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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弃

5月20日,凌晨3:05。东方科技大学医技楼一层楼道。

几个非主流青年对着黑暗之处胡乱扫射一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挪步。

不远处的拐角处,廖君华探出头张望一下,对身后的众人说:“我去和他们周旋,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蔽好。警察应该很快就到了。”

梁教授:“需要帮手吗?林浩很可靠。”

廖君华:“不用。我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又自言自语:“外面那么多僵尸,人跟人居然还要打仗,真是活见鬼。”

说完闪到楼道的另一侧,抬手就是一枪,并不打头,而是打腿。

对面立刻传来哀嚎声:“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还有好几个声音跟着喊:“老大,敌人火力太猛了!我们需要支援!”

廖君华啐了一口:“呸!乌合之众!”

梁教授对林浩说:“看来外面的人是决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了。你年轻,腿脚好,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完成你的任务。”

林浩难过地说:“试管,碎了。”

梁教授轻轻叹了口气,果断道:“走,我们去生化实验室。”

梁教授带队,身后跟着林浩、梁雨轩、孙田田和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师生,走楼梯匆匆进入地下通道。日光灯因为电压不稳忽明忽暗。楼上的枪声越来越密集。

拐角处,林浩听到一丝动静,顿生警兆,快步赶到梁教授身前,与前方突然闪出的人影撞在一起,在地上滚做一团。

那人穿着白大褂,像是工作人员,张嘴就咬,林浩用手臂架住。不料,这人却喷出一口绿色的雾气,笼罩在林浩脸上。

日光灯刚好变亮,林浩看清这人正是先前在生化实验室外值班的女教师。她的手指上甚至还戴着那枚宝石戒指,但是绿色的宝石已经变成透明,可以看出是一个空心的容器,原先的绿色,应该是某种液体。

边上的人们赶紧过来帮忙,有人用灭火器瓶砸碎了女教师的头,但是没有人立刻把林浩扶起来,而是不知所措地围观。

孙田田死死拉住一脸悲痛的梁雨轩。

林浩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臂和肩膀都被咬伤,顿时惊呆了,眼前闪现和父母分别时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楼上的枪声更加急促、更加响亮,梁教授喊:“快,都进实验室!”

有人问:“他怎么办?”

梁教授:“一个都不能少!”说着便伸手拉林浩,但是拉不动。

梁雨轩挣脱孙田田,过来一起帮忙,父女俩架着林浩,与众人一同走进实验室,梁教授按下电钮,关上了钢铁密封门。

林浩的视线开始模糊,脚下也站立不稳,心跳越来越缓慢,心跳声却一下比一下响亮,引起回音阵阵。

内心独白:“这就是异变的感觉吗?”

林浩眼前闪现与父母分别时的景象。大雪纷飞,父母互相搀扶的背影,在飞扬的雪花尘雾中越走越远。

林浩:“让我出去吧!”

梁教授:“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林浩眼前渐渐模糊,看到父亲隔着铁丝网对自己说着话,但是听不清。父亲反复地喊话,终于,林浩听清了。父亲说:“不见不散!”

一支针剂注入林浩的颈动脉,他感到心跳频率稳定住了,没有再往下降,但是视野中已是一片血红。所看到的人,一个接一个远远躲开、惊惧地望着他,直到看到正在摆放注射器的梁教授。

梁教授没有躲开,而是在他身边坐下,说:“备用的样本用在你身上了。我正在重新合成样本,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不知道这道门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林浩看了看自己发紫的双手,说:“他们只要见到我的样子,就会相信我们所说的都是真的。您只要坚持不说出配方,他们就不敢把您怎么样。”

梁教授望向梁雨轩和在场众人:“就怕他们拿你们要挟我。”

林浩扫视众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惶惶不安,然后他发现少了一个人:“陈老师呢?”

梁教授也问:“有谁看到陈泽文了?”

孙田田说:“楼里灭了灯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梁教授思索了片刻,看了看厚重的密封门,又看了看通风管,低声说:“黎明的曙光到来前,果然是最黑暗的时候。我们悬了。”

他招手把梁雨轩叫过来,说:“这些年,爸爸尽忙些无聊的事,总是顾不上你。该向你道个歉。”

梁雨轩窘迫道:“爸爸,别这么说。我这不是锻炼了独立能力嘛!再说,您做科学研究,怎么可以说是无聊的事呢?”

梁教授:“研究医药是真的无聊。我在江东第一医院当外科医生的时候,曾经给一个打架受伤的年轻人做了一个二十小时的大手术,命保住了,一条腿截肢了。我和同事都觉得这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但是,病人的家属不满意,他们有十几个人,把我的办公室砸了,还要求我赔偿一百万精神损失费。他们想要讹钱,根本不听我们的解释。我那时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梁雨轩:“太过分了!后来呢?”

梁教授:“后来,警察拘留了几个带头的,网上的舆论却完全倒向病人,写了很多煽情的报道,说病人没有医学知识,是弱势群体,但医生懂医学,有责任把事情解释清楚,动手肯定不对,是医霸。从那时起,我开始明白,很多人的病,不在身体,而在心里。药物治不好心病。拯救人类的事,恐怕只有神佛才能做到。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离开了医院,回到学校搞研究。”

梁雨轩:“医药研究,也是治病救人的一部分吧?在我眼里,您一直是了不起的英雄。”

梁教授:“没那么高尚。我这些年做的事,都是为了在你妈妈面前争一口气。发生那次医疗纠纷之后,你妈妈就提出了分手。她不能忍受我的窝囊,对我的职业也不抱希望。你妈妈是很有抱负的女子,我并不打算耽误她,但是得知她很快嫁给了我的一个道德败坏的同学,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搞科研、做研究,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她的现任丈夫优秀。”

梁雨轩:“以您现在的名望,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能超越您了吧?”

梁教授:“在研究抗病毒药物这件事上,我应该是赢了。但是,从世俗眼光来看,可能我依然是个失败者。因为,他很有钱。大灾难发生之后,他迅速崛起,已经是江城首富。”

梁雨轩惊道:“难道妈妈嫁给了那个人?”

梁教授点头:“是的。她现在是伯南克夫人。”

梁雨轩:“我在电视上见过伯南克夫人,她同时是康普内公司的执行总裁!”

梁教授:“正是她。”

一直在一旁聆听的林浩也大吃一惊,回想起时常在报纸上见到的那个美艳女总裁,再和眼前的梁雨轩相比,相貌果然很相似。

梁雨轩:“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心目中,您比谁都了不起!”情动之处,梁雨轩身体前倾,几乎要拥抱上去。

林浩正期待目睹这对父女的罕见拥抱,密封门外突然传来一连串刺耳的巨响,让所有人都惊得一颤。

梁教授望着密封门,说:“他们来了。”

===

5月20日,凌晨4:17。东方科技大学医技楼地下实验室门外。

周洪义手中的AK枪口冒烟:“居然真的打不坏。”

陈泽文陪在一旁,说道:“这门有六英寸厚,炸都炸不开的。听我的,去找通风口,反接风扇电路,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周洪义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两个手下立刻对着陈泽文拳打脚踢。

陈泽文叫道:“大家都为公司做事,你不要太过分了!”

周洪义踩住他的脸,碾了几下,说道:“你算老几?”

陈泽文又叫:“原计划半小时解决问题的事,都拖了一个多钟头了。你怎么向公司交代?”

正说着,楼上隐约响起枪声。一个同伙紧张地凑过来说:“老大,那个保安有点邪门,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来个狠的……”

周洪义昂起头,傲然“嗯”了一声,大声说:“他说炸不开,我偏不信。把所有C4都装上,炸他娘!”

几个背着炸药包的同伙猛吸了几口烟,上前安装起炸药来。

周洪义等其他人则退往地面一层躲避。

一个装炸药包的非主流青年随意地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了雷管上。

周洪义等人还在楼梯上走着,身后就响起惊天动地的响声,地面剧烈颤动,所有人都摔倒在地,顺着楼梯滚下来,又被巨大的气浪冲上了地面一层。

一通咳嗽之后,周洪义带着狼狈的手下重新回到地下,打开手电照明,发现水管破裂,墙体坍塌,电线外露,闪着电火花。而那道密封门居然纹丝不动。

他恶狠狠地踢了陈泽文一脚:“那就照你说的办,给老子快点!”

===

5月20日,凌晨4:31。东方科技大学医技楼地下实验室内。

巨大的轰鸣让实验室里的幸存者们头昏目眩,几乎丧失听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没过多久,呛人的烟雾又从通风道里飘了进来,众人纷纷剧烈地咳嗽起来。林浩却觉得没什么大碍,只是眼前依然血红一片。

孙田田抱着梁雨轩洁白的胳膊,浑身发抖:“轩轩,我怕。”

梁雨轩抱着梁教授的胳膊,脸色苍白:“爸爸!”

梁教授捂住口鼻,镇定地站起来,查看了仪器设备,拔出一张指甲大的存储卡交给林浩:“这是配方数据,交给任何一家标准化药厂就能生产。样本也快合成好了。你现在感染病毒的体质,或许反倒能够让你活下来。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林浩拉住他的衣袖:“教授!”

梁教授:“这几个月来,是你的坚持鼓舞了我。现在是曙光到来之前的黑暗,我依然没有放弃,你也不要放弃。”

交待完这些,梁教授打开了密封门一步跨了出去。

梁雨轩顾不上背包,追着跑了出去。孙田田紧随其后。

林浩将存储卡放进嘴里,也想追上去,但是全身沉重,脚都抬不起来,走起路来,腿只能拖行,根本追赶不上。

眼前闪现出和父母分别时的景象,父母的身影在纷飞的雪花和烟雾中渐渐消失。

一切陷入黑暗,字幕(黑底白字):江城火车站,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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