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扛锄头从市中心走过,有人见我穿着阿迪、耐克:“你是收古董的吧?”我藐视他们一眼:“我在找回你们祖
宗的记忆。”
——摘自《桑狼语录》
盐市口作为成都最繁华妩媚的中心地带,让无数外来人员充满遐想,去年各大媒体刊登成都修地铁的特大新闻,盐市口将成西南最大的地铁站。谢骨干闻讯,打算拜师川音的网友学习民族乐器,待地铁开通,每逢周末,头披长发,于入口繁华处吹奏葫芦丝,做一名流浪艺术家。
溜达在盐市口的人们与我擦肩而过,热血和心潮此起彼伏。一瞎眼的算命先生将我拉住,摸摸我的脸说:“小伙子印堂发黑,信得过就让老生免费给你测个字。”心想今年真有些时运不济,便用手指在算命先生手心画了一个“凡”字,这厮用大拇指在其余四个指头上按了按,装模作样地说:“‘凡’字不好,遇上贵人才能走运。”
自古傍势者非富即贵,我问他什么人才算贵人?算命先生立马伸出一双脏手,我知趣地放了两枚假硬币。这厮掂了掂,将硬币放进衣袋才大开金口:“要找一个比你大……的……女人……”
我隐忍不住,你小子不是折腾我么,找老女人当老婆,岂不便宜人家,撇开相貌地位不说,单就“老牛啃嫩草”这条俗论就让人无以承受。算命先生见我来了火气,将两枚硬币还我,拄着拐杖摇头而去。
对于测试结果,我不置可否,寻财之路哪像人南路那样宽敞,陌生人一个指点就让你知道左拐直走上川大,右拐北走就是倪家桥。谢骨干说现实之所以叫现实,因为现实不是写意,不是单纯的大脑思维。
简历投出去,只有耐心等待公司的面试电话。谢骨干说职场就一菜市,我们都是摆在摊子上的青菜萝卜任人挑选,就算选中,还是会和你讨价还价。或许你认为自己身价一万,但他只出三千,你爱干不干,不干拉倒。这就是市场经济,谈交易不谈感情。而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如何更加“鲜嫩”,喷喷水,让人看上去如同刚从地里拔出,营养成色兼备。但我们往往不知自己是哪棵葱,菜市场如此宽大,品种繁多,顾客并非都长了火眼金睛,或许你看见他挑选了身旁的疵品,你是一株价廉物美的小白菜,他却视而不见。回忆谢骨干的话,觉得自己应有足够耐心等待机遇降临,天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赵晴临走前说几米出了新漫画,死妮子从大学至今,只要几米出新书,每本必买。眼下经济紧张,才几十页厚的精装本定价三四十,捏捏干瘪的钱包,我在西南书城门口踌躇不定。一位胖中年看在眼里,鬼鬼祟祟地和我搭讪,问我想不想赚外快。我瞪了他一眼,这厮和颜悦色地拿出大叠订购机票的名片,说你要是有时间,站在这里帮我发完,酬劳五十。
陡然为之一振,又觉事有蹊跷,见我满腹疑虑,胖中年摸出三十块,说这是订金。我想到几米的漫画,赵晴如此着迷,又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毫不犹豫接招。同寝室好友高英俊对发传单特有研究,这厮读A大时和一家广告公司搞联谊,每逢成都举办秋季糖酒会都有单做,久经磨炼,总结发传单四大要点:脸厚、嘴甜、眼疾、手快。
话说从西南书城路过的多为时尚人士,男男女女眼高手低,即便我卑微颔首,遇男称哥,遇女呼姐,还是无人愿意伸出尊手接过名片。和路人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转身见书城门口停了数百辆自行车,灵机一动,便往每辆自行车后座塞上一张名片。
眼见大功告成,一身长体壮的城管赫然挡在面前,以违章发放传单污染市容为由没收余下的几十张名片。城管凶神恶煞地问:“你是哪家公司请来的员工?”我故作颤颤巍巍:“我……我是临时工。”城管不信,我便找了个“参照物”,指着蹲在书城门口抽烟的男士说:“那是雇佣我的老板,不信你去问他。”城管转身就走,我趁机溜之大吉。
我感觉自己像丧尽天良的逃犯,挤上公车,周围的乘客神色怪异,纷纷做出回避的架势。泪腺酸楚难忍,眼角渐渐潮湿,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为那伤心处,在心头狠扇自己两耳光:“汪凡,哭锤子哭!”
晚上谢骨干打电话叫我过去吃饭,说瑶瑶今天休息,备了好酒好肉。我拒绝了这厮的好意,心想就是龙肉琼浆,老子现在也没得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