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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围棋与中国传统文化(3)

两军作战,占据有利地形很重要,三国时期的马谡没有听从诸葛亮背山扎寨的部署,山顶安营,犯了兵家大忌,最终被魏军断其水源,军心大乱,一败涂地。围棋则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强调的也是先占据有利位置,再展开子力,向中腹发展。军事作战,需要先确定战略方针,然后再确定具体的战术。围棋战略,主要体现在布局,布局水平的高低,布局思路是否正确,是围棋水平高低的重要体现,所以,布局是最难学的。中盘作战,使用的是各种各样的战术,和军事方面的有很多相通之处,如围魏救赵、声东击西等。在作战原则上围棋和战争一样,都是要“以正合,以奇胜”,对军队说来,就是要以正义的战争开始,以出奇兵致胜为终;围棋方面,是指棋要堂堂正正地去下,不急不躁,待到“四顾其地,牢不可破”的时候,再突发奇兵,以“出人不意,掩人不备”的方式,抓住对方的弱点,一举取胜。“兵贵神速”是兵法中的另一条重要原则;围棋中也强调要力争先手和主动,“宁输数子,勿失一先”,因为许多布局和定式,都是先下一方有利,因此围棋的先手也是非常重要的。

三、围棋与战争

在古代朝鲜和日本的历史上,都曾有过因为围棋而影响战争走向,从而改变历史进程的事件发生。在古代朝鲜,也有过三国时期。公元三世纪,高句丽统一朝鲜北部,与南部的百济、新罗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相传高句丽的长寿王巨琏,打算攻占百济,招募了一个僧人道,假装获罪,逃到百济。道琳擅长下围棋,通过下棋,取得了百济王的信任。道琳就蛊惑百济王滥用民力大肆修建宫室、城郭、坟墓,使得百济仓廪虚竭,民不聊生。高句丽乘机发兵,攻占了百济的首都,百济王兵败被杀。

日本历史上著名的“本能寺之变”,也与围棋有关。一代枭雄织田信长在本能寺观日海和尚下棋,棋局形成三劫连环无胜负,当晚织田信长就被部将明智光秀杀害。丰臣秀吉平定叛乱,于1590年统一天下。

1592年丰臣秀吉发兵16万进攻朝鲜。大将浅野长政和黑田孝高奉丰臣秀吉之命征战朝鲜。后来石田三成、增田长盛、大谷吉隆三员大将也奉命到达朝鲜,计划与浅野、黑田一起召开军事会议,研究作战计划。浅野和黑田得知石田等人要来,就抛开其他事务,下起围棋专心等待。然而开局以后,两人很快进入状态,竟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黑田到来后,请两人出去相见,两人竟沉迷棋局,置若罔闻。石田大怒,转身打道回府。而对局者下完棋后,还在埋怨石田为何迟迟未到。石田三成回国后,在丰臣秀吉面前重重地告了两人一状。从此,不仅浅野长政和黑田孝高,连他们的儿子浅野幸长和黑田长政都对石田三成深恶痛绝。

丰臣秀吉死后,天下分裂为二,一派以德川家康为首,号称东军;一派以石田三成为首,号称西军。浅野和黑田父子本应归属西军,但因与石田三成素有积怨,所以一起加入德川家康的东军,并立下赫赫战功。西军惨败,石田三成也被德川家康斩首。日本随后进入德川幕府时代。

围棋故事

核爆之局

1945年夏季开始的本因坊战挑战赛,岩本薰七段向桥本宇太郎本因坊挑战,当时,成为挑战者的岩本住在东京,桥本本因坊家在宝豚,桥本的师傅濑越宪作则住在广岛郊外的五日市。

战火已经在日本本土燃烧,挑战赛还是决定继续举行。7月下旬,第一局比赛在广岛举行。当时,从美军航空母舰起飞的飞机在市区上空不断进行机枪扫射,使对局室的房瓦发出砰砰的破碎声。因对局的双方都穿着和服,行动不利索,即使听到机枪扫射了,也不能飞快地钻进防空洞。就这样硬着头皮坚持了3天,终于把棋下完,结果是桥本执黑5目败。

第2局从8月4日开始,共弈3天,这就是日本棋史上著名的“核爆下的本因坊战”。对局室选在广岛郊外的五日市某会社的事务所。第1天与第2天都平安无事。第3天早晨刚过8点,一得知空袭警报解除了,桥本龙太郎和岩本薰立即擦净棋盘,摆上棋子开始续战。突然,空中出现一架像侦察机似的美军飞机,紧接着一个白色降落伞飘落下来。当人门发现飞机影子消失的同时,一片闪光射向整个大地,对局室里仿佛一群摄影记者同时闪亮了镁灯似地白得骇人。广岛上空升起一股不断翻滚着的乌云,闷雷般的隆隆声由小变大,两位棋手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一阵狂风般的气流呼地冲进了对局室。等桥本宇太郎爬起身来看时,才发现自己站在院内的草坪上,他急忙冲进对局室,只见濑越宪作茫然呆坐在席子上,岩本则趴伏在棋盘上。室内物品被吹得踪影皆无,门窗玻璃全都破碎了。当时他们只想像是一枚超巨大炸弹,在10公里以外爆炸了,而广岛市被原子弹化为灰烬的事却丝毫不知。匆匆收拾了一下对局室后,下午再次一头扎进棋盘之中,棋局已进入收官,没用多少时间,这第3期本因坊挑战赛的第2局,即载入棋史的“核爆下的本因坊战”就以桥本龙太郎执白胜5目而告结束。

本因坊挑战赛在广岛只下了这两局就中止了。直到战争结束,该赛才得以继续进行。

第三节围棋与文学

一、围棋诗词

既是谈围棋诗,笔者亦不揣浅陋,将围棋诗的内容以诗的形式,总结如下,聊博一笑:

诗家咏烂柯,棋酒两相和。女弈多无赖,臭篓一筐箩。

名将欲着史,闲人可消磨。不语真君子,国手从此别。

1.诗家咏烂柯

王质观仙弈烂柯的传说流传甚广,历代诗人作围棋诗大多喜欢以此为题。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唐】刘禹锡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烂柯石

【唐】孟郊

仙界一日内,人间千岁穷。

双棋未遍局,万物皆为空。

樵客返归路,斧柯烂从风。

唯余石桥在,独自凌丹虹。

送宋处士归山

【唐】许浑

卖药修琴归去迟,山风吹尽桂花枝。

世间甲子须臾事,逢着仙人莫看棋。

石棋局献时宰

【唐】李中

得从岳叟诚堪重,却献皋夔事更宜。

公退启枰书院静,日斜收子竹阴移。

适情岂待樵柯烂,罢局还应屐齿隳。

预想幽窗风雨夜,一灯闲照覆图时。

【宋】高辇

野客围棋坐,颐向暮秋。

不言如守默,设计似平雠。

决胜虽关勇,防危亦合忧。

看他终一局,白却少年头。

仙岭樵歌

李堪

金仙洞头樵子多,负薪出山行且歌。

仙家棋局无心看,只恐归时斧烂柯。

又送前人琴棋书画四首

【宋】文天祥

我爱商山茹紫芝,逍遥胜似橘中时。

纷纷玄白方龙战,世事从他一局棋。

观弈图

【明】高启

错向山中立看棋,家人日暮待薪炊。

如何一局成千载?应是仙翁下子迟。

题刘商观弈图

【明】张以宁

松风冉冉羽衣轻,石上谈棋笑语清。

樵客岂知人世换?山童遥指海尘生。

碧桃落尽又春去,白鹤归来空月明。

一着山中犹未了,人间流落不胜情。

衢州咏烂柯山效宋体二首

【明】张以宁

人说仙家日月迟,仙家日月转堪悲。

谁将百岁人间事,只换山中一局棋?

洞里仙人笑客痴,斧柯烂却忘归时。

人间宇宙无穷事,只似山中一局棋。

题王质烂柯图

【明】徐渭

闲看数着烂樵柯,涧草山花一刹那,

五百年来棋一局,仙家岁月也无多。

题《八仙对弈图》两首

【清】纪昀

十八年来阅宦途,此心久似水中凫。

如何才踏春明路,又看仙人对弈图。

局中局外两沉吟,犹是人间胜负心。

那似顽仙痴不省,春风蝴蝶睡乡深。

2.棋酒两相和

酒可浇愁,棋则忘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间快事,尽在此间尔。

郭虚舟相访

【唐】白居易

朝暖就南轩,暮寒归后屋。

晚酒一两杯,夜棋三数局。

寒灰埋暗火,晓焰凝残烛。

不嫌贫冷人,时来同一宿。

刘十九同宿

【唐】白居易

红旗破贼非吾事,黄纸除书无我名。

唯共嵩阳刘处士,围棋赌酒到天明。

郊居春日有怀府中诸公并柬王兵曹

【唐】许浑

欲学渔翁钓艇新,濯缨犹惜九衢尘。

花前更谢依刘客,雪后空怀访戴人。

僧舍覆棋消白日,市楼赊酒过青春。

一山桃杏同时发,谁似东风不厌贫。

山居即事四首

【唐】吴融

万事然只有棋,小轩高净簟凉时。

阑珊半局和微醉,花落中庭树影移。

禅院弈棋偶题

【唐】吴融

尘丝雨送微凉,偶出樊笼入道场。

半偈已能消万事,一枰兼得了残阳。

寻知世界都如梦,自喜身心甚不忙。

更约西风摇落后,醉来终日卧禅房。

观棋

【宋】陆游

一枰翻覆战枯棋,庆吊相寻喜复悲。

失马翁言良可信,牧猪奴戏未妨为。

白蛇断处真成快,黑帜空时又一奇。

敛附两奁来对酒,泠泠听我诵新诗。

梦中作

【宋】欧阳修

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种花。

棋罢不知人换世,酒阑无奈客思家。

3.女弈多无赖

女弈在棋史上少有记载,据《南齐书·崔慧景传》记载,南朝时浙江东阳有一女子娄逞,“粗解围棋,解文义”,女扮男装,“遍游公卿间,仕至扬州议曹从事”。后被揭开真相,齐明帝“驱令还东”。明代有一位女棋手薛素素,围棋也下得不错。从一些关于女弈的诗中,我们可以了解些古代女子围棋的发展情况。从这些诗中可以看出女子弈棋,常用一些小聪明,耍一些小手段,不仅无伤大雅,反而更显可爱。《夜看美人宫棋》中的女子,不仅下棋毫无章法、乱下一气,收拾棋子也是丢三落四,偏偏棋瘾很大,下棋通宵达旦。《美人宫棋》中美女很是可笑,趁对手不注意,偷偷拿走对手的棋子,还得意洋洋地非要和对手比胜负。花蕊夫人不仅下棋赌钱,还爽约。《少年游》中的女子,争强好胜,不管不顾,上来先抢白子。钏脱钗斜,衣冠不整,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全无淑女风范。只是苦了她的对手,对方输了棋,哭鼻抹泪的,可如何是好,唉!

夜看美人宫棋

【唐】王建

宫棋布局不依经,黑白分明子数停。

巡拾玉沙天汉晓,犹残织女两三星。

美人宫棋

【唐】张籍

红烛台前出翠娥,海沙铺局巧相和。

趁行移手巡收尽,数数看谁得最多。

宫词百首之六十二

【后蜀】花蕊夫人

日高房里学围棋,等候官家未出时。

为赌金钱争路数,专忧女伴怪来迟。

少年游·戏友人与女子对弈

【宋】刘铉

石榴花下薄罗衣,睡起却寻棋。

未省高低,被伊春笋,拈白了琉璃。

钏脱钗斜浑不省,意重子声迟。

对面痴心,只愁收局,肠断欲输时。

4.臭篓一筐箩

文人下棋,臭棋篓子特别多。林和靖梅妻鹤子,自称两件事不如人,曰“担粪、着棋”,把粪和棋连在一起,实在有伤大雅。据说下棋水平不行称为“臭棋”,即由此而来。石介下棋不行,还振振有词。张子厚棋艺不高,还要让孔平仲五子,脸皮真够厚的。不过,孔平仲挖苦起人来也不留情面。《观败棋者戏作》中的败棋者笑话别人下棋不行,自己上去,脑子又一片混沌,左支右绌,捉襟见肘。戴昺劝他,还是把自己珍爱的宝贝墨狻猊拿出来当礼物,请高手教自己两招吧。王安石更可笑,明明自己输了棋,还非要对手权且承认是他赢了。既然“一枰何处有输赢”,还那么在乎胜负干什么。

诗壁

【宋】林逋

数题留粉堵,还胜在屏风。

坐读棋慵下,眠看酒恰中。

僧房秋色冷,山驿晚阳红。

更有栖迟句,家徒一亩宫。

观棋

【宋】石介

人皆称善弈,伊我独不能。

试坐观胜败,白黑何分明!

运智奇复诈,用心险且倾。

嗟哉一抨上,奚足劳经营!

安得百万骑,铁甲相磨鸣。

西取元昊头,献之天子庭。

北入匈奴域,缚戎主南行。

东逾沧海东,射破高丽城。

南趋交趾国,蛮子舆衬迎。

尽使四夷臣,归来告太平。

谁人凭文楸,两人终日争!

戏张子厚

【宋】孔平仲

子厚夸善棋,益我以五黑。

其初示之羸,良久出半策。

波冲与席卷,揉攘见败北。

我师如玄云,汗漫满八极。

子厚若残雪,点点无几白。

是时秋风高,万里鹰隼击。

鹪鹩伏深枝,顾视颇丧魄。

勒铭亭碑阴,所以诧棋客。

观败棋者戏作

【宋】戴

看人出着笑人低,及至当枰却自迷。

角子仅全输了腹,东边才活又丧西。

欲装劫去多难补,待算征来恰又提。

天下未应无妙手,劝君莫爱墨狻猊。

【宋】王安石

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

战罢两奁分白黑,一枰何处有亏成?

5.名将欲着史

范仲淹是北宋名将,自称胸中有雄兵数万,曾官至宰相,“我当著棋史”,怕是一时高兴之语。

赠棋者

【宋】范仲淹

何处逢神仙?传此棋上旨。

静持生杀权,密照安危理。

接胜如云舒,御敌如山止。

突围秦师震,诸侯皆披靡。

入险汉将危,奇兵翻背水。

势应不可堕,关河常表里。

南轩春日长,国手相得喜。

泰山不碍目,疾雷不经耳。

一子贵千金,一路重千里。

精思入于神,变化胡能拟?

成败系于人,吾当着棋史。

6.闲人可消磨

闲是一种心境。白居易的诗有禅意,颇晓棋中之义。李远差点因棋失官,好在得遇明主,官做得好,诗也写得好。赵师秀的诗,景与情圆融一体,约棋逢雨,友人不至,窗外蛙声一片,等待者不免有一丝担心,或许还有一丝期待,有一丝焦灼,友人最后来了吗?让人有无限遐想。黄庭坚“手谈胜与俗人言”,果然深得围棋之趣。唐伯虎是有名的江南才子,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

池上二绝之一

【唐】白居易

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

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

闲居

【唐】李远

尘事久相弃,沉浮皆不知。

牛羊归古巷,燕雀绕疏篱。

买药经年晒,留僧尽日棋。

唯忧钓鱼伴,秋水隔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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