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无力躲闪，对自己失望了，绝望了！这一刀过后就能和邓之、陈大彪相见了，但愿他们没有走远！
服部壮了壮声势，劈向长空的脖子..
嘭——嘭——两声爆炸，惊得鬼子们都趴在地上。紧接着就是激烈的枪声，这是捷克式和中正式的声音..
服部正南顾不得等死的司马长空了，指挥着鬼子兵还击。
杨荣带人杀了过来，趁着冲锋的猛劲儿将鬼子暂时压制住，杨荣抓住长空就开跑，这小子还没死！苍天有眼，在这个节骨眼赶上了！再晚一步，哪怕一小步..
服部的机枪手很快扭转了战局，主动权又回到日军手中，近距离的枪战，还是鬼子占优，问题的关键是武器。咱们的“中正式”虽然比汉阳造强好多倍，杀伤力也强劲，但枪栓不好拉，而且精度、射程都不如鬼子的三八大盖，十几名兄弟又倒下了..
“连长，你快带营长走！”仅存的四名士兵返身冲向鬼子，他们身重数弹却冲的更猛。这四名士兵每人扑住一个鬼子，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
四团血雾在傍晚也黑夜交班的时候闪烁了天空，如同夺目的光瞬间降临，亮瞎了鬼子们的狗眼。
杨荣已经带着司马长空消失了踪迹。服部没有继续再追，两个支那军人如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况且大名已经拿下还是收兵进城，好好休整休整。
其实杨荣和长空并没有走远，他俩躲在土坑里，一直等到满天的星星都上了岗，才哆哆嗦嗦的出来。他们不是吓的哆嗦，而是冻的哆嗦，十一月的夜晚只有寒风，而且两人肚中没有一粒粮食..
“大名城已经被鬼子占领，何师长中弹受伤，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来找你的时候，师部下令南撤。”杨荣一脸沮丧。
“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你应该跟部队南撤啊！”
杨荣不喜欢听这句话，显得有些生气，说：“师长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就算你死了，也得找到你的尸首。再说，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也是我唯一佩服的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要死一起死！”长空将刀横在脖子上，喊了一声：“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
杨荣一把夺过刀来，打了长空一个耳光，又将长空推倒在地，情绪很是激动：“你真让我失望！我豁出命救了你，不是要看着你自杀！邓之和大彪是死了，很多兄弟也死了，可是你要明白他们为什么死，为了谁死？他们以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你就这么给自己一刀？你对得起他们吗？到了黄泉，他们问你给他们报仇了没有，你怎么回答？”
杨荣也蹲了下来，一手搭在长空肩上，眼睛里的热泪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杨荣平静了一下，说：“你要活下去！要把兄弟们留给你的命活出来！现在还不到寻死的时候！他们把未来托付给你，别嫌担子重，我和你一起扛着！等到可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时候，再死也不晚！”
长空终于忍受不了积累下来的情绪，一头扎在杨荣怀里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名城内，鬼子们正在开庆功宴。
“服部君，虽说是我先进的城，但如果不是服部君在秋道将军阵亡之后勇担师团的指挥重任，我想我们还真不好拿下这座古城。所以，你是头功。”岸本笑嘻嘻的敬了服部正南一杯酒，他知道服部很有可能因此升任师团长，虽然只是差一个级别，但是高一级是一级。
“岸本君过奖了，我们是为了解放中国而来，是为正义而战！所以每位帝国士兵都是此战的功臣！”
“拿下了大名府，我们就可以将华北、河南、山东连接起来，迈出包围徐州的第一步。”岸本的日式小胡子显得如此不可一世。
“这一战让我明白中国军队不能小视，我们虽然拿下了大名城，却伤亡一千多人，是惨胜！让帝国的勇士抛尸疆场，是我们的责任。”服部端着酒杯，一直没有喝。
“服部君，胜利就是一切。为了帝国大业，干一杯！”
服部和岸本满意的喝了这杯胜利的酒。
大半夜里长空和杨荣找到了一个村子，他俩已经饿得受不了了，随便找了一家开始敲门，敲重了吧可能会把全村人都敲醒，敲轻了吧又怕传不到屋里去。兵荒马乱的年代，谁家听到半夜敲门也不敢轻易出来看，谁知道敲门的是人还是鬼..
两人敲了半天，没见有人起来，狗叫声倒是震天响。
“哼哼，咱这门敲的，没把人敲醒，倒是把村里的狗给吵醒了！”杨荣往墙边一靠。
“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吧！”长空是这么说，手却依然再敲着人家门板。
“天寒地冻的，上哪儿找去？你就敲吧，准有来开门的！”
旁边一户人家的院门“吱——”开了，两人来了精神，整理了一下浑身是血的衣服，注意一下形象..
一条大黑狗踏步迈了出来，也不叫，就这么盯着杨荣和长空..直盯得他俩心里发毛。
“咱俩还饿着肚子呢！没准儿得成人家的夜宵了！”杨荣一动也不动，狗盯他，但他不敢盯狗，还跟长空说：“千万别盯着狗眼啊！老人们说过谁盯着它，它就咬谁！”
“那咱跑吧！”长空小声说着，嘴唇也不敢动，这句话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得了吧，就咱俩现在这体力，能跑得过它？还是保持这样比较好，相安无事！谁跑它肯定咬谁！”
“那你们跑吧，我保证它不咬你们。”铃儿般的声音，听上去就像那滴着水的杨梅，酸酸甜甜。一位少女走了出来，虽然是黑夜，但是清秀的五官在月光下更显得如画一般，小眉毛如同春天的嫩柳叶，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怜，粉扑扑的脸蛋含着羞，一条粗粗的辫子搭在右肩，用一个词概括——天生丽质。
“呃..那个..我们..”长空看呆了，除了镇上陈老板家的女儿，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脸随之一红开始胡乱说话：“啊……我们……我们在晒太阳……太……”
杨荣杵了长空一下，对着那个少女说“姑娘，我们是当兵的，队伍被打散了，我们哥俩又累又饿，这才来敲门，想讨口饭充饥！”杨荣到底是年长的，有见识，不慌乱。
“呵呵呵，看出来你们是当兵的了！一定也很累了吧！跟我进屋来吧！”少女一脸善良。
大黑狗还是盯着杨荣和长空，好像是说：“小样儿，敢图谋不轨的话，看我咬死你们！”嘴角出一屡寒气冒出……
长空和杨荣两人贴的紧紧的跟着少女进了屋。
可能是被吵醒了，少女的父亲端着煤油灯从里屋出来，一见两个全身血糊糊的人立着，吓了一跳，急忙把女儿拉过来，护在身后，说：“你们……你们什么人……你们要是敢动我闺女，我拼了老命也不放过你们！”又冲屋里大喊着：“老婆子，屋里来俩男的，不像好人，你快拿家伙出来！”
少女的母亲也从屋里蹿了出来，手里拿着把剪子对着长空和杨荣，看见他俩又是拿刀，又是一身血，吓的哆哆嗦嗦。
“你这丫头，跟你说谁敲门也别开，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偷偷跑出去放俩人进来，还请屋里来！你说说你……”老头还不忘发发牢骚。
“大叔，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长空赶紧解释道。
“去去去，别套近乎，谁是你叔！”老头看这俩人说话还算彬彬有礼的，也就稍微放松些，不过得刷刷脾气，不然这俩小子不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就说：“你们不是坏人？那好人有……有拿着刀，一身血，还大半夜的闯民宅吗？我告诉你们，我在这石榴村也算是个人物，你们要是敢乱来，我只要吆喝一声，全村人就得把你们煮了！”
“我们真不是坏人！你看看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杨荣凑近了把胸章指给老头看。
老头对着灯光倒是看清楚了“哦”了一声，但是随着来了一句：“我不识字！”
杨荣笑了笑，又接着说：“您不认识没关系，我们是大名城的守军，鬼子攻下了大名城，我们和部队失散了！这一身血都是小鬼子的！”
“守军？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老头又问。
“抗日的二十九军您知道吧，我们以前就是二十九军的，后来我们在的那部分改变成77军179师，师长是何基沣，抗日名将！”
“哦，是二十九军，何将军的队伍！快坐快坐！”老头的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二十九军是抗日英雄这在华北乃至全国都是人尽皆知，何基沣这个名字更是响当当的。况且这两个小子面相、气质上确实不像坏人。这两天大名府方向确实炮声连天，今天傍晚突然就不响了，这两个人看来真是守大名的。
老头半夜不敢生烟火，就把剩的窝窝头和咸菜先给两人将就将就。长空、杨荣早就饿的不行了，有吃的就行，也不挑剔什么，狼吞虎咽的就吃开了，真像饿死鬼转世，也不怕噎着，没出息的吃相逗的少女一直笑。
两人随吃随和老头讲着这两天的战斗，并且告诉他们大名城失陷，部队南撤，要防着日军到村里胡作非为。一顿风卷残云之后，长空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银元放在桌子上，这是军饷。
“谢谢大叔！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长空说完就和杨荣往外走。
老头叫住他们：“两位这大半夜的哪儿去啊，部队也不在这儿了，要是不嫌我家贫寒，就在这儿住下来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确实啊，出去能到哪儿去啊！大冬天的，没战死再冻死就窝囊透了。
“也好吧，多谢恩人收留，只是我们还没请教恩人一家高姓！”杨荣先开了口。
“我姓杨，一个糟老头子名字不足挂齿！这是我闺女玉秀，那个是我老伴，你们就管他叫杨老太吧！我还有个儿子，也在本村住，明天让他也过来！”
“哎呀，那咱们可是一家啊！我也姓杨，叫杨荣！这位是我的长官司马长空！”
“那我们今晚就在杨老家打扰了！”
“我们家房子不富裕，只能让二位到偏房小屋里将就将就，里面就是放一些平日的用具，虽说地方不大，却也干净着呢！”老头和老太一人抱了一床厚被子带着长空和杨荣去偏房收拾。
老头又让玉秀找了两身她哥哥的棉衣，既然大名被鬼子攻下，那么这俩人再穿着军装必然会惹祸上身，换上便装更安全些。
老头要把军装烧掉，以防不测，长空和杨荣把肩章、胸章、领衔都取了下来才把衣服交给老头，77军179师的编号不能烧、作为军人的荣誉不能烧……
长空、杨荣躺在暖烘烘的炕上，杀敌的疲劳一下子就卸了下来，不知道师长怎么样了，不知道179师的兄弟们怎么样了。先睡上一觉再说吧！
两人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就听着院子里吵了起来，还有哭喊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