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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细数平淡的温暖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诚如斯言,真正的爱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也许细微中更能体现爱的温暖。一件东西再怎么光彩夺目,日子久了也会让人觉得普通平凡。就像一束美丽的花,闻久了不觉其香,而当它凋谢成泥土时,我们才会回味它的芬芳。

以前洛洛以为,爱情是灰色的,幸福是白色的,而她和慕川的生活就是灰白色的,没有丰富的色彩,单调得像一面石灰墙。后来,洛洛才真正懂得,最绚烂生动、最纯美永恒的色彩只有在单调的石灰墙上才能画出来。

大学毕业的那年夏天,洛洛和慕川决定先不回家乡,一起留在繁华的大都市里打拼。

市区的房租高得吓人,他们只能在市郊租一间10多平方米的平房。用了三天的时间打扫房间,粉刷墙壁,从旧货市场买回书桌、沙发和掉了漆的木床。傍晚时分,洛洛和慕川趴在床上一张一张数着所有的钞票,发现剩下的钱已经不够买餐桌了。洛洛灵机一动,把门外走廊上堆放的纸箱折叠几下,再铺上一块紫色格子桌布,一个“餐桌”就做成了。“洛洛,用不了两年,我一定要让你住进宽敞的大房子里。”环顾着这个初具规模的“家”,慕川大声地对洛洛说道。洛洛望着慕川开心地笑了。

慕川还是比较幸运的,学计算机编程的他在一个星期以后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试用期只有1000块钱,但是那天慕川回来的时候花10块钱给她买了一束玫瑰。那些天,洛洛整天穿着套装和高跟鞋穿梭于各种各样的招聘会上,但是地理专业毕业的她工作找得十分艰难,用人单位苛刻的条件和微薄的工资让洛洛觉得委屈极了。甚至一个公司的面试官轻蔑地问洛洛:“你觉得你能给我们公司创造价值吗?”

“你爱我吗?”受了委屈之后,洛洛打电话给慕川。

“你怎么了,洛洛?出了什么事?”慕川听洛洛的声音不对,吓得连忙问。

“没事。如果我找不到工作,你还爱我吗?”

“洛洛,找不到工作就不找,我养你一辈子。”慕川在电话那头长出一口气,笑着说。

听完这句话,洛洛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慕川的脾气很好,也很会照顾人。洛洛不太会做饭,慕川就每天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到菜市场买完菜再往家赶。一进家门,他总会抱歉地亲亲洛洛的额头:“饿了吧,等着,马上就好。”有时到了月底,钱不够用了,慕川就只能天天做土豆炖萝卜。洛洛越吃得津津有味,慕川就越内疚。

一直到吹起冷风的9月底,一向自傲的洛洛才在城郊的中学里找到了一份地理老师的工作。

生活比以前宽松了很多,但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2500元,而且慕川还准备存一部分钱买房子。有时候,洛洛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小屋里,突然觉得她和慕川的未来是那么地虚无缥缈。

冬天的时候,慕川更加忙碌,有时候整晚都在公司加班。洛洛一个人在没有暖气的小屋里,盖着两床棉被还是冷得浑身发抖。在妈妈打电话来问时,洛洛却说自己和慕川正在饭店吃火锅呢!挂上电话以后,洛洛禁不住潸然泪下,点点滴滴都浸湿了棉被。看着这个寂寞寒冷的小屋,洛洛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

当洛洛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对生活充满了失望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这个人就是嘉俊。

嘉俊的父亲是一家公司的总裁,子承父业,嘉俊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家公司的副总。那天洛洛在逛街的时候,因为一直盯着看橱窗里的一件淡紫色的长风衣,不小心碰到了一辆停在街边的宝马车,背包上的金属扣在车身上划下了一条长长的印子。在洛洛惊呼的时候,嘉俊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向四周张望一下说:“幸好车主还没回来,小姐,你赶快跑吧,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洛洛看了看他,没有跑,说:“算了,还是等车主吧,算我倒霉。”他笑了起来,“你倒霉?我更倒霉,车子刚停在这儿就无缘无故被人剐花了。不过,看在你没有扭头就跑的分上,我原谅你了。”洛洛耸耸肩,“原来你就是车主呀,对不起,那我可以走了吗?”他说:“不行,请我吃顿饭才能走。”洛洛当着他的面把钱包翻过来,说:“我只有35块,你说能吃什么?”他笑了,“那总可以吃烤肉串吧?”

那天下午,洛洛坐在宝马车里吃着一块钱一串的烤肉串,想起慕川,心里五味杂陈。

就这样洛洛认识了嘉俊。他和慕川就像两棵树,一棵开满了花,落英缤纷,浓香四溢;一棵结满了果,让人垂涎欲滴。

然而,洛洛心里清楚,她爱的是慕川。但嘉俊充满孩子气地说:“洛洛,我们认识得那么巧合,错过一点我们就是陌路了,我会好好把握的。”洛洛只好在他追逐的目光里左躲右闪。

冬天很快过去了,三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洛洛的身上,让她有种游离的恍惚。

慕川被公司派去南方出差,要去三个月。他在初春的清晨紧紧地拥抱洛洛,长满冻疮的手上还留有斑斑点点的红肿。慕川轻抚着洛洛的头发说:“洛洛,我会努力让你过得幸福,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乖乖等我回来。”

慕川走了,春寒依旧,寂寞冰冷的小屋里,洛洛的心变得空荡荡的。

嘉俊知道慕川出差了,总是在清晨早早地在门口按喇叭,送洛洛上班。他知道洛洛喜欢吃辣的,下了班就带她去吃重庆火锅、香辣大闸蟹或者五味虾,常常开车带她去兜风,在冷风吹起的时候脱下外衣给她穿。面对这样一个倔强的男人,洛洛的心里复杂而痛苦。

慕川偶尔会打电话来,告诉洛洛他非常思念她。每次接他的电话,洛洛的泪都会止不住地落下来。洛洛明白自己和嘉俊的爱情游走在悬崖边上,退后一步,是生,前进一步,是死。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天夜里,肚子剧烈的疼痛把洛洛从梦中惊醒,她挣扎着起来吃了一颗止痛片,却痛得更厉害了。洛洛强忍着拨出了慕川的号码,却没想到他已关机了。剧痛过了几分钟,洛洛拨通了嘉俊的电话。

那天夜里,洛洛在昏昏沉沉中只依稀记得嘉俊把她抱上车,她的头枕在嘉俊的腿上,他不停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穿白色衣服的医生护士。

第二天清晨醒来,洛洛就看见嘉俊红肿着眼睛端着一碗热汤站在病床前。他告诉洛洛昨晚做了手术,阑尾已经切除了,没事了。洛洛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在白床单上勾画出一朵又一朵灰色的小花,就像她和慕川的爱情,花开了,但因为没有充足的阳光和水分,终究还是凋谢了。

洛洛住院的第三天,慕川打来电话,他并不知道洛洛在医院里。他说:“洛洛,乖乖的,还有两个礼拜我就可以见到你了。”洛洛说:“好。”

出院的时候,嘉俊来接洛洛。他拿出一枚漂亮的钻石戒指:“嫁给我吧,洛洛。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说着拉过洛洛还在犹豫躲闪的左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亲爱的慕川,我知道你为了能够让我过上好的生活而四处奔忙,我也知道你爱我。可是,一个女人想要的只是冬夜里一个温暖的臂弯,病痛时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还有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家。我走了,希望你原谅我,也希望你能幸福……”慕川仍在南方,而洛洛留下这样一封长信离开了那个他们苦心经营的小屋。

写信的时候,洛洛的手一直在颤抖,她不知道用怎样的文字才能抚慰一个男人的伤痛,才能解释一个女人的离开。她想,或许谁都没有错,在现实面前,爱情往往是如此苍白无力。

洛洛搬进了嘉俊装修豪华的房子里,他说过几天带她去见他的父母。在房间里,洛洛钻进暖烘烘的被窝,却怎么都无法入睡。那一夜她不断地做着噩梦,梦里全是慕川的身影,他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里买菜,他用长满冻疮的手一直在敲着电脑键盘,他说,洛洛,你为什么要走?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洛洛一次次从梦中突然惊醒,满头大汗,无所适从,只能蜷缩着抱紧身上的被子。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难以预料。洛洛还没来得及和嘉俊去见他父母,却在医院因为不舒服例行检查的时候,得知自己患上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洛洛一下子蒙了,医生说需要做骨髓穿刺,以进一步确诊。洛洛没有听完,就从医院跑出来,一个人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心,突然就冷到了冰点。

洛洛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去的,当她和嘉俊说她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时候,他的脸变得惨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不停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洛洛颓丧地坐在地上,没有了思想。

两天后,嘉俊的父母突然来了,嘉俊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而是走在他们身后一直耷拉着脑袋。他的父母对洛洛语重心长,循循善诱。洛洛立刻明白了,他们不可能要一个身患重病的儿媳妇,也不可能拿出高额的医疗费甚至倾家荡产为她治病。洛洛笑了起来,撑起虚弱的身体,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父母背后的嘉俊。他不再是那个勇敢的男人,他低着头,不敢看洛洛一眼。洛洛把那枚戒指褪下来,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没有其他的去处,洛洛又回到了小屋里。慕川还没有回来,她拿起那封还没有打开的信,丢进了火炉里。

慕川终于回来了,洛洛已经快一周没有正经吃顿饭了。她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力气。一向坚强的慕川居然哭了起来,他紧紧地抱着她说:“洛洛,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瘦成这样了?”洛洛也哭了,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慕川,你还爱我吗?我已经不值得你爱了。”慕川吻了吻洛洛干涩的嘴唇,说:“洛洛,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洛洛说:“我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随时可能昏厥过去,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慕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要看进她的五脏六腑里。洛洛轻笑,男人都是一样的,嘉俊也是这样的眼神。

慕川走了,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洛洛把身子深深地蜷缩进被窝里,没有了眼泪。

但是没过多久,慕川就回来了。他提着新鲜的蔬菜和肉,还有一只肥肥的鸡,像从前一样亲亲她的额头,说:“洛洛,饿了吧,等着,马上就好。”天渐渐黑了,屋子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洛洛躺在床上一直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看着他偷偷地用袖子擦干忍不住滑落的眼泪,看着他给她炖鸡汤做干煸豆角和糖醋里脊。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那一眼,看得好长好长,时间仿佛静止了,洛洛的心突然就平静了。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险些错过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嘉俊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梦,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可是,她明白了这一切,但却不能再拥有慕川了,也不能再拥有爱情。

那顿饭吃了很久,洛洛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慕川心碎。那天夜里,洛洛躺在他的怀里安稳地睡过去,她没有梦到嘉俊,而是梦到了花香、阳光,还有慕川的笑脸。

慕川取出了他存在银行准备买房子的钱,又从同事那里借回好多的钱,他说不够再想办法,“我带你去医院,我一定要治好你。”

洛洛看着慕川坚定的眼神,一时间心如刀割。

当医生告诉他们,如果细心调养,有规律地作息饮食,定期去医院复诊的话,她还可以过上健康人的生活时,慕川把洛洛抱起来,在医院的走廊上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他轻轻地把她放下来,说:“洛洛,我们结婚吧。”

婚礼办得很简单,可是,洛洛的心里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因为她明白,真正的爱情并非一定要有宽敞的大房子和昂贵的钻戒。没有一颗真心,再大的房子也装不下完整的爱情,再昂贵的钻戒也不会让爱情变得永恒。

结婚以后,洛洛和慕川依然住在那间小屋子里,他们每天开开心心地上班下班,开开心心地攒钱买房子,也开开心心地喝着西红柿鸡蛋汤。只不过,这个汤是洛洛亲自熬的,她学会了去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挑选蔬菜,也学会了和菜贩们讨价还价。洛洛想:“我要为慕川做一辈子饭,熬一辈子汤。这,就是属于我的幸福。”

真正的爱情,让人学会成长,学会包容,也学会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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