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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噩梦吞噬者

【美】 露西·泰勒

沙娜浑身颤抖着睁着眼睛。她正躺在地板上的草席上,身下铺着一张被褥。室外的温度很低,她的后面是一张糊着薄纸的隔板,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几个月前,沙娜离开了远在美国的舒适的家。念及这一点,一股浓浓的乡愁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此刻,她正身处在日本一个气候严寒的小岛上。这个小村庄中,除了那些梯式的水稻田,及一条通往村外的狭窄小路外,几乎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了。

忽然,沙娜感到卧房里的一角似乎潜伏着一样戾气十足的的东西,正粗重地喘息着,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沙娜的心一紧,连忙抓住身边的麦特尔的胳膊:“麦特尔,你听!”

麦特尔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沙娜。他那皮肤粗糙的背部长满了斑点,一头赤红色的头发蓬乱得像杂草堆。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嘶哑、诡异的笑声,沙娜顿时觉得背脊上冷飕飕的,慌忙用力地想将麦特尔拽近自己。

麦特尔又缓缓地回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沙娜。

沙娜一怔,这一瞬间,麦特尔竟幻化成他那个浓妆艳抹得像娼妓的情妇信助,她一巴掌清脆地扇在沙娜的脸上,接着得意地放声大笑起来……

“沙娜,沙娜!”麦特尔从他的房间走过来,把沙娜叫醒了。那房间本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可后来麦特尔为了避开沙娜,便一个人搬了进去。

见沙娜神色慌乱,麦特尔忍不住地问道:“怎么了,你又做噩梦了?”

沙娜脸色苍白地说:“麦特尔,我感到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这家里……”

麦特尔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憎恶地一挥手:“够了,你又喝酒了,那是你酒后的噩梦!”

沙娜却激动地大喊:“麦特尔,我的噩梦是你造成的,我心甘情愿地跟你来到这个地狱般的鬼地方,你却要离开我……”

麦特尔怒视着沙娜,在她的枕头上狠狠地捶着:“是你自己要跟着我来这的,在美国的时候,我已经向你挑明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要说我离开你,也是早就离开了!”

“麦特尔,不要这样,”沙娜流着眼泪,苦苦哀求着,那神情、语气就如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年轻女孩在苦求父母的原谅,“我会为你改变自己,我会把酒瘾戒掉……”

麦特尔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这话我早就听得厌烦了。你既然不喜欢这里,那就回美国去,开始你自己的新生活!”

沙娜悲痛欲绝地说:“麦特尔,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麦特尔却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卧房,重重地把门窗关上。

沙拉动作僵硬地走进厨房,这一瞬间,她似乎又闻到了梦中的那股恶臭味。一只蟑螂目中无人地趴在咖啡壶上,沙娜发泄似的重重地将它扫落到地上,又狠狠地将它踩死。

几个月前,沙娜跟随丈夫麦特尔从美国来到了日本这个小岛上。麦特尔是一支美日联合农技研究队的一员,目前这支研究队在这儿进行一个由东京大学赞助的研究项目。

但这个小村庄任何有生命的生物都很不欢迎外人,就连村里的家畜,都似乎不正眼看待他们这些外来人群。

一开始,沙娜强迫着自己去适应这里的生活方式,努力地学习日语及茶道。然而,令沙娜伤透了心的是,一次麦特尔到东京出差时,邂遇了那个女大学生信助,两人很快就打得火热。

沙娜常常咬牙切齿地想:“这个恬不知耻的小贱妇,不专心学业,只会色诱男人,勾引别人的丈夫!”

麦特尔向她坦承了自己的外遇之后,沙娜就开始做噩梦。起初,沙娜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或者尝试用收音机收听那些无聊的日本节目,或是一个人到村里散步散心,她希望这样能使自己摆脱那些噩梦的困扰。

可是她一合眼,仍总会梦见那个叫信助的女大学生,还有那个无形无迹,却散发着腐尸般恶臭的诡异东西。

冷风灌进厨房,沙娜忍不住地颤抖着。她在杯子里倒满了咖啡和酒,一饮而尽,并克制着不让自己抖动。

她放好杯子,坐了下来。一阵倦意袭来,她把脸伏在手臂上,眼皮又沉重地阖上了。

恍恍惚惚中,沙娜忽然看见那个信助正站在自己面前,她那惨白怵人的手臂正紧紧拉着沙娜的衣服,喉咙里咕噜噜地发着响声,一边用棉纸蘸着一种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汁液,一寸寸地涂满沙娜的大腿……

“啊,不要!”沙娜吓得尖叫一声,惊醒过来。可这回,麦特尔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沙娜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拂晓时,她穿上大衣,匆匆走到那个肮脏、杂乱的小庭院中。月亮还没有从天空消失,正冷冷地照着地上的一切。

隔着一条道路,沙娜住所的对面住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妪及她的孙子。那个男孩酷爱摇滚乐及美国漫画,但他的英语非常差劲。沙娜最头痛的是,听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式英语,因此一见到他,就只想避开而行。

此刻,他们家楼上的窗口里亮着灯,那个干瘦的老妪正在窗边仰望着空中的月亮,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沙娜连她脸上的每条皱纹都看得十分清楚。

沙娜盯着老妪,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当对方也望向自己时,沙娜连忙低下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老妪是那样衰老、孤寂,令沙娜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悲哀,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的自己……

又一股寒意袭向沙娜全身,她连忙返回房间。忽然,她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似乎有什么危险在潜伏着……

待天亮后,沙娜出去买了一些鱼、蔬菜及美式面包,回家途中,一个当地的男孩指着她,肆无忌惮地大声笑着:“老外!老外!”其他两个男孩也跟着同伴朝她大嚷大叫。

沙娜更感到心情烦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家走去。刚拐过一个弯,她突然遇上那个老妪,沙娜还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老妪正被她那个孙子扶着,她定定地望着沙娜,突然用枯瘦得难看的手指一指沙娜,说:“貘。”

沙娜正想避开他们祖孙俩,老妪却紧挨了过来。沙娜闻到了她身上的一种极其难闻的气味,有点像死尸的腐臭味。

老妪又说:“貘。”还朝孙子打着手势。

她的孙子连忙对沙娜说:“我奶奶知道你没有睡好,想送你一个‘貘’。”

老妪点点头,念出长长的一串稀里古怪的咒语,接着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巧的象牙雕像塞到沙娜手中,又干哑地说了声“貘”,然后合着双掌,把头一歪,表示着睡眠的意思。

那个男孩很费劲地向沙娜解释着:“这个叫‘貘’,是我国古时候的一种兽,能吃掉噩梦的。你只要把这个压在枕头下,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沙娜认真地端详着手中的象牙雕像。只见这只小兽四肢很短,鼻子似大象,眼睛深陷,有点像猪,舌头从两排白色牙齿中间吐出,后身胯下的硕大生殖器乍一看,像尾巴,顶端有个粉红色的小红点。

那个男孩继续说道:“你收下吧,只要把它压在枕头下,你就能睡得安稳了,不再做噩梦了。”沙娜道谢着,慌忙躲避着老妪那逼人的目光。

晚上,沙娜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又细细打量起象牙雕像。这只“貘”龇牙咧嘴的表情,似讥笑,又似暴怒。沙娜紧盯着这头小怪兽,脸上渐渐露出愤恨的表情,脑中也浮现出这小怪兽扑向信助,并把她撕咬得鲜血淋淋的情景。

麦特尔走过来时,沙娜毫无知觉。麦特尔好奇地取过沙娜手中的象牙雕像,问道:“这个哪里来的?”

沙娜苦笑一声,说:“这是对面那个老太太送给我的,她说这头‘貘’能让我不再做噩梦。我总不能拒人家的好意吧?”

“哦。我在日本的神话书里见过这种‘貘’的解说,据说,日本以前真的存在过这种奇兽。”麦特尔把象牙雕像还给了沙娜。

这句话触动了沙娜的痛处,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是呀,就像我和你的夫妻之情那样,只是曾经存在过而已。”

麦特尔一如既往,早早地睡觉了。沙娜随手将象牙雕像放下,又喝了半杯酒,然后晕乎乎地取出一些钱,还想出去买点啤酒。可当她把门打开,一见对面那老妪家里亮着的灯光,又不禁心头一激灵,立即打消了外出的念头。

她疲惫地走进卧房。正如她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她一头靠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沙娜只见麦特尔正和那个信助在自己的床上搂成一团,沙娜又妒又恨,忽然那只“貘”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呼”地一下变大了,怒吼着扑向麦特尔和信助,疯狂地噬咬起他们。

沙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推开那头发狂的兽,想救出麦特尔。可麦特尔和信助已经被撕咬成两团瘆人的血肉,彼此都分不清楚了。

那头貘将嘴里的死人血肉吐了沙娜一脸,贪婪地啃吃起麦特尔和信助的内脏和骨头。

“啊!”沙娜厉声尖叫着惊醒了,她感觉自己心跳欲裂,身上的衣服被冷汗都浸湿了。

雨点敲打着屋顶,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声响,卧房的门被风吹得不住颤动着,一只丑陋的蟑螂从糊着纸的隔板上爬过。

沙娜跌跌撞撞地走进黑漆漆的客厅,又推门走进麦特尔的卧房里,惊惶万状地喊道:“麦特尔,麦特尔!”

麦特尔并不在卧室里,惊恐过度的沙娜不顾一切地爬到他的床上。床上还存留着麦特尔的余温。一会儿,沙娜听到麦特尔的脚步声从客厅响起,看得出,这一夜麦特尔也睡得不踏实。

沙娜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此刻麦特尔也很寂寞吧,一会儿他见到我,一定会非常开心,会想跟我亲热的。到时我要好好地安慰他,爱抚他……”

枕头上,还散发着麦特尔那熟悉的气味,沙娜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枕头。忽然,一样东西从枕头下滚出,沙娜一看,是那只“貘”,此刻它正朝自己瞪着那双邪诡的红色眼睛。

沙娜不禁一愣,“麦特尔怎么会把这个小雕像放到自己的枕头下?他并没有做噩梦啊。再说,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小玩意儿真的能吃掉噩梦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卧房的门猛地被推开,一头庞大的怪兽突然闯了进来。

天啊,原来这正是那凶残、邪恶的“貘”,刚才沙娜是把它的脚步声误当成麦特尔的了。沙娜骇得差点晕厥过去。

那头貘的背部布满了穿山甲似的麟片,鼻子向前翘着,那粗短的腿肢踏着地板,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这怪兽的胡须钢针般挺竖着,又尖又弯的獠牙正闪泛着幽幽的冷光,整张兽皮粗糙得像尚未雕琢的大理石料,浑身上下更散发着和那个老妪一样的腐臭味。

这一刻,沙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想放声大叫,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头貘喘着气,爬到床上,像一座小山似的沉重地压在沙娜身上,伸出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饥饿难耐地瞪着她脸上和脖子上的肉……

这一瞬间,沙娜似乎明白了:麦特尔把那个象牙雕像压在枕头下,是想用它吃掉噩梦,而沙娜,正是他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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