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与玉红回到屋内,方才拿出那两颗“九香丸”。
玉红早已经按捺不住,道:“林洛,咱们这就吃下去试试这丹药的妙处吧?”
“这……”林洛看着隐隐有九色光彩流转的丹药,感觉放在屋中观赏更好,还能让屋中久久飘荡着一股药香,令人心旷神怡,不由有些怜惜道:“怎么吃?”
玉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洛,惊讶道:“林洛你是不是昏睡了两天脑子坏掉了?当然是用嘴巴吞掉了,不对啊,方才吃饭的时候你还知道怎么吃呢……”
林洛直翻白眼,道:“我是说我我从未修炼过,若是直接吞下去,会不会因为药力过猛,我化解不开,弄出个爆体而亡什么的就不好玩了……”
“这个……你想多了。”玉红拍了拍林洛肩膀,道:“这种丹药主要是助人开基筑元之用,药力柔和,没听陈师兄说吗,凡俗百姓中地权贵们都偶有食用的。”说完他见林洛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补充道:“佛门中也有这种丹药,我六岁时师父曾给过我一枚‘金刚丸’,我当时也是一点修为都没有,服用下去只是感觉丹药化作暖流流向全身,然后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出了一身臭汗而已。”
“好吧……”林洛答应下来,不过还是找来水杯,就着水服用了九香丸。
“片刻以后你会感觉暖流袭遍全身,只需要静坐,缓缓吐息纳气即可,若是还感觉热,把衣服脱掉就好。”玉红叮嘱完,便自己也把丹药吃了,到一旁静息打坐。
林洛照着玉红的说法,静静吐息,果然,九香丸刚入腹中还没什么感觉,片刻后便感觉一股一股热流自腹中传遍全身,四肢百脉都有感觉,药力温驯,没有丝毫不适。
“果真如此。”林洛自言自语,而后尝试着缓缓将药力引入全身各大经脉之中。
自己虽然未曾修炼,但往日里曾见过父亲吐纳,父亲也曾教过他些许炼气的初级法门,只不过自己年纪太小,父亲从未让自己修行。
九香丸的药力在林洛地引导下缓缓散开,周身都感觉舒泰无比,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层汗,正当林洛以为药力都被体内经脉吸收,准备伸个懒腰睡觉时,却突然发现一丝异常。
右手手腕处的贵妃环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而后碧茫不减,九香丸那本已蛰伏在体内经脉中地药力似乎被其引导,而后缓缓地聚向右手手腕处。
“这……”林洛有些无奈,辛苦吸收的药力似乎要被贵妃环吸走,更诡异的是,在贵妃环吸收药力时,林洛似乎感受到一种欢快的情绪,似乎……这贵妃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碧茫忽明忽暗,终于,四肢百脉中蛰伏的药力尽数被贵妃环吸取,而贵妃环向一个吃饱了的人一样,渐渐安静下来。
林洛疲惫不已,望了望另一边的玉红,此时玉红满脸通红,但似乎已经陷入了安静的沉睡,一股倦意袭来,来不及多想,林洛也沉沉睡过去。
清晨,一道和煦的晨光照进屋中,窗外也响起了阵阵鸟鸣。
“林洛,林洛,快起来,怎么睡的这么死。”玉红的声音传来。
“嗯……”林洛含糊应了一声,而后费力地坐了起来,愣了片刻,才看清楚眼前的玉红小和尚。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全身舒畅,精力十足啊?”玉红问道。
“……”林洛想起昨夜的变故,看向手腕处的贵妃环。
“全身舒畅才怪,现在一定是你全身舒畅了……”林洛心中说道。
贵妃环静静地待在林洛手腕上,形同凡石。
“别愣着了,今天你要去先祖祠拜过祖师正式入门,父亲让我来带你去。”门外传来一人,正式南宫叶。
他看到林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师弟?莫不是昨天陈师兄给你的九香丸药力过猛,你服用后身体不适?”
“没……”林洛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我们走吧,师兄。”
“嗯……”南宫叶也没再多问。
……
去往先祖祠的路上,不断有离火宫的弟子跟南宫叶打招呼,毕竟南宫叶是当今宫主的儿子,至于林洛与玉红二人就少有人问津了,毕竟离火宫这么大,门下弟子数万,不可能谁都认识谁,不过其中也有几人对林洛与玉红打招呼,虽不认识这二人,可能跟在南宫叶身边的,又岂会是寻常之辈。
“师兄,先祖祠那里都有些什么人啊?”林洛问道,要早做准备。
“其实也没几个人,父亲母亲,还有一干长老,再加几个主事的弟子,总共不过十余人,不过……”南宫叶故意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过什么啊?”
“几位长老中有一个女长老,你可要小心点……”
“为何要小心那个女长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
先祖祠距林洛住处并不遥远,片刻后三人便赶到那里,远远看去,一座不大的祠堂伫立于此,祠堂前已经站了十多人,而这十多个站立的离火宫弟子身前还有五张桌椅,椅子上端坐着五名长者,想来应该是几位长老了。
林洛留神看了一下五位长老,果然见到一位身着紫色衣袍的女长老,不过女长老身后一名女弟子却更惹人注目,旁边一些男弟子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眼神都往她身上飘。
那女长老虽年岁已大,但风韵犹存,她身后的那名女弟子却正当妙龄,年纪不大表鞥看出是个美人坯子,清丽无比,单单立在那里便有一种出尘的气质散发开来。
这师徒二人吸引了无数目光,可这女长老坐在那里冷若冰霜,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让周围其他四位长老都隐隐与她分开一段距离。
“南宫师兄!”那美丽女弟子见到南宫叶一行三人,突然笑着对南宫叶招了招手,这一笑,当真是百花失色,天地都为之一黯。
“灵儿!”女长老突然回头叱了一声,被唤作灵儿的女弟子赶紧收起笑容,朝南宫叶吐了吐舌头。
南宫叶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在这女长老面前他也颇有压力。
接着林洛便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看个通透,正是那女长老的目光。这目光凌厉无比,看的林洛窘迫无比,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
南宫叶看着林洛尴尬的样子,心中暗道:“小师弟保重啊……”而后大步走上前去,前面,南宫书文正负手而立,面对着先祖祠中离火宫历代祖师牌位。
“父亲,林洛来了。”南宫叶对父亲说道,同时弯腰对着祖师祠堂行了一礼。
“让林洛到中间来,你跟玉红退下吧。”
“是。”南宫叶领着玉红退回五位长老身后,原本还在打理祠堂祭品香火的两位离火宫弟子也退了回去。
“林洛,燃上香,在一旁等候。”
“是。”林洛走上前去,先对着祖师牌位拜了三拜,而后点燃三炷香拿在手中,恭敬地退到一边等候。
这时南宫书文上前一步,朗声:“天道昭昭!离火宫历代祖师在上,今有弟子林洛,年方十岁,身世清白,愿入我离火宫门下,修行悟法,参悟先贤大道,以期明身静性,来日修炼有成,定会将离火宫发扬光大,不辱威名,愿历代祖师庇佑!”
说完,他率先对着祖师牌位行了跪拜大礼,身后的五名长老与十数名弟子也同时起身,而后行礼。
“林洛,行三跪九叩之礼!”南宫书文见林洛还愣在那里,喝道。
“哦……”林洛赶忙上前一步,将手中三炷香插入香炉中,而后“噗通!”一声跪倒,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片刻后,南宫书文道:“好了,都起来吧。”
待众人都起身后,南宫书文环顾了五位长老,道:“如今林洛已经正式拜入离火宫,不知几位长老可有人相中此子,要收入门下?”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南宫书文略显尴尬,看向其中两位长老:“梁长老,你们兄弟二人可有收徒之意?”
这两位长老一人叫梁穆阳,一人叫梁伯益,乃是兄弟二人,与南宫书文同辈,在离火宫中德高望重。此时梁穆阳看了看林洛,而后对南宫书文笑道:“宫主,你知我兄弟二人不喜繁琐之事,长老事务也多交由手下得意弟子掌管,已经多年未收弟子了……”
南宫书文摇头,又看向另一位长老,道:“商长老,你可愿意?”
商长老连忙摆手,道:“宫主,万万不可啊,我门下已有近五千弟子,若是再收了林洛,只怕无暇顾及,会埋没了他的。”
“哼!”南宫书文突然怒道:“五千弟子能教,为何多他一个便不行!”
商长老低头不语,那边却响起一道声音:“宫主不必问了,商义强长老只怕是看不中林洛的资质,不愿收罢了。”
“好你个秦茹,你怎么不收!”商长老吹胡子瞪眼。
“我门下都是女弟子,这点宫中人尽皆知,商长老你忘了吧?”秦茹冷笑道。
“罢了!宫主,让林洛入我门下吧。”陈泽阳对南宫书文道。
“哼哼……不必了,你们目光短浅,见林洛资质不是上佳便不收徒,此子,我亲自收徒!”南宫书文冷然道。
其余几位长老不再说话,秦茹却站起来,道:“宫主,非我等不收,此子资质虽不是上佳,可也非那种断不可造之材,不过我观其手腕上那件器物,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内里大有玄机,断断不是我九州之物,听闻林洛是宫主自落玉山救回的,莫非他是巫族细作?”
“林洛父亲惨死于巫族人之手,他会是巫族细作吗?”南宫书文质问道。
“这……”秦茹听闻林洛身世,不由为自己方才之言懊悔,道:“请恕秦茹冒昧之罪,不过……他手上那件器物甚为诡异,不知宫主想过没有?”
“他手上那件法宝名为贵妃环,此物是千年前明皇所造,并没有什么诡异。”
“……”秦茹还是不放心,又审视向林洛,看的林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好了!”南宫书文一摆手,道:“林洛已入门,都散了吧!”
……
众人都散了去,先祖祠前只剩林洛与南宫书文二人。
“林洛,方才诸位长老也是为本门着想,尤其是秦茹长老,她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你不要怪她。”南宫书文长长叹了口气,他背对林洛,面对着离火宫历代祖师的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弟子不敢。”林洛小声说道。
“他们说你资质不佳,你也不要多想,这些长老都身居高位,眼光太高,若不是那种千里挑一的资质,还真入不了他们的眼。”南宫书文用眼角余光观察了林洛一眼,又道:“你的资质虽然不是上佳,可也绝不是平庸之辈,你可知道我离火宫开派祖师的典故?”
“弟子不知,请宫……请师父道来。”林洛本想叫宫主,可转念一想,如今已经是南宫书文弟子了,于是便改叫师傅。
“离火宫,开派万年,比大唐王朝还要久,以致于祖师名字都让人遗忘了,当世只知道,祖师当年功参造化,已然成圣,飘然世外,被世人称作‘火神’。”
“祖师当年穷困潦倒,半生郁郁不得志,四十岁那年才在一古洞中发现了圣兽传承,苦心钻研,终于悟出我们离火宫的根基——‘十二道火’,也正是靠着‘十二道火’,我离火宫才得以雄踞扬州,于群雄纷争中屹立不倒,传下万世伟业。”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的资质如何,并不能决定他将来的成就,自古以来,凡成大事者,都是心志坚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你明白吗?”
而林洛已经眼角泛红,声音有些抽搐:“宫主……不,师父,林洛何德何能,被您从落玉山中救出,而今您又亲自收我为徒,如此大恩,林洛何以为报!”
“哈哈……”南宫书文爽朗笑道:“落玉山之事,我想只要是我九州人士,遇到那巫族恶徒如此行径,都会出手相救的,再说了,未能救下你父亲,我也颇为自责。”
“师父……”
“对了,先不要叫我师父,既然宫中的长老们目光短浅,不肯收你为徒,我为你引荐一位高人,你若能跟拜他为师,不出十年定能让这几个长老后悔!”
“哦?宫中除了宫主跟几位长老,还有高人?”林洛疑惑道。
“严格来说他不算我们离火宫之人,不过他当年有愧于我,答应替我办三件事,三件事未完成之前,他不会离开离火宫,而且,他的修为可不在我之下!”
“这……林洛天资鲁钝,几位长老都不肯收我,若是也入不了那位先生的法眼……”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他答应我的三件事我还一件未提,如今收你为徒便是第一件事了,你随我来吧。”
……
一路上尽是离火宫弟子,见了南宫书文莫不住步行礼,不少弟子并没有参加林洛的入门仪式,所以对宫主身边这个小家伙颇为好奇。
南宫书文一直带着林洛从先祖祠来到龙隐山主峰,绕过高高的主峰,来到西部一片矮山中。
西山草木丰盛,甚至看不出有弟子活动的迹象。
林洛随着南宫书文一路走来,惊叹于离火宫占地之广,暗暗惊叹,而南宫书文似乎已经司空见惯,面上并无丝毫惊叹之色。
终于越过了漫茂的丛林,一汪湖水呈现眼前,一位白衣老者独坐扁舟,垂钓其上。
“老友,我来看你了。”南宫书文对着湖中老者大声道。
老者正闭目悠闲垂钓于湖上,听到喊声,睁开眼睛往岸上望了一眼,不慌不忙地收起鱼竿,而后又缓缓将小舟划向岸边。
动作之缓慢,任谁都会以为他是一寻常人家的老者,弱不禁风,林洛甚至有种感觉,此时若是刮来一道风,那叶摇摇欲坠的小舟便会翻船。
小舟不急不缓,终于是靠了岸,老者上岸后看了林洛一眼,而后对南宫书文道:“怎么你也有功夫来看我了?老夫我在这西山安逸自在,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老夫。”
这话说的林洛心头一惊,老者神情傲慢,似乎并没有把当今九大宗门之一的离火宫宫主南宫书文放在眼里。
敢如此说话,难道说这老者跟长安城中遇到的卢有仙一样都是隐世的大能?
南宫书文倒不介意,道:“正是有事才来找你的,请老友收此子为徒。”
“这个娃娃……”老者观察片刻,便道:“此子资质一般,老夫不收。”
果然如此啊……林洛心中暗想,同时怀疑自己资质真的如此差吗?
“老友不再考虑一下么?”南宫书文意味深长地道:“况且,我想你并非是因为资质的关系才不肯收他吧。”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老夫收他为徒?”
“老友就不要推脱了,就当是那三件事中的一件事吧。”
“你就不怕这阴阳际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这就不必担心了,真有变故,也是我南宫书文顶着。”
“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林洛一头雾水,什么阴阳际会,收自己为徒还会发生变故?
正愣神间,二人似乎已经商量好了,只见老者对林洛道:“罢了,我阳千河今日便收你为弟子,明日清晨,你先来此地,持斧子砍下百斤乔木,必须削成三丈长三丈宽,摆放整齐,再去草庐中见我。”
他摇摇一指,小湖另一边隐隐看见一座草庐,掩映在碧水青山间。
“这……是,师父。”林洛应道,他压下了心底的疑惑,没有细问。
“百斤乔木,还要削成三丈长三丈宽,这一天也不一定能做完,怎么会提这种苛刻的要求。”林洛心中暗自嘀咕。
“哼,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到,你就不配做我徒弟,也就不用来见我了!”似乎看透了林洛心中所想,阳千河冷声道。
“是……师父。”林洛赶紧收起心中念头。
“你先回去吧,我与宫主有话要说。”
“是……”
待林洛走了很远,南宫书文与阳千和二人一直沉默不语,直至林洛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南宫书文才开口道:“老友,到了你我这一步,早已暗通天道因果,对冥冥中的灾祸之事略有预感,你说我留林洛在宫中是好是坏?”
“此子身上有大气运,却又时隐时现,冥冥中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了,让人看不真切……”阳千河突然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过,若是真有什么变故发生,自有你挡着么!”
南宫书文却看向远方,目光深邃,道:“前些日子我于落玉山中救下此子,当时便感觉到我与他产生了不可分割的因果,每逢天下大乱,必会有无数强者崛起,而我纵观天命因果,隐隐看出林洛便是此次天下大乱中很重要的一环,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哼……”阳千河冷哼,道:“福祸相依,我只知道你心怀大志,九州已经平静千年,而今若是生了祸乱,你必要借此成就自身,有些事……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哈哈……老友,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了,你的话我当年会听了,不过……你我都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怕都要老死在天人境了,穷尽此生也无法再迈出那一步。”
顿了顿,他又说道:“迈出那一步,当真是云泥之别啊!”
阳千河没有说话,在这一刻,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位离火宫宫主,他心中对于迈出那一步地渴望,以及眼神中的狂热,都让他感到不安,甚至……还有一丝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