这位兄弟,你的命可大啊!”

“大哥,你是怎么救了我的?”卢性正问。

“我是个猎户,早上巡山时发现你的,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我把你背回来,给你包扎敷了药,你才醒过来。”

“多谢你救命之恩!”

“兄弟客气了。我们这山里人家,条件有限,也只能给你紧急救治一下,你身上还有许多伤,等下山去了,还要请大夫专门给调治才行。你这满身是伤的,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个义军,对吧?”

“是的,我是中华国民军南军先锋队的义军,首领叫龚春台。”

“啊,龚春台,我知道,就是那六龙会的龙头大哥。”

“你知道他?”

“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洪帮在这一带的影响可大了,这一次起义,听说你们的损失很大,许多人都被剿杀了。”

“是啊,我们这支队伍被清军围困,昨晚咱们冲出重围,大家都打散了,不知龚春台去了哪里。”

“我会帮你打听的,你就安心养伤吧!不过,这村里不能住,清军会搜查。这附近有个岩洞,我们把你转移到那里,比较安全。”

“好,那就多谢你们一家人了。”

等到当日天黑后,这户姓黎的山民就将他转移到了后山的一个岩洞中。

为了照看他,黎家小女儿梦花每天都要给他送饭、换药或换洗衣。没事时,还不时在岩洞伴陪守候。

因为腿伤不能动,卢性正在这岩洞躺着,心里十分着急。因和外界失去联系,也不知义军们的生死下落。只是听黎老汉说,清军围剿结束已离开此地,义军也不见了踪影。起义是失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卢大哥,你在想什么?”黎梦花见他似有忧愁,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要等伤好才能走吧!”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没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等过一百日了,你就可以走了。”

“太长了,我等不起啊。”

“等不起也要等,你伤不好,怎么走?”

“嘿,只有等一段看了。”

黎梦花想了想又问道:“卢大哥,你为啥要当义军造反呢?”

卢性正道:“因为这个社会太不公,中国几千年都是皇帝专制,只有把皇帝打倒了,国家才有希望。所以我们要造反。”

“可是皇帝的权势很大,造反能成功吗?”

“怎么不能?你看,历史上许多皇帝都不是被人民起义推翻了吗?秦末陈胜吴广造反,秦始皇完蛋,唐末黄巢造反,唐朝皇帝完蛋,明末李自成造反,明朝皇帝完蛋。”

“但是,旧朝的皇帝被推翻,新的皇帝又诞生了,这造反有啥用啊?”

“你说得好,以往的历史是这样,造反的结果,只会是使新的皇帝又诞生。但我们现在的造反会有所不同,我们的宗旨是兴汉灭满,建立一个民主的中华国家,而不再是皇帝当政。所以我们现在的造反和以往的造反是有根本区别的。”

“嘿,你真有学问!”黎梦花佩服地说,“照你这么说,那这造反起义就很有理了。造反起义,归根到底,也就是为了扫除社会的不公啰!”

“对!我的看法就是,公平是人类最美好的理想法则,也是人类不可或缺的重要原则。而不公平则是一切动乱的根源。所以,公平与不公平直接导致着民心的向背。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有了公平,自然会得到民心;反之,没有了公平,则必然会失去民心。得到民心拥护的国家政权,会越来越开明,越来越牢固;失去民心的国家政权,会走向倒退落后,甚至被人民所推翻。中国历朝政权的所经历过程,也已充分证明了这样的规律:凡是朝廷统治开明,社会繁荣的时代,就是公平显现得最好的时期;凡是朝廷统治昏聩,社会动荡不安的时代,也就是不公平的现象显现得最厉害的时期。如汉朝的“文景之治”和唐朝的“贞观之治”,可谓是封建朝廷实施仁政,使公平原则发挥得最好的时期。而提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秦末陈胜吴广,“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的南宋王小波李顺,提出“法分重贱贫富,非善法也,吾行法,当高等贵贱、均贫富”的南宋钟相杨幺,提出“贵贱均田”、“均田免粮”的明末李自成,提出“天下一家,共享太平”的洪秀全,在这些以“公平”为号召的著名口号中,都可以发现出其时代背景均已处到了最不公平的时期,所以才引得当时的人民揭竿而起。而时代发展到现在,清朝的社会不公已相当突出,人民已民不聊生,为救民于倒悬,强盛我们的国家,所以,我们一些留日学生,最近在日本东京新成立了一个组织,叫中国同盟会,也明确提出了‘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口号,这也就是我们这个组织为什么要发动起义造反推翻帝制的最大原因。”

“如果真照你们的设想,实现平均地权的目标,那对我们广大农村贫苦的农民就太好了。”

“是啊,会有这么一天的。”

黎梦花听了他这一番讲述,不禁心潮澎湃。过一会,她又问道:“卢大哥,你老家在哪?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老家在湖南益阳,家里有一妻一子。”

“那你也舍得离开?”

“为了革命嘛!只有舍小家为吾国。”

“真的佩服,你们这些人就是不简单。哎,我也想加入你们的组织,跟你去闹革命,行不行?”

“你?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还小了一点。读过书吗?”

“上过几年私塾。”

“我看你可以到县里去上学,能到南昌去读书更好。”

“我也想读书,家里就是不肯送。也没钱去读书。”

“你若愿去读,到时我可以赞助你一笔钱。”

“怎能要你出,你不要说了,我要去读书,会想办法的。”

“只要你读了书,以后参加我们的组织就方便了。”

“好,我一定会说服我父母的。”

黎梦花说到这里,就不再多言。为让他好好休息静养,她转身离洞又回了家去。

在这岩洞住了近一个月,搜剿义军的清军远去了,卢性正的腿伤亦有了好转。这时,他才对黎老汉道:“大哥,谢谢你救命之恩,我想明日就离开这里回老家去,你能帮我雇一匹马来吗?”

“你的腿还没完全好,怎么能走?”

“不要紧,我想转到老家去再养伤。”

“那也好,我帮你找匹马来。”

第二天清早,黎老汉和女儿一起果然找了一匹马来,将卢性正扶上马去,再送至小镇交通要道处,准备在此乘马车辗转去长沙。

等车之时,卢性正从袋中取出两百银元道:“黎大哥,在你们家住了这么久,我终生难忘,我没什么感谢的,这点钱,就算是给梦花资助的一点读书款吧,请你收下。”

“这怎好要你的,你治病还要的是钱哩。”

“我会有办法的,这钱你就收下,我看梦花天赋不错,你让她去读书吧,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

“卢大哥,我们怎能要你的钱?”黎梦花道。

“听我的,你们一定把这钱收下,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联系。”

黎老汉推让一阵,最后还是把钱收了。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卢性正就招手叫住车,然后坐了上去。

赶马人一挥鞭子,马车又往前进了。父女俩站在道旁为他送行,卢性正挥手告别,眼窝里只觉有泪水在往外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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