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梵的剑,已经刺及骨髓表面,即将斩进骨头了。
“智梵狗盗儿……看刀!”忽地一声暴喝,智梵身后一股劲风来袭,威视骇人。
临危之时,竟是奄奄一息的漠北刀客强提最后一口气,提刀来斩,刀势大开大合,竟然给人一种勘破生死法则的厚重感。
此刀,恐怕是漠北刀客这辈子最厉害的一刀。
危机感浮上智梵眉梢,只得放弃氏铭,抽剑去挡。
漠北刀客一往无前的一刀,本是强弩之末,智梵凝重以对,却也是接下了。
不料漠北刀客醉翁之意不在酒,将刀弃之,血红之剑,入了漠北刀客肩膀几寸,漠北刀客却是往前一步,一脚踢在猝不及防的氏铭肩头,力气之大,恐怕不亚于刚才那一刀。
氏铭方才内气被那血红之剑吸得七七八八,若不是意志坚定,恐怕已然倒下,现在又被这么一脚猛踹,直挺挺地就飞了出去,朝着山崖外飞出。
“若你大难不死,还请前往漠北,寻人为我报仇啊!”
身在云端,山巅传来漠北刀客声嘶力竭的呐喊。
“要死了吗?”这是氏铭意识浑噩的最后想法。
生死与命同理,日月与天齐兮!
天地苍苍茫茫,人世沉沉浮浮!
算命的说,一切皆是命,由天注定。除非那超脱命格之人,其命方有自己掌控。
氏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超脱命格的人,反正被疼醒,被冷醒的时候,发现一双黑眼睛正在打量自己。
“啊?”氏铭睁开眼,疼痛呻吟,却是让这双黑眼睛的主人大惊失色,连忙跳脱开去,同时将手中一枚桃核使劲砸在氏铭脸上。
虎落平阳遭犬欺,人落何处被猴耍?
氏铭全身疼痛无比,想要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努力翻动身子转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下一刻听得枝桠断裂的声音,氏铭又直直地向下掉去。
不过好在天不绝人,或许仅有三五米氏铭就落在了地面上,本就重伤的身体被这么一摔,顿时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
“叽叽!”
方才用桃核砸自己的猴子却是灵巧自如地从断裂的树枝上跳下,在氏铭身边左腾右挪,东瞧瞧西望望,好不欢喜。
莫非这猴子没见过活人?
伤痛、饥饿、寒冷让氏铭想睡而不得,想爬起来却是更不可能。
猴子在自己身边观察一会儿,似乎觉得躺在地上的异类对他并无威胁,竟然试着用脚踢了踢氏铭,氏铭心中恼怒,挥手去拍他,手未能抬起,却是牵动伤势,疼得氏铭龇牙咧嘴。
好几年没伤得这么严重了。
猴子见这异类居然有反应,却伤害不得自己。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竟然又用脚来蹬氏铭,力道虽然不大,可是弄得氏铭恼火万分。
氏铭尝试几次驱散此猴,却是哪里有力气?甚至想做一个凶恶的表情都办不到。
猴子以此为乐,时而用脚踢氏铭,时而用爪子抓氏铭的头发,时而还在氏铭腹部跳跃,这泼猴竟然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连一只山间泼猴儿都奈何不得,氏铭此刻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难道自己遇上智梵那样的大拿都逃得了性命,却要被这泼猴玩死吗?
此时此刻,氏铭却有种我命由天不由己的顿悟,不对,是我命由猴儿不由己。
泼猴玩弄氏铭一番,后者已是奄奄一息,最后连挣扎和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泼猴见这异类没了动静,或许是觉得无趣了,便停止对氏铭的戏耍。
泼猴跑开,不一会却是两手抓了几个桃子回来,坐在氏铭身旁,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氏铭口渴饥饿,望着桃子几乎是要吞口水了,可是,连吞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泼猴吃得满口生津。
那猴子自顾自地吃着桃子,瞥见氏铭两只眼睛,猴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用爪子挠了挠后脑勺,将啃了一半的桃子扔在氏铭嘴边。
为了食物,氏铭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竟然扭头将桃子含进嘴里,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这桃子不知是何品种,却是甘甜多汁,对氏铭有着莫大的帮助,虽然不至于对伤势有帮助,不过却是让氏铭不至于饿死和渴死。
猴子看着氏铭期盼的眼神,叽叽叫了两声,却是又飞快去弄了几个桃子来。
氏铭吃了桃子,实在是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下了。
不知是否是翌日天明,东方白在头顶冉冉升起,不闻野雉啼鸣,却见那只泼猴在头顶的一根老藤上玩耍。
氏铭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虽然仍然疼痛无比,不过好在有了些许力气。
氏铭慢慢爬将起来,猴子从老藤上跃下,见得这异类竟然动了,一时间叽叽叫着,竟是不敢上前。
“你这泼猴,昨日欺负我那般勇气哪里去了?”氏铭苦笑道。
猴子几次试探,或许是通了人性,知道氏铭并无恶意,倒也靠近来,又用脚来踢氏铭。
“泼猴,可别得意,待得我伤好了,定要收拾你!”氏铭将身旁的桃核扔了过去,泼猴却是灵巧闪过,然后朝着氏铭咧咧作笑,似乎在嘲笑氏铭扔不中。
山间泼猴多顽皮,不过猴子乃是人类的祖先,有些猴子能通人意,又是素食动物,氏铭自然对他无任何恶念。
氏铭爬起来背靠岩石坐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断崖石台上,断崖里是一处漆黑的洞口。这石台并不宽,不过方圆两三米,若是那晚漠北刀客踢自己的力度再大一些,恐怕自己就不是这般际遇了。
一念至此,氏铭却是想起了漠北刀客那胡茬汉子来,此刻不知他是否已经遭了智梵和尚的毒手。只能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腹中饥饿,氏铭指了指地上的桃核,又做吃东西状,那猴子竟然会意,双抓也跟着做吃东西状,然后叽叽地攀爬到旁边的岩石,那里有几棵生在岩石之中的桃树。这断崖求生对于人类来说无疑难如登天,不过对于这泼猴来说,却是来去自如,很快就摘到了桃子,竟然尾巴倒挂着桃树,顽皮地将桃子砸向氏铭。
泼猴便是泼猴。
不过好在氏铭伤筋动骨一番,却也是接住了桃子。
一人一猴坐在这悬崖边,井井有味地吃着桃子来。
吃完桃子,泼猴叽叽喳喳地跑到氏铭跟前,又用腿蹬氏铭,看来又要与氏铭耍泼了。
氏铭也不理会他,任由他蹬,不一会泼猴便觉没趣,自己跳上老藤玩耍去了。
山中无岁月,这猴子生活在这半山腰上,除了吃便是睡和玩,倒也逍遥自在。
氏铭这才开始盘坐起来,将丹田内气提起,准备先用内气在体内各处筋脉运行一周天。
可是,下一刻,氏铭却是苦笑起来。
丹田中竟然毫无内气,像是枯竭了一般。
其中缘由,极有可能是智梵和尚那柄凶器所致。
内气枯竭,氏铭还从未遇到过,此刻筋脉又伤得七七八八,又在这个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悬崖半空,当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祸不单行啊。
虽然丹田内气全无,但是丹田并未破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丹田未损,那就意味着氏铭够重新修炼出内气。所以,氏铭便开始尝试起来。
第一天毫无收获,运行一个周天,丹田依旧死气沉沉。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氏铭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丹田之中,终于有一丝内气了。
每日饿时有泼猴找来野果果腹,闲时修炼疗伤,氏铭的皮外伤倒是渐渐好转些许,不过筋脉的温养却无法操之过急,要想重回巅峰,没有三五个月绝无可能。
这般过了十天,氏铭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与这泼猴也是越发亲密起来。为了方便称呼,氏铭便就叫他泼猴,后者似乎还听得乐在其中,每每叫其名讳,他却兴高采烈。
既然外伤好的差不多,行动便利,氏铭自然是想离开这里。上面不知几何高,下面云雾缭绕,更不知有多深。
要想离开,只有看看这平台里唯一的洞穴能否给氏铭一线机会。
氏铭一直很奇怪,泼猴白天从不进洞,只有晚上要休息的时候,才跑进洞去,天明便会出来。
“泼猴,你带我进洞去吧?”
氏铭指着洞口,泼猴却是发出几声急促的叽叽叫声,面有恐惧之色。
“我得离开这里啊,要不然也带你离开这儿?去外面有好多的桃子吃,还有香蕉、梨子……”氏铭用他能够看懂的手势做了许多诱惑。
泼猴能通人意,氏铭从这几日的相处便可发现。
果不其然,泼猴经受不住诱惑,抓耳挠腮好一会,方才叽叽叫了几声,到底是什么意思氏铭却没能明白。
不过泼猴在前带路,走得小心翼翼,氏铭进去便闻到一股猴骚味,就在进洞口两三米远便有一处用树藤做的吊床,看来是泼猴的栖息之所。
往里面走了大约十米,氏铭发现这里竟然有另一处分岔的洞口,一股寒气自里冒出,阴寒袭人。
氏铭准备去一探究竟,却是身旁泼猴发出叽叽的警告声,使劲拉扯着氏铭的裤脚,是让氏铭别进去。
“泼猴,这里面有什么?莫非这里面有母猴子?你竟然怕了?”
氏铭调侃一句,泼猴哪里能听懂,不过却是紧紧抓着氏铭裤脚不让进那散发寒气的洞子。
“泼猴,别怕!”氏铭安抚他,从怀里拿出一件玩物来,却是这几日氏铭闲来无事,将吃的桃核串起来的一串核珠,泼猴一见新奇玩意,爱不释手,也顾不得氏铭,将核珠抢过去,却是叽叽对氏铭发出一些警告,自己转身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