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卓莎焦急等待乔森回答的时候，达尼城总督候选人亨利·豪斯的宅邸也在举办一场晚宴。
宴会的客人只有七八个，但实际上他们才是达尼城真正的主人，控制着达尼城大部分的产业，在他们看来是他们养活了整个达尼城——没有他们给那群雇工饭吃，他们肯定会被饿死。
房间中往来穿梭的都是亨利手下最为忠诚的仆人，在其余的仆人眼中能够在这种晚宴伺候的人都是让人嫉妒的，如果一些女仆能够被客人中的任何一个睡一次的话也会身价倍增。
亨利点燃了烟斗，仆人立刻用手指按了按因为受热膨胀鼓出来的烟草，并小心地用双手捧到了主人的面前。
女仆们穿梭在客人附近，就像是流连在花朵间的蝴蝶，带着香粉的味道，不是发出一阵浅浅的惊叫，那是身体的某些部位被人捏住时故意叫出来的。
拥有四十七条货船、控制着达尼城一大半港口的邓肯正在用银质的餐刀切一块昂贵的从北方运来的鹿肉，用含混的声音和亨利说着话。
“那群雇工和农奴们又闹了起来，让他们去闹吧，闹得越厉害越好，等到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杀掉他们中的一些人，就能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
他随口决定着别人的性命，在他看来那些人的性命都是一些数字，毫无意义。举起鲜红色的诱人酒浆，咽下口里的食物，用餐巾擦了擦手。
亨利点点头，用手指敲了敲酒杯，那些仆人们纷纷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了客人和主人。
这些人不喜欢贵族的宴会，复杂而又缺少味道，但这种私下的宴会却是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
亨利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一次的纷乱可不是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人在里面组织，这种人必须找出来杀掉！
庄园乱了、码头上的工人也乱了、纺纱作坊更不用提，很显然有人在试图联合这些人，不然以那些腿上沾着泥巴的家伙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竟然不安心等死，居然想要反抗？真是笑话，这件事必须要重视起来。”
他显然很愤怒，前几天在庄园里竟然有奴隶拉住了抽打他们的皮鞭，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他派人用海船上常用的九尾猫皮鞭狠狠地打死了那几个奴隶。
九尾猫可是让每个水手都闻之色变的东西，掺杂了铁线的牛皮鞭子，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液，每一下都会带起大量的皮肉，伤口很难愈合，通常是船长镇压船员反抗的，不过用在庄园里效果也不错。
邓肯呸了一声骂道：“码头上的工人也有人在暗中组织，昨天我想要打死几个人，可是我派去的人竟然被冲散了！真是一群白眼狼，难道没有我给他们发银币他们能活下去吗？
想想吧，一个月到手将近几十枚银币，根本饿不死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反抗呢？我发给他们钱，难道我想杀几个人都不行吗？
这几天我的货物马上就要出港了，但是显然那群只有力气的蠢货中有个聪明人，知道我这些货物不能耽搁，所以在这时候鼓动那些人停止工作，要求我给他们涨工钱……耽搁一天，就要损失上百金币！
这群该死的家伙，竟然派人和我谈判？给他们更多的工钱让他们有能力养活老婆孩子？去死吧！他们的老婆孩子又不是给我干活，我干嘛要多出钱？我给的钱早已经算清楚了，他们肯定饿不死！
涨工钱？涨个叽吧让他们去咬吧！”
邓肯举起了餐刀，恶狠狠地砍在了鹿肉上，涨红的脸孔显示他现在已经陷入了极端的愤怒当中。
“明天就出动警卫队，将这些人全都绞死！全都吊在桅杆上，找出那个在里面鼓动的人，绑在大炮的前面，轰碎他！”
不少人大声地叫喊着，不仅仅是码头，其余的作坊个工厂也都乱了起来，似乎有人在暗中搅动着这场乱局。
这几个人是达尼城唯一有资格竞选总督的人，选上总督的目的就是为了用权利保护自己的利益，但可恶的法典立在那里，让他们很烦躁，出动警卫队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那些小市民不会和这些暴民们一起，但他们却喜欢品头论足，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竞选总督，但仍然不妨碍他们对总督的做法做出评论，这让这几个人很愤怒。
亨利皱着眉说道：“我讨厌任何的政府，任何政府的目的都是制约我们的权利，如果没有那些可恶的法典，我用钱可以解决任何事情！
但是先生们，这件事或许还有别的处理方法，我们需要的是一劳永逸地解决，而且控制舆论……该死的活体印刷术和那些该死的报纸，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出动警卫队将这些人全都弄死，不比弄死一只蚂蚁简单！”
“是的，这件事的确很奇怪，我看过他们的一些宣传，很显然在其中组织的那个人是个贵族，精通圣祷文，精通圣典，甚至精通贵族的各种内幕。
这种人就是傻子，好好的贵族不当，非要去和这些穷的马上要死的人混在一起，他的脑子呢？难道那些麦草比天鹅绒的床更舒服吗？这一定是个阴谋，针对我们的阴谋！”
另一个人附和着，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站在这些穷人的立场上，如果只是那些不认字的穷鬼，根本想不出这么可恶的办法。
想不通的理由就可以归结在阴谋上，他们见多了阴谋，也制定了无数的阴谋，因此对于这种事无比的敏感。
亨利摆摆手示意客人们冷静下来，琢磨了一下，缓缓说道：“我的想法是……暂时稳住他们，派人混到他们的内部，或者派一些人伪装成这些雇工和穷鬼，去市区砸毁店铺，杀几个人，这样一来那些市民们就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种事可以交给卡恩、嘉丝丽他们这群家伙，他们很擅长这个，几十个金币就能办妥，一旦伪装的这些人制造了混乱，我们就可以从容地调派警卫队将那些人镇压下去。
另外还要派几个人潜伏在他们的内部，找出那个背叛了自己高贵血统的蠢货，杀掉他，这种人才是最大的威胁，他们是火种，能够将野火蔓延。
派人和教会以及南方的异教徒联系一下，让他们也派出部队，在这种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几十年前雇工和活不下去的农奴们在卡提尔王国爆发了一场起义，那时候异教徒和卡提尔王国打的正凶，但即便那样，异教徒还是和卡提尔王国的军队联合起来剿灭了这场叛乱。
亨利的话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同，目标确定之后，只需要制定好细节，阴谋正是他们擅长的东西。
“那就这么说定了，警卫队那边我回去处理，另外那些自耕农也需要镇压一下，杀了他们，我们的庄园就能连成一片，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剩下的问题就是土地和财富的分配，几个人的目光灼热起来，开始商讨这些他们最喜欢的内容。
邓肯对土地没有什么热情，他的财富都源自大海，所以对这件事不怎么关系。
“对了，亨利，那个圣选之子的药水怎么样了？这小子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本以为那次可以压低价格逼着他就范，没想到反倒是让你占了先机。”
在利益上这些人是有分歧的，但对这些雇工和农民的镇压上他们是一致的，邓肯很不满乔森的选择，解除海妖诅咒的药水他是最需要的。
当初他给乔森开出的价格是金币，远比那个庄园要值钱，可乔森最终还是选择了亨利的庄园。
亨利随手在一张地图上画了一笔，大约三百名自耕农都会在不久后的镇压中被绞死，他的几个庄园也随之连成一片。
至于圣水，亨利可不相信什么圣选之子的鬼话，那种人如果也是虔诚的信徒，那么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所以他早就在庄园里安排好了一切，等到他知道这些药水的配方或者等到第一瓶药水出现后找一名炼金师分析出里面的药物之后，乔森和那个庄园都会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想到自己只是见过几面的乔森，亨利不屑地一笑，手指弹了弹烟斗。
“那个家伙……很快就不会出现在达尼城了。”
邓肯听懂了亨利的意思，于是决定在晚些时候来亨利这里商量一下自己需要付出多少金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