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才一怔,已听得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说:“云凤晴。”
云凤弦脚下一踉跄,几乎没有跌倒在地。云凤晴也是微微一颤,本来呼吸沉重,这时却简直窒了息。
“尘洛,别胡闹。”
“你胡说什么?”
云凤晴和尘右灯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云凤弦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外加不怀好意地望着汗如雨下的云凤晴。尘洛依然跪在原地,声音清脆地道:“爹,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今日若不肯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任尘右灯一世豪杰,见过再大的场面,此刻也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尘洛冰指着云凤晴大喊道:“是不是你欺负我妹妹年少无知,骗了她?”
“哥,不关他的事。他是我的仇人,这你们都知道,我们每次见面,不是打就是杀,他哪里骗得了我。但是天下人都不信我的时候,他肯信我,我今生今世,是嫁定他了。”
“胡说八道,你要嫁谁别拉上我,谁要娶你这么一个母老虎。”云凤晴毫不客气地大吼了回去。
尘洛冰气得涨红了脸,刚才他听说尘洛要嫁这个混蛋,直想扑过来宰了云凤晴,现在听到云凤晴拒绝,却又恨不得把云凤晴碎尸万段。
尘洛也猛然跳起来,扑了出去,一扑到尘洛冰身旁,伸手就抽出他腰间的宝剑。旁人还道她要扑过去宰了云凤晴,却没料到,她一抬手,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又引来一片惊呼。
“洛儿。”
“小姐。”
“柳姑娘。”
尘洛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云凤晴,一字一字道:“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如今却万夫所指,都当我是失贞败身的女子,还想隐瞒此事,嫁入名门。若不能觅一如意夫婿,更叫天下人耻笑,若是如此,我不如死了算了。”
云凤晴已经是气急败坏,“你死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要嫁人,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何必找上我。”
尘洛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是你自己方才说你不是平凡男子,一定不会介意我身上发生的事。”
“我不介意是一回事,娶不娶你是另一回事!”云凤晴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狼狈过。
尘洛冷笑一声:“原来你也不过是只能嘴上说说,根本没有担当,没有作为的男子。”
云凤晴气极反笑:“好好好,我就有担当、有作为一回,只是我这人素来行为不检,风流荒唐,你敢嫁我,我还怕娶你不成。”
“既是如此,一言为定。”尘洛竟眸中光华一闪,已是断然说出这切金断玉的诺言。
两个人对话飞快,直到此时,尘右灯才来得及断喝一声:“荒唐,我岂能让你们这般胡闹。洛儿,立刻跟我回去。”说话间伸手就要来拉尘洛。
尘洛知道父亲武功盖世,若被他拉住,就再无挣扎的机会,大叫一声:“爹!”手上用力,雪玉般的脖子上已流出鲜血。
身前身后一阵吸气声、尖叫声。
云凤晴脸色微微一变,忽的向着尘洛冲出好几步,却又似有所觉,急忙止步。
尘右灯忙停了手,变了脸色,大喝道:“洛儿,有话好说,你不要这样。”
“爹,我意已决,若不能嫁他,索性一死以洗污名。爹,就当女儿不孝,求你念在骨肉之情,不要阻我。”
柳清扬脸上神色瞬变,最终长叹一声,垂下手来:“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你们既然都愿意,我又何必劝阻。”
尘洛这才松了口气,知道他素来一诺千金,既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断无失信之理,这才屈膝跪下,泣道:“是女儿不好,请爹责罚。”
尘右灯摇摇头,长叹着走过来,把她拉起来:“责你又有什么用,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尘洛听得心酸,更是悲从中来,扑到慈父怀中,放声痛哭。
尘右灯只是低声宽慰她,再多的疑虑不满,终也在爱女的悲泣声中消失了。
他不忍尘洛久哭伤神,抬指点了她的睡穴,这才抬头对云凤弦等人道:“多有打扰,我要带她回家去了。”语毕,他又凝望云凤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你与洛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是你们双方都已允诺婚事,洛儿也盼早日完婚,我也不再追究,你早送婚书来便是。”说罢转头,带了一干和道盟弟子,转眼尽去。
云凤晴却还站在原处,怔怔发呆。
空洃领着几名化血堂弟子进来,低声道:“主上,可要回去了?”“公子回来了,好歹住一夜再走,也叫我们多少尽些心意。”琥珀站在边上,低声阻道。
云凤弦转了转目光,低声对空洃道:“你派人去告诉风紫辉,今晚我在这里住下了。”她知道要打发空洃走,她是断然不肯的,也就只能让他随便派个人回去了。
琥珀微微一笑,领着云凤弦便往里走。
空洃回头派出一名手下,也紧跟着云凤弦。
云凤晴忽的长笑一声,对门前的几个歌妓招招手:“来来来,刚才被扰了兴致,今晚你们好好陪陪我。”
云凤弦猛然转身,脸色铁青:“你刚才答应了娶尘姑娘为妻。”
“那又如何,我的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硬要嫁我,难道要我为她守身如玉当和尚?”云凤晴冷笑一声,也不再说,拉了几个歌妓,左搂右抱,哼着香艳的词儿,迳自去了。
云凤弦瞪着他的背影半天,最终叹口气:“罢了,这人没救了。”
云凤弦见琥珀端了热酒过来,起身要接。
琥珀微笑着避开了她的手,亲自为她斟满一杯,低柔地道:“天气冷了,晚上风寒,公子喝几杯酒,驱驱寒气再睡吧!”
云凤弦笑了笑,举杯饮下,只觉一股暖流从胸中升起,转眼间传往四肢百脉,忍不住放松身体,懒洋洋坐下:“还是在自己的家里,喝自己的酒舒服啊!”
琥珀悠然一笑,声音更加在柔媚:“若是夫人能在公子身边,公子会更加开怀。”
云凤弦心头一痛,纵然已知道古奕霖的所在,但偏偏被堆积如山的事情压得不能相见,终是怅惘伤怀,提壶倒满酒杯,又饮尽了一杯。
“啊呀!是我不好,又说话让公子伤怀了。”
“无妨,你不要介怀。”云凤弦轻笑一声,不知不觉中,再饮一杯。
温暖的热流,化为炽热的火焰在心中烧了起来,眼前忽然间有些朦胧,她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是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
琥珀连忙抢前过来相扶,“公子。”
云凤弦忽然间环绕全身的温暖,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不知是想推开,还是想拉近,却又接触到惊人的香滑之肌。鼻端传来YOU人的清香,耳旁更是一声声低柔的呼唤。
恍惚间,此情此境,似曾相识。
在什么时候,那个让她心心相念之人,也是这般与她相依相近,一夜缠绵。
云凤弦无意识地抓住面前的躯体,眼中浮现的却是古奕霖含笑脉脉的容颜,“奕霖。”
“是,我是奕霖,我回来了。”轻柔的声音,婉转多情。
云凤弦心中点点的火苗,立化倾天烈焰。她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被烧着了,所有的理智随风而去,剩下的只是最原始的冲动。
拥抱他,把他与自己溶为一体,再不让他离开一分一毫。
她的手狂乱地撕下去,裂锦之声,异常刺耳。她更是疯狂地吻下去,用尽所有的力量和热情,看不见他颈上、胸前、身上,渐渐浮起的点点吻痕。
她觉得自己化做一团火,想要烧尽自己,也烧尽别人,却在燃烧到最极致时,被一股冰凉的水自头顶狠狠泼下来,全身打一个寒战,终竟无力地滑落在地,完完全全失去知觉。
徐徐收回刚刚点在云凤弦灵台的手指,卫靖临的眼眸静如明月般。他穿窗而入,连烛火也不曾摇晃一下,倒是那闭目在云凤弦怀中,任他求索的琥珀忽然睁开了眼。
然后卫靖临一指点出,琥珀像鱼一般从云凤弦怀抱中滑了出去,冷眼看云凤弦倒在地上。
卫靖临走近桌前,拿起酒杯,闻了一闻:“千年佳梦,必见最牵心动魂之人之事,从而心志失守。只是MI药,不是毒药,所以……云凤弦避之不得。”他说完后,淡雅一笑,望向琥珀的眸中闪过金色:“久闻水柔之术,诡异莫测。化身大法,更是天下一绝,只要修得此法,无论扮演什么人,化身为什么身分,即刻神形合一,绝无破绽,以前的武功、内力、修养、习惯也可以全部忘掉,再无痕迹。所以,以风紫辉神目如电,竟也无法看破你的伪装。而我一路暗中保护她,若非今日你下药出手,我也无法察觉,原来,最大的威胁,最可怕的敌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琥珀发已乱,钗已落,就连衣裳也全给撕披,却毫不在意身上只披了两三块破布,神色淡定如常。抬手理理散发,好像没发觉这一抬手,最后一缕披在身上的破布也随风飘落,令她那曼妙体态尽露于旁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