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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雪的提醒

自小喜欢雪,因为她温柔、体贴。特别是落身上时,生怕碰歪你一根汗毛的小心样子,叫人陡然产生一种伏在母亲怀里,正被抚摸呵护的感觉。毫无疑问,该心理活动有点幼稚,用组织部门的话叫“不够成熟”。但,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爱作如是想。

眼下成熟否?不知道。不过,见了雪,感触确实复杂了点。

感触一:平时喜欢翻看破案方面的报道,我发现,雪天犯罪的不是没有,而是案发率极低。古来杀人越货,奸淫抢劫,多为月黑风高夜,极少雪花飘飘时。我估摸,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到处一尘不染的。别墅豪宅,老房旧楼,一律变白,难分档次。再者,春风杨柳般的美女们,为了御寒,穿得没了三围,好似皮球。其粉脸亦裹上围巾,只剩双眼,这倒小事一段,关键是为了躲冷风雪粒,会说话的眼睛只得眯着,也顾不上秋波乱闪、风情万种了。同时,小车也突然罕见,酒店生意冷淡。在路旁树荫下,平时总碰见若干时髦男女,旁若无人的,很幸福很炫耀地拥抱着,并吻得吱吱响的画面亦荡然无存。反正,花花世界没影了,污垢垃圾不见了,穷富官民难分了,红颜华服模糊了。面对洁白,再狠毒的心也要软一会儿吧,因为没了犯法氛围。

感触二:都看过《水浒》吧?林冲被高太尉陷害,贬去看草料场,那晚雪大,将草厅压塌,林教头没了住处,只好暂到山神庙过夜,半夜草料场起火,林冲惊醒,正要去救,又听门外脚步响,进来三人,林冲躲入神像后偷听说话,才得知这火是他们奉高太尉之命,有意放的。林冲暗自感叹:“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

林教头确应感恩,若不是这场大雪,他早变成炭疙瘩啦,更谈不上报仇雪恨。

不单如此,古来雪的威信都极高,如“麦盖三床被,头枕白馍睡”啦、“瑞雪兆丰年”啦等,为表达敬意,甚至连吃的喝的也以雪为名,如解暑的雪糕、名牌饮料“雪碧”、高贵的雪莲花、人人爱吃的雪里蕻菜……

一句话,办人事了,人才敬你。

你想过没有,《我爱你,塞北的雪》为何风靡全国,久唱不衰?现在明白了吧?

我不迷信,可是,我一直顽强地认为:雪,是有灵性的。

感触三:前天一场大雪,县城大街小巷,登时景象异常。行人因路滑,个个走得小心翼翼,准确点说,干脆不是走路,而是像一位满腹诗书的大学问家在客厅踱步。有的为预防不测,两条胳膊还轻轻向外展开,做飞鸟状或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状。有的左顾右盼,瞻前顾后,绝不抢道,斯斯文文,极尽温良恭俭让之能事。农贸市场一位买肉的小伙子向我感叹:“看,个个都成孔夫子的那个玩意儿——圣人蛋啦。”再说车辆,历来屡禁不止、屡教不改、前赴后继的开飞车摩托群,街上不见了。每位骑摩托者速度极慢,近似步行,且双脚叉开,离地三公分,一副随时停下之态。

唉,平时要这样该多好,不也少撞死撞伤点人啦。

小车、三轮车、自行车的速度都慢了,货车?干脆不见了——是啊,谁急着趁这天气脱生哩找阎王爷点卯哩?

我想,可以写篇新闻稿,名曰《大雪功德无量,全城皆成文明市民》。

又接着想,这会儿,玉皇大帝俯视人间,肯定会很得意地说:“看,我一不宣传,二不鼓动,三不作报告,就把一个个都变得精神文明啦,嘿嘿……”

我个人意见:雪,不能天天下。但,年年得下几回,最起码,给高低人都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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