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里有一幅我和平凹，三弟“弟兄仨在一起”的大照片。我记得是1999年4月21日，邢德朝在解放军323医院为我们拍摄的。因为第二天平凹要去安康，头天一定要理发，张立新护士长就介绍平凹到对面的一个小店去。
没多大工夫，平凹很快就回来了。
我问平凹：“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平凹说：“咱理个发，两分钟就行。”他说，“人家问洗头不？我说不。问擦油不？不。问吹风不？不。”
我说：“那女子不会问话，得问按摩不？”
平凹这回笑着说：“行！”
一阵说笑，我们到院子里说话。平凹说：“我喜欢太阳，不喜欢阴天。”就在这时，邢德朝为我们三人拍了合影。这幅照片，看得出平凹刚理过发，明显头发比俺俩的短，但是，看不出平凹那点儿秃顶。
2000年12月25日，平凹在大堂为我书写了横幅“与人为善”，当时，我还为解放军某部安德成政委和平凹拍了照片。没过两天，照片扩印出来。我一看，平凹俯身低头写字时，很明显地看到他确实有点儿秃顶。这些年来，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辛勤写作，付出的心血也太多了！
我心疼地对他说：“我给你拍的照片，看你头发有些稀了。”
平凹说：“我头发脱得厉害，那就让它脱去，没办法么。”
我说：“你四五天洗一次头，不要拖得时间长了，注意保护，注意……”
还没等我说完，平凹又说：“人家要脱就脱去，现在是不该脱的猛脱，不该长的疯长，头发脱了，胡子却一日不刮就难受得很。”
我说：“要注意保护呢！”
平凹说：“对，对。”
我说：“要注意呢，为了革命！”
他说：“对，对。”
我又说：“要注意呢，为了形象！”
他又说：“对，对。”
其实，平凹在1993年夏天，头发就开始脱落了。那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那时，他一觉醒来，枕头上就落下几根，后来洗头，就发现水面上一漂一层。这下他紧张了，忙着去看医生，忙着抹生发膏，但无济于事。平凹哀叹：“把他家的，世界日趋沙漠化，沙漠化到我的头上了。”
与其紧张应付，还不如坦然面对。平凹又一次地玩起了他的黑色幽默，冷幽默。他还说得头头是道，秃顶有秃顶的三大来由——一、民间有理论：灵人不顶垂发。这理论必定是世世代代在大量的实情中总结出来的，那么，我就是聪明的了！
二、地质科学家讲富矿的山上不长草。如此推断，我这颗脑袋已经不是普通的脑袋啊！
三、女人长发，发是雌性的象征。很久以来人类明显地有了雌化，秃顶正是对雌化的反动，该是上帝让肩负着雄的使命而来的。天降大任于我了，我不秃谁秃？
平凹还归纳了秃顶的十大好处——
一、省却洗理费。
二、没小辫可抓。
三、能知冷知晒。
四、有虱子可一眼看到。
五、随时准备上战场。
六、像佛陀一样慈悲为怀。
七、不被“削发为民”。
八、怒而不发冲冠。
九、长寿如龟。
十、不被误为发霉变坏。平凹还专门编了一首秃顶歌，有事没事的时候经常哼一哼呢秃。
肉瘤，
光溜溜，
葫芦上釉，
一根发没有，
西瓜灯泡绣球，
一轮明月照九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