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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陵最后的布局

我曾想共你闲云野鹤抵足眠,羡煞鸳鸯妒煞仙。终究不敌,一纸江山。我在黄泉,不渡忘川,但求看你儿孙满堂,子嗣绵延,笑倚良人指江山。

——刘弗陵

刘贺跪在刘弗陵的遗体前,面容憔悴又苍白,一旁还跪着思小朵率领的一众妃嫔。

于安走过来,弯身道,“太子,登基大典即将开始,您需要换上龙袍了。”说罢,又看了一眼思小朵,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打扰那个心无旁骛的女子,亦或者,他不知道怎样去称呼这个女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知道刘贺对于思小朵还有怎样的安排。

“太子,你且先去,本宫稍后便来。”思小朵看出于安的犹豫,不留痕迹的对刘贺说道。

“好,我先过去,你不用着急。”说罢,刘贺站起来,伸伸已经没有知觉的腿,由贺一扶着离去了。

思小朵看着于安,轻声道,“但凡是为了这天下的,我不反对谁做些什么,但是,若是有丝毫伤害我在乎的人,我定不会轻饶了他,天涯海角,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于安一愣,下跪惶恐道,“微臣不敢,定当竭尽全力护我主安全。”

思小朵挥挥手,不想再说些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历史的变更与于安有很大的关系!带着佳佳走回椒房殿,人去楼空,那张桌子上不会再有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衫的人含笑对自己说:你回来了。

一个晃神,佳佳已经将凤袍穿在了身上,思小朵皱眉厉声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佳佳跪在地上,哽咽道,“小姐,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让我代替你留在宫里,要你离开这皇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思小朵摇头迷茫的看向远处,半响开口道,“佳佳,不可能了,我已经没有开始的机会了,可是,你还有,应该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佳佳苦笑,道,“小姐,是我没有机会了。”想了许久,终于将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小姐,您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到皇上,我就爱上他了,他是那般美好,又那般脆弱。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日见他坐在椒房殿中,身影孤独寂寥。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寒来暑往,年复一年。他时常拿着你送他的物件,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让人心疼。而他,也只有在这里是脆弱的,离开椒房殿,又变成了睥睨天下的王者。我就这样更加爱他,想为他做些什么来让他笑起来,于是,我拼命的模仿你,甚至在外人眼中那般像,他还是一眼就能知道我不是你。我知道,皇上这一生除了小姐,都不可能多看别人一眼,可我就是爱他啊!小姐,这爱已经成了我十几年的习惯了,改不了的。我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次爱的机会了。所以,小姐,求求你,让我守着这份爱,为他做些什么,可好?”说完,一抹释然浮现在脸上,苍白的脸上充盈着幸福的笑容。

爱一个人,不是得到,而是为了所爱之人的幸福牺牲一切,哪怕是人生。

思小朵愣神半响,刘弗陵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吧,让每一个见到他的女子从心底心疼,点头道,“好。”况且刘弗陵这般安排,也定是有他的道理吧!

当刘贺看到思小朵跟在佳佳身后,虽然带了人皮面具,他也能在第一眼认出她。有一瞬间的奇怪,继而又不再多想,因为只要她做的,都是有道理的。

登基大典,一切从简。

在佳佳为刘贺送上玉玺后,宣布道,“本宫将一等宫女上官佳佳赐给皇上,以便皇上可以更好的适应这宫里的生活,不知皇上认为,这样可好?”

刘贺一愣,继而点头,道,“谨遵母后懿旨。”只要对方不是思小朵,刘贺便不再拒绝这个称呼了。

思小朵跟在刘贺身后,走进了未央宫,关上房门,思小朵略带疑惑的看着刘贺,“怎么不见刘病已?”

刘贺开口道,“就在前些日子,刘病已接到圣旨出使匈奴去了。”说完,眼眶有些发红,原谅他的后知后觉,这应该是刘弗陵对于他这次登基的安排吧!只是也许连刘弗陵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安排竟然这么快就用到了。

思小朵心里也是一阵悲伤,呢喃道,“那将我安到你的宫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刘贺不禁一愣,是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思小朵立即立在刘贺身侧,二人做好攻击的姿势,准备随时出手。

“参加皇上,太后娘娘。”来人一身黑衣,让人听不出年龄与性别,他恭敬下跪着呈上一封信,“这是先皇交代奴才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们的。”

刘贺小心接过信,信封上的确是刘弗陵的字迹,却见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且说道,“奴才的任务完成了,请皇上太后一定要按着先皇的旨意行事。”说完,将药瓶一饮而尽,继而整个人化成一滩血水。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封信,刘弗陵又有怎样的魅力让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心甘情愿为他而死!打开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眶。

朵儿,贺:

见字如面。

此时,我应该已经开始腐烂,亦甚至也开始散发难闻的气味了吧!所以,贺,请不要让朵儿看见我让人作呕的样子,我想在她记忆中留下最英俊的自己,贺,你不会吃醋吧?

朵儿,对于我来说,这一生即使短暂,却拥有所有人无法得到的幸福。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哪怕生命的最后,我都在幻想着能与你远离这一切,自在逍遥一生。可是,你我都知道,幻想都只是骗人的把戏,你与我,皆无法从这个漩涡脱身。你说,你来自未来。既然回到这里,必然有你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定不会随着我的离去而消失,所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我都会支持你。

我已经离开这里,而你却仍要留在这里,为了我,为了这个天下而辛苦。你该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费尽心思的与人周旋,可是,我也知道,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因为,你还有刘贺。朵儿,不要束缚自己的心,你才刚刚十几岁,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所以,试着跟着自己的心走,试着明白自己以后爱的人是谁。

贺,我何其有幸能在这个勾心斗角的皇室认识你,若朵儿是我的春暖花开,你便是阳光明媚。你为我付出的足够多了,我亦知道,你喜欢大漠,喜欢塞北,喜欢江南,喜欢荒蛮,唯独不喜欢这个勾心斗角的皇宫,不喜欢这个让你父王失去性命的皇位。可是,我还是这般自私的将你留在这里,只为了这所谓的天下太平。可是身为皇族,我们没有任何逃脱的理由,因为这是我们的使命,皇室之人无法逃脱的使命。

朵儿,贺,这个皇宫,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简单,请你们务必小心应对,即使你们现在是天下最有权力的两个人,也要小心应对。

还有啊,朕看你们情投意合,打算撮合你们。朵儿,虽然刘贺没有朕这般优秀,但也勉强过得去。朵儿,你就将就一下,给他个机会,不然朕怕这一国没有皇后,让人笑话啊!贺,你也要加油啊,朕可是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得不到,你可就真的太没有能力了。

最后,死者已矣,勿要伤心,来生再见。

刘弗陵亲笔。

思小朵看完,泪水盖住眼眶。这个男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即将离去?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一直克制自己身为男人最原始的冲动,一直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彬彬有礼,即使已是他的妻子,他却仍旧像未娶她一般举止得体,而在油尽灯枯之时,他,将他的妻子,托付给了另一个男人,还是他自己的侄儿!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又是多么浓烈的爱啊!

刘贺的心里,满是震撼。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刘弗陵对于思小朵的爱并没有那般纯粹,这爱中掺杂着对这个天下的野心。而现在,他方发现,这个男人对朵儿的爱意,是绝对不会少于自己的!那是一种,即使失去,也要让她幸福快乐的爱;那是一种,即使最后,也要让她平安的爱;那是一种,即使绝望,也要让她活下去的爱。轻轻抱住颤抖的思小朵,低声道,“朵儿,还有我,一直在。”

思小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刘贺,对不起,请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希望,因为,我的心,已经充满了回忆,已经不配被你这般无条件的爱了。

墙壁传来敲击声,思小朵心里一惊,莫非是思园那里出了什么事儿?思小朵擦干泪水,恢复了以往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打开暗门,思念远正惊慌的立在那里!

思小朵顿觉一阵奇怪,思念远怎么会在这里!

看出思小朵的疑问,思念远颤抖的问道,“他,真的去了?”说话的时候,双手捏住思小朵的肩膀,看得出,他很害怕。

思小朵愣了半响,点头,道,“嗯,去的很安详,一直在微笑。”

思念远眼眶忽然就红了,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他,真的去了,那个运筹帷幄的男子真的死了!一股悲伤溢满他的胸口,最后一眼,他都没有看到!又自嘲的一笑,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看他最后一眼呢?

思小朵握住思念远的手,微笑着说,“死者已矣,唯求来世。”

思念远恢复情绪,解释道,“只是觉得我主去的太早,太突然,这其中必要蹊跷。”

思小朵轻声道,“念远,爱本无罪。”又皱起眉头,道,“凭思园与暗卫的人,我能肯定,不会出现问题。”

思念远接话道,“莫非是有内奸?你有仔细检查死因吗?”

思小朵一愣,转头看向刘贺,一抹自责从刘贺眼角划过,这些日子,都只顾着伤心与朝中之事,竟然忘记了仔细查查死因,思小朵对刘贺道,“现在我们去行宫。”

刘贺点头道,“你且先去,待我交代些事情便随你们去,小心一些。”

思小朵点头称好,便与思念远一起从暗道离开宫中往行宫而去。

行宫内,依旧是白雪皑皑,只是上次来时,红灯高挂,喜气洋洋,如今却被白绫代替,到底是物是人非了。于安依旧跪坐在刘弗陵遗体前,眼眶有些发红,思小朵知道,于安是真的把刘弗陵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刘弗陵又是死在自己的照顾范围之内的,他的心里应该是很难受的吧!

于安听见身后有人走来,回头看去,那个女子已经退去一身桃花长裙,换上了纯白色的麻衣,哽咽道,“夫人,你终是没有见到少爷最后一眼!即使是皇上,也见了最后一眼,老奴想,这应该是你与少爷今生最大的遗憾了吧!”

思念远疑惑的看着于安,问道,“你什么意思?刘贺上午之前单独来过?”

于安看着思小朵,问道,“皇上没同夫人说吗?他上午刚刚来过,还同少爷说了些什么,少爷是下午去的,也许少爷交代了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思小朵心里一阵刺痛,莫非刘贺有所隐瞒?思念远却已经出了声,“朵儿,一定是刘贺!他觊觎皇位,是他下的手!”

思小朵拉住激动的思念远,道,“我相信刘贺,你不要冲动,这事情另有其人。况且我们还未检查是否是被害呢!”

思念远冷哼道,“朵儿,你就是太过于相信他人,这皇室那里存在真正的亲情!你是大夫,你去查一下不就有结果了?”

思小朵走近刘弗陵,这是他几日后再次见到刘弗陵,还是那般安详,那般英俊,天生的王者之气从未消散。匕首划破刘弗陵的手指,思小朵眉头一皱,立即道,“捂住口鼻!”这是百香毒!是自己研制的毒药,让人死于幻境中,死者会幸福而去!

于安也知道,这个毒药,思园有,暗卫也有一些,但都是控制在主要的管理人员手中,其他人是定不会有着毒的!心里有些惊讶,“夫人,莫非是我们自己人?”

思小朵摇头,平静道,“我也不知道,你且去查查,谁拿了这药。”说罢,有些疲惫的看了刘弗陵许久,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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