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051700000016

第16章 离别故乡

一向以为,童年活在心灵中,不管想不想它,绝不会弃离自己,它是属于自己的天地,随时可以全身心地融入它的境界。可是这一次,主意要好生写写自己的童年,却引起我无限的伤感。童年与我之间,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茫茫的距离。这里说的距离,不是地理学上的可以丈量的含义,它近似疏远或淡化,是一种心灵上茫茫然的感觉。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自己的影像,我向它走去,怀着虔诚和信任,可是,不是越走距离它越近,而是越走越远了,它远出了淡出了我的记忆。童年像一个灿烂的星座,黄昏(“黄昏”之前,我有意略去“生命”二字)之后,本该它出现,却无声地陨落了,就落在自己的心灵上。感到了它以往的重量和光芒,却很难从心灵上再升起那个完整而美丽的星座,照亮自己的生命。因此我至多只能写出童年在我心灵上留下的重量和一束束光芒。是的,连1937年10月末,在日本侵略军的炮火声中,离别家乡和亲人的情形,我都无法详尽而清晰地录写出来了,这还不令人伤感吗?

那个晚上,全家人只有我和两个弟弟跟平时一样睡觉,其他人都整夜没有合眼。祖母为父亲和我出远门准备干粮,用文火烙了七八个有油盐的厚厚的白面饼,有点像西北高原的“锅盔”,只是略小点薄点。走口外草地的人,上路都是带着这种经吃经饿的饼。祖父年轻时走归化城(今呼和浩特),祖母也是烙的这种饼,够十天半月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种干粮,它的特点就是“干”。揉进油盐才有点发酥,否则难以咬动。穷人家烙的饼,只有盐,没有油,怕咬不动,烙之前,就把生饼虚切得棋盘似的,吃时掰一块下来,正好塞满嘴巴,噙好一会儿,口水泡软才能嚼碎,因此十分耐吃。

祖母那天烙了一夜饼,10岁的妹妹帮着她。多少年后,妹妹告诉我,那天晚上,祖母一边烙饼,一边默默地流泪,可能想起她死去多年的丈夫。她已经有多少年没烙过这种干粮。那天祖母烙饼时,油用得很多,隔壁金祥大娘闻到了油香气。第二天上午,她来我家,一进院就嚷嚷:“哎呀,你家有甚喜事?”听说我母亲把她狠狠剋了一顿。两个不懂事的弟弟晓得家里烙了油盐饼,向祖母哭闹着要,但祖母没有留一张饼下来。

母亲为父亲和我准备行囊,她在我上路穿的棉裤裆里,一块一块地缝进14块银元。听说我三舅父牛佩琮在太原坐牢时,母亲为他缝囚犯专用的戴着脚镣能脱能穿的那号棉裤时,就絮进了几块银元,以备急用。

后半夜,祖母叩我的门,她用戴顶针的指头叩击门框的声音特别响(烙饼的同时,祖母还缝补一条狗皮褥子,所以戴着顶针)。上初中以后,我就住在与羊圈为邻的半间小屋,一向睡得很死,祖母喊我半天才醒过来,“成汉,快起来,你听,炮响得越来越近啦。”我有生以来,还没有听到过大炮声,坐起来,感到一种很闷的声音,像远方的雷朝这里滚动,炕有些颤动。

我走到院里,远方有密集的枪声,响得很脆,格外令人恐怖,仿佛老天在做噩梦咬牙。父亲正兀立在院子里听动静。他说:“还远着哩,多半在忻口一带,诗人元好问的老家离那儿不远。”不久之前,父亲为我讲过元好问的诗。

母亲让我换上远行的衣裳,恨不得四季衣服全让我一层层地穿上。穿棉裤时,母亲才对我说:“裤裆里絮了14块银元,万一你和父亲被冲散了,你就一块一块拆下来花。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它。”母亲这番话也是说给父亲听的。父亲嗜酒如命,花钱多。

父亲说:“天一亮就动身。晚了,村里人见到要问长问短。”

当时,全家人或许只有父亲一个人心里明白,这一走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在县立初中教史地和语文,天天看报,当然晓得这一次抵抗日本侵略的战争不同于以往的国内军阀混战,那最多不过几个月,这一回,谁也难以预测。父亲近来常常默不作声,主要由于心情的沉重。

当时,我的头脑简单,不理解人世间还有生离死别这种事。我心想,跟父亲出去走走,去大地方开开眼界,起码能进省城太原转转,到一个地方躲一阵子就可回来。我连想都没有想过,一个人怎么可能与自己的故乡和亲人永远地分离。

那几天天气晴朗,凌晨有点寒意,墙角的蟋蟀叫声开始沙哑。父亲没有穿平常穿的长袍,换成了对襟棉袄,看上去有些陌生,像城里公义生油盐店掌柜的老头。父亲右肩头背着包袱,挺大,我一只手拎着干粮。中秋节才过了一个多月,家里存的月饼全让我们带上了,隔着包袱都闻到“五油四糖”的月饼味,一斤面粉揉进五两油四两糖(当时一斤为十六两)。月饼是我母亲亲手制作的,她舍得多放油和糖。祖母可从不做这么贵重的吃食,她平时只想尽办法把活命的高粱面做得有滋有味,用油是一滴一滴用的。

全家人默默地把我们送到大门口。祖母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棉裤,说:“薄了点。”母亲说:“等到穿厚棉裤那时,人还不回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质问父亲和我。

父亲常出远门,一家人过去也就是在大门口分手的。什么美好的祝福的话都没说,全家人面对面地比平时多站了一会儿。父亲在前面走,我习惯地在他后面跟着。我憋不住回过头□了□眼睛,对妹妹说:“后天我可就在省城了!”要是平时,我这么说,妹妹总要回嘴:“臭闺女不值钱,你和爹是全家的命根子。谁能比!”今天,妹妹仿佛突然长大了,什么话没说,两眼泪汪汪的,她也许在心里还为我能出去走走高兴哩。

街巷里没有一个行人。远方的炮声还在闷闷地响着,仿佛不是从空中传来的,是从很深的地下鬼鬼祟祟地冒出来的。当父亲和我快拐弯走进另一条街时,听见妹妹飞快地跑到我跟前,对我说:“祖母让你回去一下。”我随着妹妹踅回到大门口,父亲立在街口等着,默默地望着立在大门口的母亲和妻子。我看见祖母眼里噙着满盈盈的泪,但并没有哭出声,她的眼窝很深,泪水聚着不易流下来。祖母的眼睛年轻时又大又亮。她用粗糙的手习惯地在我面颊上抚摩一下,说:“快到大屋去,把炕头上一个包袱带上。”我心里奇怪,为什么刚才不带?回到大屋,靠窗口的炕头,放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包袱。我一摸,知道包的是狗皮褥子。其实不用摸也闻得出来。如果是现在,我是绝不会拿的。当时我只觉得祖母生怕我们在路上睡在露天的地里受了风寒。我回到大门口,祖母指指狗皮褥子对我说:“出村之前,不要对你爸说。”她怕儿子不肯带。这张狗皮是我家前几年老死的那条狗的,让村里刘春毛家鞣制过,毛长绒厚。祖母腰腿患有严重的风湿痛,她每年的冬春秋三季都离不开这张狗皮褥子,只有暑热天才不用它。包袱提在手里觉得很沉,我感到了祖母的厚重的爱。

回到街口,父亲可能沉溺在悲伤之中,并没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拐弯时,父亲还是没有回头。他一回头,一定哭出声来,他怕伤了母亲与妻子的心。我可知道父亲的这个脾气,他的心不硬。要是母亲带我远行,将是另一番情形。我回过头,朝祖母和母亲大声地喊:“我走了,我走了!”声音里没有一点真正的悲伤,没有就是没有,我不会作假。半个世纪之后,我才深深悔恨自己那种今生不能原谅的愚稚的行为。祖母和母亲站在家门口,像平常一样,没有招手,没有祝福。母亲的嗓门大,用哭腔冲着父亲和我的背影喊了一声:“过大年时一定回来!”我回过头喊了一声:“一定回来!”父亲不敢回头,只把头低低地垂下来,脚步放慢些。

然而自那以后,由于种种原因,我再没有返回家乡。这原因,本来想不说,考虑再三,还是应当说几句。50年代初,工作繁忙,抽不出工夫;1955年之后的25年间,由于成了“反革命”,还是不回去为妥;80年代,父母早故去,家乡几乎无亲人了,老屋成了废墟,不愿回去凭吊历史,今生只想在记忆中保持心灵的平衡。父亲建国以后从西北高原回去过两回,见到了不少亲朋好友,却没有能再见到他挚爱的母亲。祖母已于1943年病逝。

离开故乡后,父亲和狗皮褥子没有分开过,到1961年他逝世之前,一直铺在他的身子下面。绒毛早已磨损得很薄很薄了,可是在流寓他乡的极困难的日子里,它仍能给父亲难以比拟的温暖。1959年,年近六旬的父亲被错划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在荒寒的陇山上背了两年石头,累得吐血不止。平反之后,人已瘦成一把骨头,不到半年就去世了,埋在陇山的一个山坡上,狗皮褥子仍铺在他的身子下面。葬埋父亲的地方,隔着藉河正对着北山坡上的李广墓和杜甫游历过的南郭寺。这个风水地方是父亲生前选定的。

在刚离家那一年,每到一个住处,父亲总是把狗皮褥子横着铺上,这样两个人的腰部都能贴着暖暖的毛皮,不容易受风寒。从介休县到风陵渡,是坐的太原兵工厂拆迁机器的没篷的敞口火车,父亲和我夹在机器缝隙中间。父亲说:“天冷,千万不要把脸和手贴着机器,会把皮粘下来的。”我摸摸机器,的确有点粘手,不,简直是在咬人!感到异常恐怖。天黄昏时,火车正经过韩侯岭,行驶得慢,被一架敌机发现了,追着火车朝下不停地扫射。枪弹打在机器上的响声格外地凄厉,四处溅着火星星,我不敢睁眼,父亲死死搂着我。后来听说那是架侦察机,如扔下几颗炸弹,我们坐的火车必定遭到毁灭。那天后半夜里,下起大雪,冷得睡不着,也不敢入睡,时刻担心日本飞机来轰炸。人夹在机器中间无法活动,冻得脸腮木木的,父亲打开行李,把狗皮褥子取出来,裹着两个人的肩头,才感到一点暖意。就在那天夜里,在机器缝里真冻死了几个人。天亮了,我看见人们把几具尸体抬下列车,冻死的人是蜷曲的,脸和手被机器“舐”得血糊糊的。那个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祖母的狗皮褥子被枪弹(也许是四溅的火星)穿了一个洞,却奇迹似的没有伤着父亲和我。父亲说他当时闻到了一股燎毛的气味。

从风陵渡过黄河时,父亲和我没有能挤到同一条船上,我坐的船小一点,那天有风,滔滔东去的黄河浪很高,我坐的船快到岸时翻了。幸亏我自小会游泳,还能在浊浪中挣扎着。我被恶浪劈头盖脸地打入了浪的底层,穿着厚厚的棉衣,浑身动作不灵,几次沉了下去,又浮了上来。生命几乎永远地沉没了。当我浮到水面时,看见波浪翻滚的河流上,有一道道弯弯曲曲的血的斑纹,是溺死的人从心肺里呕出来的鲜血。后来,我被一个老水手救上了岸。我一口气跑上了一个很陡的山坡,看见一个夯土的拱门,门楣上赫然有三个大字:“第一关”。恍惚到了另一个世界。我真的走过了人生的第一个关口?!当时正是冰天雪地的12月,正如艾青在《北方》那首诗里写的寒冷(艾青的这首诗,正是写在我渡黄河的那个月的潼关)。上岸后,穿着湿透了的棉衣裳,走了几个钟头才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父亲,我被黄河向下游冲了十几里远,他以为我多半被淹死了,父亲和我都哭了。结了冰的衣裳外面硬得嚓嚓作响,走起来十分困难。贴着身体的那一面,却又融化成水,顺着前胸后背和腿部不停地朝下流淌着。就这样不停地走了几十里路,父亲说不能停,一停下人要冻坏。到了潼关,住在一间民房里,我还是挺不过去,发高烧好几天,父亲日夜守护着我。最后出了一身汗才好了起来,身子下面的狗皮褥子被我的汗湿透了。我难过地说:“我把祖母的狗皮褥子淹坏了……”

14块银元还缝在棉裤裆里。

1938年春天,父亲去醴泉县做事,我一个人留在西安,叫卖报纸糊口,舍不得拆下一块银元花。有一天,看到街上贴着一个广告,说民众教育馆内办了一个漫画学习班,正在招收学员,我从裤裆里拆下了两块银元去报了名。后来听说教画的先生中有诗人艾青。我哪里晓得?那时我只迷画,还没有迷上诗。只记得老师中有一位叫段干青,因为他是山西老乡故记住了。不久我徒步到了天水上学,又从裤裆里拆下两块银元配了一副近视眼镜。剩下的10块银元我全拆下来交给父亲收着。

没过黄河之前,总觉得脚下的地与家乡连着,每条路都能通到我家的大门口。渡过黄河,有一天与父亲坐在潼关积雪的城墙上,隐隐望见河北岸赭黄色的隆起的大地,才第一次感到真正地告别了自己的故乡,黄河把一切与故乡的真实的联系都隔断了。父亲哭了很久,热泪滴在积雪上,把雪烧出了密密的深深的黑洞,泪居然有那么大的重量和穿透的力量!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仍能听见父亲的热泪落在积雪上的沉重的响声。黄河虽然没有把我的生命吞没,可是我的童年从此结束了,黄河横隔在我面前,再也回不到童年的家乡。童年,永远隐没在遥远的彼岸了。

1991年6月,北京

同类推荐
  • 东篱夜话

    东篱夜话

    《东篱夜话》这本文集从多个方面展示着作者的心路历程,他刻画的24个节气,定位准确,惜墨如金;他描绘的花卉果实,栩栩如生,美丽动人;他抒发家和国的情感,情真意切,令人信服,等等。《东篱夜话》中,仍然有一些作品是写人物的,比如《王彦章铁船开灌河》和《有个男孩名叫可可》这样的文章,作者把人物和历史、人物和家庭紧紧联系在一起,历史人物写出了传奇英武,孩童可可写出了天真可爱,虽然每篇文字不长,但是读来让人印象颇深。
  • 信马由缰

    信马由缰

    本书是作者阅读一些中外名家名著后写下的文字。包括国外的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无知》,勒克莱齐奥的《诉讼笔录》、《乌拉尼亚》,还有国内当代作家,如池莉的《熬至滴水成珠》、《来吧孩子》,叶兆言的《后羿》,赵本夫的《无土时代》等。作者以随笔的方式,想到什么写什么,不在乎评论作品本身,而在乎抒发自己的心情。用作者的话说就是“兴趣有时,随手找张纸片,记下联想或者心境,自娱自乐,信马由缰”。
  • 颠沛时光浮生梦:丁玲

    颠沛时光浮生梦:丁玲

    朱丹红编写的这本《丁玲:颠沛时光浮生梦》是“倾城才女系列”丛书 中的一册。传主丁玲是我国著名作家、社会活动家,代表作品有《莎菲女士的日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等。她一生坎坷,情路几经波折,是一位 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丁玲:颠沛时光浮生梦》感情充沛,以诗意的语言 讲述了丁玲光辉而曲折的人生。
  • 五洲见闻

    五洲见闻

    本书作者是一位资深外交官,在外事和外交战线工作多年,足迹遍及五大洲,退休以后,根据自己在世界各地的见闻,用散文的形式写了不少回忆文章。作品平实严谨,信息量大,可读性强,对于多国的风土人情、风光物产、地理地貌、历史沿革,乃至政治、经济、文化特点等等,均有所介绍,其中尤其对他曾经常驻过的荷兰、英国,以及任过大使的葡萄牙的记述较为详细,读者不仅可以从中了解新中国的一些外交史实,也可以了解许多国家和城市的概况概貌,可称为一本有关世界知识的普及性读物。
  • 爱在不言中

    爱在不言中

    本书内容有,《爱在不言中》、《爱他就爱他的家人》、《茶山的歌者》等。
热门推荐
  • 养娃成功

    养娃成功

    二十年前,他被一个一岁不到的奶娃娃无意识的从那黑暗的最深处召唤出来,无法抗拒的结下了不可解的灵魂绑定的平等契约,自此以后就再也无法离开奶娃娃,苦逼的将奶娃娃抚养成一名帅气逼人,英俊潇洒的十佳好青年,却因为意外而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却蛋疼地发现,他家奶娃娃已经成为了灵帝,只差一步就能突破为灵神,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改变了?”唔……白……呜呜……不,不要……”白皓荨无辜的看着北木夕,“明明刚刚还说要呢!”
  • 福妻驾到

    福妻驾到

    现代饭店彪悍老板娘魂穿古代。不分是非的极品婆婆?三年未归生死不明的丈夫?心狠手辣的阴毒亲戚?贪婪而好色的地主老财?吃上顿没下顿的贫困宭境?不怕不怕,神仙相助,一技在手,天下我有!且看现代张悦娘,如何身带福气玩转古代,开面馆、收小弟、左纳财富,右傍美男,共绘幸福生活大好蓝图!!!!快本新书《天媒地聘》已经上架开始销售,只要3.99元即可将整本书抱回家,你还等什么哪,赶紧点击下面的直通车,享受乐乐精心为您准备的美食盛宴吧!)
  • 回到异次元

    回到异次元

    本该好好的享受周末好时光,一个陌生的广告中奖,一系列的巧合,阴差阳错回到了异次元,黑暗的力量又一次出现在了这个次元。
  • 时空之歌

    时空之歌

    浩瀚的宇宙一望的星空有多少欢笑有多少忧伤有多少是回忆真实如在昨天确又那么虚幻
  • 遇见终是一场错

    遇见终是一场错

    她以为第一次见他是在公司,却不知相遇其实在更早之前。她以为自己对他是一见钟情,却不知他对她动心却在更早之前。她以为自己为爱付出很多,却不知为了她,他步步为营,只是敌不过命运罢了。原来,不是说了爱才是爱。
  • 岁月最后酿成病

    岁月最后酿成病

    一个讲初恋的故事,关于我们都经历过的那场青春校园酸涩的懵懂爱情。在这场爱情里,我们献出了我们的第一次,我们疼了爱了哭了离散了,当初兵荒马乱的去喜欢一个人,却不知,初恋的又名为虐恋。因为啊,初恋,往往都不能在一起呢,即使它成了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经历,一次懂得,一次学会,一次成长。就像岁月里的那句话:我们用了整个青春去深爱一个人,那么深刻,那么铭心。到最后,却还是不能在一起。
  • 一妃倾三界

    一妃倾三界

    倾世容颜坠入凡尘迷煞了世人;繁华初见许你一生莫问情缘本;掌灯执念灯如星辰;点灯一年又一年的红尘。夜太冷气凝霜深迷蒙谁眼神;离别处点盏孤灯思念你笑声。烟花纷纷羡煞旁人;是一瞬烟花绚亮凡尘;谁听闻烟花落地生根;不承认也不能否认瞬间也是永恒。
  • 佛说阿难四事经

    佛说阿难四事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早安,我的鬼夫大人

    早安,我的鬼夫大人

    稀里糊涂救了被灵车擦撞的孕妇,就被迫伺候如狼似虎的鬼夫!从此,治得了恶鬼,下得了厨房,斗得过第三者,打得过流氓!
  • 鹿晗之路过

    鹿晗之路过

    额,男主角鹿晗,女主保密,女主女扮男装进入了s.m公司,成了exo的一员,但是在exo中有他的哥哥,所以一进exo就被发现了……就不在透露了,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